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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釜底抽薪①

“原文”

不敌其力②,而消其势③。兑下乾上之象④。

按:水沸者,力也。火之力也,阳中之阳也⑤,锐不可当;薪者,火之魄也⑥,即力之势也,阳中之阴也,近而无害;故力不可当而势犹可消。《尉缭子》曰⑦:“气实则斗,气夺则走⑧。”而夺气之法,则在攻心。昔吴汉为大司马⑨,尝有寇夜攻汉营,军中惊扰,汉坚卧不动,军中闻汉不动,有顷乃定⑩。乃选精兵夜击,大破之:此即不直当其力而扑消其势也。宋薛长儒为汉州通判[11],戍卒开营门,放火杀入,谋杀知州、兵马监押[12]。有来告者,知州、监押皆不敢出。长儒挺身出营,谕之曰[13]:“汝辈皆有父母妻子,何故作此?然不与谋者[14],各在一边。”于是不敢动。惟本谋者八人突门而出[15]。散于诸村野,寻捕获。时谓非长儒则一城涂炭矣[16]!此即攻心夺气之用也。或曰:敌与敌对,捣强敌之虚,以败其将成之功也。

“注释”

①釜(fǔ)底抽薪:语出北齐魏收(字伯起)《为侯景叛移梁朝文》:“抽薪止沸,剪草除根。”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釜,古代做饭的用具,相当于现在的锅。抽薪,拿走灶里的木柴。

②敌:动词,攻打。力:力量。③消其势:削减其气势。④兑下乾上:语出《易经》履卦。此卦为“兑下乾上”,兑为阴卦,为柔;乾为阳卦,为刚。兑在下,从循环关系和规律上说,下必冲上,于是出现“以柔克刚”的现象。⑤阳中之阳:按阴阳理论,火为阳,水为阴,故火力被称为阳中之阳。⑥魄:魂,按阴阳家理论属阴。柴薪中蕴藏着火势,但它不是火,所以也属阴,故下文说“近而无害”。⑦《尉缭子》:战国末兵家尉缭子的军事学说著作。尉缭子是魏国大梁(今河南开封)人,相传是鬼谷子学生,被魏惠王聘为军师。⑧气实:军队士气高。气夺:士气低。走:收兵避敌。⑨吴汉(?—公元44):字子颜,东汉初南阳(今河南南阳)人。贩鱼出身,投奔刘秀,为偏将。刘秀即位后,为大司马。⑩有顷:过了一阵子。[11]薛长儒(公元1000—1061):字元卿,宋代绛州(今山西新绛)人。汉州:今四川广汉县。通判:官职名,一开始只管各州府军事,后来权力扩大,与知州、知府共同执政。[12]兵马监押:掌管州府军事的武官。[13]谕(yù):动之以情,劝之以理。[14]与谋:参与暴动。[15]本谋:暴动策划者。[16]涂炭:水深火热,比喻处境十分悲惨。

“译文”

如果敌人力量太强大,无法从正面取胜,那么可以通过削弱它的气势的方法来战斗。这种策略的精髓就是以柔克刚。

按语:水为什么会沸腾?是因为有火的力量在。火力是阳中之阳的东西,无法接近,也不可直接抵挡;而木柴呢,它是火的灵魂,是火的气势,属阳中之阴,接近它没有什么危险。所以,火力不可挡,但其势可消。《尉缭子》上说:“士气高则可以一战,士气低落,则趁早收兵避敌。”战场上,打击敌人士气的方法就是攻心战。从前,吴汉作大司马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敌人晚上前来劫营,军中大恐,但吴汉处之不惊,还像没事般地躺在床上。士兵们见吴汉一点也不惊慌,也跟着心定下来了。待军队稳定之后,吴汉挑选精兵连夜出击,大败敌人。这就是避其锋芒、削弱其气势的作战方法。宋朝薛长儒作汉州通判时,有一次城中守卒叛乱,冲出营门,到处杀人放火,甚至想要加害州长、兵马押监等人。当有人来报告兵变的情况时,州长和押监吓得不敢出门。此时,薛长儒挺身而出,对这些叛乱分子动之以情,劝之以理:“你们都有父母妻儿,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凡是没有参与策划暴动的,站到一边。”于是叛卒们停住不动了,只有八个暴动策划者破门而出,向各个村落逃命,不久都被逮了起来。当时的人都说,如果没有薛长儒,整个城市可就要遭殃了。这就是具体运用攻心夺气法的绝好例子。有人说:当敌人与敌人相斗时,我方突然向强敌的薄弱环节发起猛烈攻击,破坏它眼看就要取得的胜利,这也是“釜底抽薪”。

