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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契子

这是一个很简朴的居民区,房屋都是最简单的包合斯式,唯一的同的就是这个小区里种了许多的竹子,在一丛最葱茏的竹林中间还有一个古老而有不失雅致的亭子,亭子里有一个大圆桌和四个小圆凳子,太阳从竹子的缝隙里透过来,洒在一个忧郁的男人身上,更添了几分奇异的美。萧之远又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独自喝茶、冥想,心里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名的孤独笼罩着,他也不记得这是第多少回感到孤独了,和妻子的矛盾已经像是水与火一般无法相容,尽管女儿生得十分乖巧可爱,可她必定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妻子的个性张扬,而他却一身的儒雅,就算是盲人也看得出他们之间有多不和谐,这么多年,他对妻子的礼让与忍耐似乎渐渐不如曾经,他也时常幻想,如果妻子能变成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那该有多好。

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在萧之远的生命似乎也出先过这么一个女人吧!尽管他一直都在刻意的回避着那些关于她的记忆,可是有些东西,你越是想要忘记,反而就越发的清楚,他甚至觉得,他们有可能很快就要再见面了,没与妻子争吵一次,这样的感觉就会不由自主的增加一分。

“这是不可能的!”萧之远自言自语的说,像是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随后再用力甩甩头,想让自己的思绪变得现实和清楚一些。他的这些动作都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当萧之远把头甩过去的时候,也刚好看见这双眼睛的主人——他十分疼爱的女儿,萧晨诺。

小姑娘显然没意料到父亲会突然发现她,她已经偷偷看着父亲好半天了,他一直在叹气,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是那么的慈爱,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高兴,更是十分害怕父亲那严肃的表情,鼓了好大勇气,才颤抖的从一丛竹子后面走到父亲面前。

“小诺,你怎么在这里?我不说过竹林里会有咬人的虫子,你不可以到这里来吗?”萧之远暂时抛开了脑中的阴影,微笑着把她抱了过来,尽管说的质问的话,却不带一点责备的意思。

“我……我是想来告诉爸爸,有新邻居搬过来了。”晨诺撅起了小嘴,长长的睫毛也低垂了下来,显得十分的委屈。萧之远见状,顿时生出了几分宠溺,把她往肩膀上一送就驮了起来。

“走。爸爸陪你看看去!”

在晨诺童稚的笑声中,萧之远走出了那条崎岖的石子路,来到了自己家门前,就在他家旁边有些人在那忙碌着,他把晨诺放下来,走上前去,想看看新来的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新来的是一对母子,一个看起来十分温顺的女人,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孩子看起来十分的懂事,自觉的把一些零碎的东西往屋里拿。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萧之远朝主人忙碌的背影说到。

“哦,谢谢,真是麻烦你们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把头转过来,四目相对,时空瞬间被冻结。

“好久不见。”对峙良久,还是萧之远先开了口。

“是啊,谢谢你能来帮忙。”王银也很快从震惊之中恢复了过来,很自然的微笑又回到了脸上。

萧之远也不再说什么,大家就像是普通的邻居一样,有条不紊的帮着王银母子搬家、收拾,就连小晨诺也跟着那个叫晨阳的小哥哥忙进忙出。等到都忙得差不多了,萧之远才带着女儿回家,此时天也已经黑下来了,刚走到门口,妻子的声音就摔先传了出来。

“你们两个死到哪里去了?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来?是不是觉得别人给你们当老婆、当妈妈要好得多?”她愤怒的吼着,晨诺的眼泪立即被吓了出来。

“你别乱说,吓到孩子了,让别人听见了也不好!”萧之远企图平复妻子的情绪。

“你还在乎人家听见了好不好?说,你跟那女人到底什么关系,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热心啊?”她还是没有平息的意思。而晨诺也被她的言语中伤了,一委屈,就不禁辩驳起来。

“你还不是对那个叔叔很好!你还说人与人要相互帮助!”

“你胡说些什么?”听见晨诺道出了自己的秘密,她一时间更急了,从萧之远身边拖过女儿,就朝着屁股几个巴掌,疼得小晨诺放声大哭。

“你就别打孩子了,她又没说错,别以为你那点事情我会不知道。”萧之远终于忍无可忍,一场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晨诺在一旁看着,哭着,听着他们说要离婚,却没有任何发言的机会,父母越吵越凶,已经渐渐的把她遗忘了。她学着爸爸不开心时的样子,独自跑到竹林中间那个小亭子里不住的哭泣,周围有些一闪一闪的虫子,大楷就是会咬人的那种吧!不管了,反正爸爸妈妈都不管她了,心里越想,也就越伤心,哭得也就越来越厉害了。

“妹妹,你别哭了!”一只不算大的手掌伸过来,为她擦去了眼泪。

“爸爸妈妈在吵架,他们要离婚,不要我了!”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哭得就更加上气不接下气了,干脆就趴到了他那不算宽阔的肩膀上。

