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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纪晓岚与和珅的关系之谜一

年轻有为的和珅最得皇帝宠信,正如日中天,而纪晓岚已经是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这样的两个人聚到了一起会发生什么呢?

话说“竹苞”在纪晓岚与和珅结怨的诸多传闻中,有两件事最为闻名。

第一件事说是纪晓岚为卢见曾通风报信时被和珅盯梢,最终被流放新疆。这种说法我们前面批驳过,不复赘言。

第二件事是据小横香室主人所辑《清朝野史大观》卷六《清人逸事》中《纪晓岚之机警》云:乾隆帝晚年宠信大贪官和珅,一时之间和珅位高权重,一手遮天;而朝廷内外大小官吏大多趋炎附势,逢迎奉承,奔走门下。纪晓岚始终保持清廉正直的品格,坚决不与其同流合污。由于当时纪晓岚被推为一代文宗,人们都以能得其墨宝为荣。和珅也附庸风雅,请其为自己新建的宅第题写匾额。纪晓岚很痛陕地提笔写了两个大字——“竹苞”,说是取《诗经》中“竹苞松茂”之意,以贺其豪宅落成,并祝其家族兴旺。

“竹苞松茂”一词出自《诗经·小雅·斯干》。《诗经》是我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共三百零五篇,绝大部分是西周至春秋中叶的诗歌。其整理者是我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

《诗经》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是《诗经》中的精华部分,有一百六十篇。“颂”是宗庙祭祀的舞曲,有四十篇。至于“雅”,则是由乐器之名演变为曲调之称。这种曲调原盛行于西周的都城一带,是周王韧直接统治区的音乐。雅有正的意思,所以“雅乐”也就是“正乐”。“雅”是西周的宫廷乐曲歌辞,共一百零五首。

“雅”又分“大雅”、“小雅”两部分。“大雅”、“小雅”的分别当在于它们的使用场合不同。“大雅”用于困家的大典仪式。“小雅”则川于一般朝廷宴会。这种用途的差别最初是由音调的不同而决定的。

“大雅”基本上是贵族诗歌,其中最有价值的当推周部族的史诗和政治讽喻诗。“大雅”共有三十五首诗。“小雅”大部分为贵族的作品,也有一小部分来自民间。“小雅”共有七十首诗。

《诗经·小雅·斯干》是帝王宫室落成时唱的颂歌。诗的篇幅很长,“竹苞松茂”一词出自本诗前面几句: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如竹苞矣,如松茂矣。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

这里的“秩秩斯干,幽幽南山”是说帝王的宫室建在山水相依的地方。“秩秩”是顺序,“幽幽”是深远,“干”是水边。“竹苞”是森林、草木茂盛。“竹”指竹子,“苞”指草木,皆泛指森林。“似续妣祖,筑室百堵”是说要继承祖宗的基业并且要发扬光大。

当时和珅一看,纪晓岚给我题词“竹苞”,不正好适合我新居落成嘛!说我们家森林、草木茂盛,不就是祝贺我们家兴旺发达嘛!他大喜过望,精心将其装裱,并把它挂在亭台楼阁最显眼之处,凡有客来访他都不免提及它以炫耀一番。直至乾隆皇帝(一说是刘墉)某日大驾光临和府,看到“竹苞”二字,开始颇为不解,继而忍俊不禁,这才揭开其中的奥秘:所谓“竹苞”者,“个个草包”也。结果被愚弄的和珅自然对纪晓岚恨之入骨,总想找碴儿整治纪晓岚一番。后人常把这事与纪晓岚被流放新疆联系起来,说有这件事情在先,纪晓岚得罪了和珅,和珅监视纪晓岚在后,于是才有了纪晓岚被流放到新疆!

其实,我们稍微动一点脑子,就会知道纪晓岚给和珅写“竹苞”在历史上根本不可能发生。你就是打死纪晓岚,他也不敢给和珅写“竹苞”二字,他没有这个胆量!

漏洞百出的“草包案”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上面这个故事的漏洞太多了。

第一个漏洞,这个故事的主角不对。我的证据有以下两点:

一、关于纪晓岚的墨宝。虽然故事中说当时纪晓岚被推为一代文宗,这叮能是真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纪晓岚的字好,由此并不能推导出当时的人们都以能得到纪晓岚的墨宝为荣。

事实上,纪晓岚文才虽好,字却一般。如果说当时的人们都以能得到刘墉的墨宝为荣倒是真的。为什么呢?我们前面说到,刘墉是个大书法家,史传其“书名满天下,政治文章皆为所掩”,被称为“浓墨宰=Jf=¨”。刘墉与翁方纲、成亲王永瑆、铁保等四个人并称为乾隆朝的四大书法家。也就是说,如果单纯从墨宝的角度说,这个故事的主角要是换上刘墉,倒是有可能的,编出一个这样的故事还能糊弄读书不是特别多的人。既然纪晓岚的字不好,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和珅也就犯不着去求纪晓岚写这么两个字。因此,这个故事的主角不对。