“讲解”

如果要让锅里的水停止沸腾,有什么办法呢?是不停地搅拌开水还是将锅底的柴火去掉?显然是采用后者。这个比喻很浅显,道理却说得十分清楚。水烧开了,最根本的降温办法是把火退掉,水温自然就降下来了。此计用于军事,是指对强敌不可用正面作战取胜,而应该采用避其锋芒,削弱敌人的气势,再乘机取胜的谋略。釜底抽薪的关键是抓住主要矛盾。很多时候,一些影响战争全局的关键点,恰恰是敌人的弱点。指挥员要准确判断,抓住时机,攻敌之弱点。比如敌人后方基地、仓库,运输线,如能乘机夺得,敌军就会不战自乱。目前,各行业的竞争很激烈,说到底,企业间的竞争其实就是人才的竞争。人才是最关键的,所以经常看到从对手那里“挖人才”的现象,这其实也就是从对手处“釜底抽薪”方法的运用。当然,对于一个成熟的企业,由于它形成了完整的企业文化和企业制度,有时被对手挖走一两个人才也落不到“釜底抽薪”的困境中。这是就一般企业与跨国公司的重要区别之一。

“举一反三”

◎故事一曹操夜袭乌巢

东汉末年,朝政腐败,外戚宦官专权,天灾人祸不断,终于酿成黄巾农民大起义。起义虽被镇压下去了,东汉王朝却已分崩离析,名存实亡。天下群雄割据,战乱不休。中国北方大致形成了袁绍与曹操两大军事集团。袁绍拥兵数十万,占据了黄河以北的幽、冀、青、并等州郡,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位。曹操则占领了黄河以南数个州郡,他又把汉献帝接到许昌“挟天子而令诸侯”。但曹操只有数万兵马,所处的地理位置又易攻难守,且后方很不巩固,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策、南阳的张绣仍与曹操为敌。所以总体作战形势利袁而不利曹。

公元199年,袁、曹两军对峙于官渡,战斗异常激烈。10月,袁绍派大将淳于琼押运粮车万余辆,屯于袁军大营后40里的乌巢(今河南封丘西)。谋臣许攸多次建议分兵袭击许昌,均被袁绍拒绝。许攸又气又恨,想起曹操是他的老朋友,就连夜逃出袁营,投奔曹操。

曹操在大营里刚脱下靴子想睡,听说许攸来投降他,高兴得光着脚板跑出来。他拍手欢迎许攸,说:“哎呀,您肯来,我的大事就有希望了。”

许攸坐下来说:“袁绍来势很猛,您打算怎么对付他?现在您的粮食还有多少?”曹操说:“还可以支持一年。”许攸冷冷一笑,说:“没有那么多吧!”曹操改口说:“对,只能支持半年了。”许攸装出生气的样子说:“您难道不想打败袁绍吗?为什么在老朋友面前还说假话!”