“你不要害怕,我妈妈可以给你当妈妈,我看萧伯伯那么好,一定不会不要你的!”他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眼光却已经十分犀利了。

“你快回去吧!这里有好多会咬人的虫子。”晨诺一抬头,看见四周的光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不怕,我会保护你的!永远不准任何东西伤害你!这些是萤火虫,不会咬人的。”他把她的头抱进自己的怀里,用手拍着她的头,一直到她哭得睡着了,才把她放到背上,给萧伯伯送回去。谁知道刚一进门,就迎来了萧母的一阵怒吼。

“萧之远!你看这野孩子!分明就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还敢说和那女人没关系!你今天飞得给我说个明白!”

晨阳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仗势,把晨诺往萧之远身上一放,就飞快的跑掉了。萧之远看着沉睡的女儿,又看看晨阳跑走的背影,对于婚姻的坚持最终瓦解了。

“你别把小诺吵醒了!你要离婚就离吧!不过孩子得跟我在一起。现在你再尽尽人母之责吧!”他把晨诺放进妻子怀里,然后转身出了家门。

萧之远踏出家门,忧郁了良久,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敲开了王银家的门。

“你来了?坐吧。”她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礼貌的请他坐下。

“晨阳,睡了?”他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惊动什么了。

“恩。”她只是轻轻的点头。

“你丈夫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他紧张的撮着双手,头也埋了下来。

“我毕业回家后没有结婚。”王银还是说得轻描淡写。而萧之远的心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晨阳……”他不敢问,怕被否定,也怕被肯定。

“他是你的孩子。”王银的微笑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起身给他到了杯茶,才慢慢帮他解答心中的疑问。

王银是萧之远的大学同学,也是一对情深意重的情侣,只是,王银早在上大学之前就已经订了婚,才临近毕业就被催着结婚,为了不至于让父母伤心,她终于不辞而别,只是在离开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怀上了萧之远的孩子,结婚是不用了,可是当她回到学校,才发现萧之远也已经没了踪影。

萧之远的祖籍是晨城,刚结束学业就回到了这里,在工作生活都稳定之后,就和妻子结婚,他永远也不可能想到王银还一个人为他养着一个孩子……

“我在那边的工作单位不景气,就被介绍到了晨城,只是没想到会成了你的邻居,还给你的家庭,带来了这样的影响,我这些年一个人带晨阳,已经很习惯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王银至始至终都显得十分的平静,而萧之远却越来越激动。

“你一个人带孩子,怎么可能用‘习惯’两个字就给形容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他一如当年恋爱一样信誓旦旦,王银只是看着他,眼里都是期盼了太久所呈现的不信任,这个夜短暂而又漫长,一对久违的爱人有太多话要说,对未来也有太多期待;一个即将去追求新生活的母亲对女儿有许多不舍,对明天更是过分期待。

这一天的朝阳在萧晨诺还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升起了,这一觉她睡得太饱,她记得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满足的躺在妈妈怀里睡觉了,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妈妈……”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迷糊的叫了一声妈妈,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那是另一个女人,却不是她的妈妈。

“爸爸!妈妈哪里去了!”晨诺机警的抽回了手,对着萧之远要妈妈。

“她已经跟那个叔叔走了,以后,王阿姨就是你的妈妈了,晨阳就是你的哥哥了。”萧之远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对小晨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把她的梦彻底击碎了。

“你骗人!妈妈昨晚还说很爱我的!她不会不要我的!”晨诺大声的叫喊起来,爸爸一定又骗她了,他曾经就骗她说萤火虫是咬人的虫子!

“小诺,现在我们都有爸爸妈妈了!”晨阳出现在她面前,笑得很灿烂,如果是在昨天,她一定会高兴的跟他拥抱撒娇,可是今天,她却愤怒的瞪大了眼睛,朝着他怒吼。

“你抢走了我的爸爸,赶走了我妈妈!我恨你!”晨诺跳下床,朝着出城的那个方向飞奔,一晃眼,就已经到了马路上。

晨城的马路似乎比以前要宽了,也更长了,车也似乎比以前多了,她在马路中央彷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周围都是汽车和“嘀嘀”的喇叭声,她找不到妈妈,也看不见路了,每一辆车都从她身边仓皇逃过,让她的恐惧快速的滋生开来。

终于有一辆飞巨大的卡车没能看见这个在马路中间迷路的孩子,径直朝她冲了过来,距离在缩短,她的双脚像是被胶水粘住一般,无法移动,恐惧迫使她闭上了眼睛。

“停车!”晨阳大喊一声,冲过来抱住了她。

“咖……”一阵刹车的声音传来,他们就趴在离轮胎一厘米的地方。

她睁开眼睛,这一刻他那近乎完美的脸颊永远的烙进了她迷茫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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