二、关于纪晓岚与和珅的交情。纪晓岚长期以来一直是和珅的下级,两个人在交往中关系也日益密切。和珅如果想要纪晓岚的字,直接说就是了,用不着讨要;而纪晓岚肯定会很高兴地为和珅写。我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修纂《四库全书》的过程中,和珅对于纪晓岚的照顾是别人不能比的。我们不能因为和珅日后贪污被嘉庆皇帝处死而一笔抹杀了和珅在修纂《四库全书》的功劳,别人可以这么做,有过流放新疆的经历、饱经沧桑的纪晓岚做不到。和珅被处死,别人可以落井下石,纪晓岚则不可能做,这不符合纪晓岚的性格。

我所说的都有证据。首先声明:因为历史上的和珅已经因为贪污问题而成为反面教员,所以凡是与和珅接触密切的人都会被刻意地妖魔化,而不管它是来源于野史还是正史。囚此,对于我出示的材料大家要正确理解。

第一个证据来自清朝皇族爱新觉罗·舒坤的《批本(随园诗话>;》

巾的批语:“晓岚少年纨绔,无恶不作,尝考四等,为乃父所逐出。中年狡猾,为和珅文字走狗。所著《阅微草堂》诸种,大抵忏悔平生,惧有报应。”第二个证据来自于舒坤的另一本书《清人逸事》记载,说和坤“有所作,私倩彭文勤元瑞、纪文达昀为之润色。二公虑被齿奇,恒为捉刀”。

爱新觉罗·舒坤,出生于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是闽浙总督伍拉纳的长子。伍拉纳因为贪暴为魁伦将军奏闻伏法。伍拉纳与和珅原来有亲戚关系,伍拉纳被解入京时,和珅故意放慢其进京日程,拖时间缓解乾隆皇帝的怒气以救他,但已经来不及了。结果,舒坤也被连累发配新疆伊犁戍边。当时舒坤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就迁怒于所有与和珅有关系的大臣,对他们都大揭其老底隐私,特别是对纪晓岚和彭元瑞。纪晓岚任《四库全书》总纂官时,和珅是十六个正总裁之一,彭元瑞是十个副总裁之一,因此,说起来和珅还是彭元瑞和纪晓岚两个人的上级。

第二个漏洞是这个故事的时问背景不对。

故事说的是在和珅的豪宅落成之际。和珅的豪宅也就是后来的恭王府,其落成时间大致在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与乾隆皇帝的小女儿固伦和孝公主结婚之前不久。也就是说,和珅的这个豪宅其实并不是为他自己盖的,而应该是奉旨给固伦和孝公主和丰绅殷德两个人盖的,是预备给两个人结婚用的新房。

据此可以判断,你就是打死纪晓岚,他也不敢这么写。

因为这个家里面没有一个人是草包。纪晓岚这么睿智的一个人,难道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个时候和珅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第一位是和珅。和珅是当时朝廷中皇帝的第一宠臣,身兼五十多个要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些职务都是乾隆皇帝给予的。如果说和珅家是“个个草包”,那么纪晓岚将给予和珅五十多个职务的乾隆皇帝置于什么位置呢?还别说“个个草包”,单说和珅是“草包”也不行啊。你说和珅是“草包”,那提拔“草包”的乾隆皇帝是什么人呢?

第二位是丰绅股德。丰绅殷德是和珅的儿子,他还真有可能是“草包”。但是,要注意到,丰绅殷德还是乾隆皇帝的女婿。作为臣子,他纪晓岚敢说皇帝的女婿是“草包”吗?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三位是固伦和孝公主。她是和珅的儿媳妇,可更重要的她还是乾隆皇帝最为心爱的女儿。固伦和孝公主是乾隆皇帝最小的女儿,长得最像乾隆皂帝,乾隆皇帝对她极为疼爱,曾对她说:“若汝为皇子,朕必立汝储也。”他纪晓岚敢说皇帝的女儿是“草包”吗?

第四位是和珅的妻子冯氏。冯氏是大学士英廉的孙女。她是个有才又有貌的女人,要说她是“草包”,那肯定是纪晓岚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

第五位是和珅的弟弟和琳。和琳长期征战在外,每战身先士卒,英勇无比,为国家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纪晓岚说他是“草包”?

你是不是也想上前线、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呀?

综上所述,可以判断,“竹苞”这个故事是虚构的。那么,这个故小n勺原型是什么呢?

我们查阅比《清朝野史大观》更早一些的徐珂所著的《清稗类钞·讥讽类》中的“个个草包”条,这里有个故事说的是某名士为某总兵题堂匾“竹苞”。可见纪晓岚与和珅这段恩怨出于好事者的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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