曹操只好实说,军营里的粮食,只能维持一个月,许攸说:“我知道您的情况很危险,特地来给您报个信。现在袁绍有一万多车粮食、军械,全都放在乌巢。淳于琼的防备很松,您只要带一支轻骑兵去袭击,把他的粮草全部烧光,不出三天,他就不战自败了。”

曹操命令曹洪军把守官渡,自己率五千精锐骑兵,打着袁军旗号,乘夜抄小路奔袭乌巢,围困淳于琼军,放火焚烧屯粮,袁军大乱。天亮,曹军集中兵力猛攻,先大败守城之军,再打败前来增援部队,结果凯旋而归。袁绍在官渡得知乌巢被袭,只派轻骑救援,继续以主力攻击官渡曹营,结果仍徒劳无功。乌巢被攻破,粮草被烧毁的消息传至官渡前线,袁绍军心动摇,内讧又起。将领们见大势已去,纷纷投归曹军。曹操乘势发起进攻,大获全胜,歼袁军七万余人,缴获大批军资,袁绍仅率八百余骑北逃,从此一蹶不振。

官渡之战,经过一年多的对峙,至此以曹操的全面胜利而告结束。曹操以两万左右的兵力,出奇制胜,击败袁军十万。这是一个以釜底抽薪的策略取得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效果的典型战例。

◎故事二苏联击落美国U2飞机的奥秘

1960年5月1日,苏联塔斯社向全世界广播了一条震惊全球的消息:苏联防空部队击落了美国U2间谍侦察机,活捉驾驶员F·鲍尔斯上尉,地点在苏联斯维尔德洛伏斯克工业中心上空。

消息传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官员们大惑不解:美国U2型飞机的飞行高度可达两万米,而只能飞几千米高的米格机根本不可能追歼U2飞机。

但莫斯科却在展览U2飞机的残骸。汹涌而至的观众清楚地看到,这是架很像滑翔机的侦察机,机身狭窄,机翼长15米,已被伪装成用于气象考察的飞机,摄像机、录音机、雷达和无线电都完好无缺。更要命的是驾驶员鲍尔斯不但没有用毒针自杀,而且在卢比扬卡监狱里写了认罪书。

原来,这是前苏联克格勃诡谋的一次巨大成功。

克格勃的航空专家轻易地设计出一个使U2飞机起飞后机械失灵但驾驶员却不能发觉的巧妙方法,然后派出一名叫穆罕默德·嘉兹尼·汗的间谍潜入巴基斯坦的某美国军用机场附近去执行任务。嘉兹尼在白沙瓦市有亲戚朋友,而且他熟悉飞机构造。

在巴基斯坦这贫穷的地方,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嘉兹尼大把大把的卢比,使他获得了美军机场的位置图,确切知道U2飞机停放点和走近它的路径。

嘉兹尼用红外线望远镜进行彻夜的观察,发现U2飞机只有一个军警守卫,每两个钟头换一次班。要破坏它太容易了,但问题不是要炸掉它,而是要爬入机舱做手脚。嘉兹尼在观察中摸到了一个规律,每次换班都在飞机的右舷,离飞机的门较远。这就有机可乘了!

一天夜里两点,嘉兹尼像狸猫一样穿过几重铁丝网溜进机场,瞄准换班军警交接班聊天之际,悄无声息地溜进U-2机舱。

嘉兹尼要破坏的是高度仪。克格勃的飞行技术专家的办法是,利用磁铁的吸力,让高度仪在飞机升上一万米高空后自动显示到3万米的标尺。而一万米高空正是苏联火箭射程之内。

嘉兹尼缩着身子吃力地拧下高度仪上的一颗螺丝,把克格勃交给他的那颗特殊的螺丝钉拧了上去。工作很快完成了,嘉兹尼一动不动地蹲在机舱内,感到浑身骨节发痛。直等到传来军警交换班的声音,他才敏捷地溜出机舱,消失在夜幕里。

鲍尔斯这个优秀的美国空军歼击机驾驶员像往常一样从白沙瓦起飞去执行侦察任务,沿着既定路线放心地飞行:阿富汗——苏联边境——咸海——乌拉尔——阿尔汉格尔斯克——摩尔凌斯克——挪威北部的博多。

苏联防空部队这段时间早已进入紧急战备状态。雷达很快发现U2飞机踪影,三架米格飞机迅速升空截击,但这回是高度够得上却追不上。

鲍尔斯轻松地摆脱了米格机,但没想到飞到苏联斯维尔德洛伏斯克上空时,苏联火箭却咬上U2飞机。一阵橙红色的亮光闪过后,尽管并没有被击落,但U2飞机已受到致命伤,失去控制。鲍尔斯惊慌失措之中,想到的不是读小学时就熟知并曾为之激动的美国间谍英雄黑尔上尉的名言:“我惟一的遗憾是贡献给祖国的生命只有一次。”他没有去利用中情局为他准备好的毒针,而是去找降落伞跳伞逃生去了。

在这里,克格勃成功地使用了釜底抽薪之计,巧换飞机上的一颗螺丝钉,击毁美国间谍飞机,可谓用心良苦。

◎故事三德国研制原子弹的计划为何落空

早在1939年,国际科学家们流传着小道消息说,凯瑟·威廉研究所正在进行一项广泛的企图分裂原子的试验。而希特勒在闪击欧洲之初就四处散播有关德国秘密武器的消息。他多次声称:“我们将使用一种别人不知道的而又能保护自己免受攻击的武器。”英国的情报机构也认为美、苏以及西欧物理学家的脑子里藏着原子弹的雏形。英国军界普遍的看法是,最有可能把部件组装成原子弹的国家是德国。在当时,首要的条件是要有一个独裁者统治的集权国家,统治者可以调用全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投入到制造原子弹的巨大工程中去。而条件最具备的是希特勒,他不可能坐失良机。

重水是用于取得铀235制作过程中控制原子核反应的理想减速剂。有了重水,就可以控制原子反应堆,有可能制造出原子弹来。但当时盟国没有获得足够量的重水,且提炼重水需要一年半时间,只好用石墨作代用品。而英国的情报证实:一个德国物理学家在小规模的试验中已成功地将重水用作控制原子核反应的减速剂。德国陆军部估计一座反应堆大约需要5000公斤重水。挪威的弗穆尔克虽然是一座小城,却是20世纪40年代能够大量生产重水的少数基地之一。

1940年2月,维莫克化工厂向法国供应了第一批重水。同年4月,德国突然袭击丹麦,丹麦很快失陷。与此同时,挪威也落入德军之手。5月,德国人占领了挪威维莫克化工厂,法国的重水供应被切断。德国人的用心昭然若揭。

1942年夏天,英国情报部门获悉:纳粹德国在1940年占领挪威之后,每年都从弗穆尔克的诺克斯工厂提走数吨重水。这说明,德国正在加紧研制原子弹。为了不让纳粹德国的阴谋得逞,英军用滑翔机运送两支突击队到挪威执行破坏任务。不幸的是,这两支突击队遭遇空难,机毁人亡。

英国人并未气馁。他们又组织了一支精干的六人突击队,开始第二次突击行动。1943年2月17日夜,这支突击队在哈尔唐吉高原顺利空降着陆,然后冒着狂风暴雨行进到目的地。他们分成两组,互相掩护,趁着夜色悄悄越过岗哨,摸进诺克斯工厂。在厂房嘈杂的机器声掩护下,突击队员顺利地安装了炸药,并成功地加以引爆,重水罐顿时被炸成碎片。因噪音掩盖了爆炸声,所以德国人没有及时觉察,使得英国突击队员安全撤离现场。当德国人发现时,厂内重水横流,设施严重被毁。

这次突击行动被称为“重水之战”,它的影响十分深远,导致诺克斯工厂停工一年之久,生产不出一滴重水。纳粹德国因丧失了建立原子反应堆所必不可少的重要材料,直到无条件投降之前也未能研制出原子弹。英国突击队员深入敌后,破坏敌人的重水基地,从而使纳粹德国研制原子弹的计划落空,这正是釜底抽薪计谋的成功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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