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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一任镰仓将军源赖朝

源赖朝,平安末期著名武将之一。在平安末期,皇室气数已衰,平氏一强独大,在诸强群雄并起的时代背景下,他毅然顺应时代潮流,揭竿而起,南征北战数十载,终于称霸全国,开创了镰仓幕府。早稻田大学教授、著名历史评论家屋太一先生在评价日本史时曾这样说过:创造日本史的12个人中,源赖朝排名第三。排在他前面的两个人,一个是隋朝时向中国派出第一位遣隋使、使日本从蒙昧走向开化的改革家圣德太子;另一个是小说中的虚构人物光源氏。圣德太子的上榜理由更多的是基于他的象征意义,光源氏仅仅是一个小说中的虚构人物。而在他们之后,第一个实实在在的上榜者就是本章的主人公源赖朝了。中国史学家在评价三国时期的曹操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在一水之隔的日本,在同样是乱世的日本中世,同样孕育了一位能够左右历史的乱世枭雄。

平治之乱

11世纪后期,日本进入了长达一百多年的院政时代。院政时代,就是以白河上皇、鸟羽上皇、后白河上皇为中心的、上皇代替年幼的天皇掌握实权的时期。院政时代后期,随着天皇的长大成人,他们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是作为上皇的傀儡,开始积极地谋取朝政实权。因此,以二条天皇为首的“亲政派”和以后白河上皇为首的“院政派”的斗争日益激烈,最终酿成了大规模的武装冲突。1159年,源赖朝之父源义朝与朝廷重臣、同时也是“亲政派”的藤原信赖密谋起义,袭击了“院政派”所在的三条殿。随后“院政派”迅速作出反应,调集平氏武士集团镇压反叛。双方激斗数日,最终还是由于平氏集团实力雄厚,军饷、粮草充足而大获全胜,源氏集团沦为败军之师。源义朝率领残部逃往关东根据地,途经尾张国时被当地土豪长田忠致杀害。源赖朝的大哥源义平在潜伏过程中因叛徒出卖被捕,被处以极刑。二哥源朝长在逃亡途中伤重不治,英年早逝。13岁的源赖朝在兵败后被俘,平氏本打算对源赖朝处以极刑,但是平清盛的继母池禅尼看到幼小的源赖朝动了恻隐之心,从而以源赖朝与自己早死的孩子相像为由,恳求平清盛免源赖朝一死。平清盛感念继母往日的恩德,遂免去了源赖朝的极刑,改判为发配伊豆。自此,年幼的源赖朝开始了漫长的流亡生活。

伊豆流放

有的日本史学家戏称,源赖朝在伊豆流亡的时间比他坐天下的时间还长。的确,在平治兵败后,源赖朝被发配伊豆的时间是1160年,源赖朝源赖朝举兵讨平的时间是1180年,这漫长的20年,源赖朝是在伊豆的小蛭岛度过的。尽管源赖朝因称霸全国、创立幕府制度而名满天下,但是源赖朝实际当政的时间却只有十几年。漫长的流亡生活让源赖朝尝尽了失败的辛酸,但是却养成了他越挫越勇的坚韧品格,为他以后的成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恰恰印证了中国那句古话:“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源赖朝被发配伊豆后,就过着白天狩猎、晚上为父亲源义朝守灵的生活。源赖朝和他的几位兄长不同,几位兄长自幼随父亲戎马倥偬,自是不把饥寒交迫放在心上。源赖朝是家中第三个儿子,自幼生活在京都,源氏更是皇族后裔,因此源赖朝更是见惯了京都的繁华,享受惯了家中的锦衣玉食。伊豆地处贫瘠荒蛮之地,这种贫苦的生活对年幼的源赖朝来说,怎“孤苦”二字了得。然而,正是这二十余年孤独艰辛的流放生活,对源赖朝的性格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平治之乱把他远远地抛到政治旋涡之外,作为两强争斗的牺牲品而被流放到政治和经济落后的伊豆半岛,长期过着孤独的生活。加上政治上的挫折和不得志,养成了他坚韧的忍耐力和强烈的复仇精神。

常年的孤独生活使他养成了敏锐的洞察力,懂得了同伴的重要性。他身居地方,非常清楚地认识到社会上对平氏的广泛不满,深深体会到民力的不足和百姓的疾苦,也深知地方武士的苦衷和所求。流亡期间,源赖朝经常和一些下层武士一起打猎、练武。在长期的相处中,他渐渐可以敏锐地洞察人心,学会了与不同的人和睦相处的技巧,练就了一颗仁心、一颗感恩的心。平治兵败后,是池禅尼的冒死进谏才使得源赖朝幸免于难。源赖朝并没有因为池禅尼是平氏集团的人而忘记她的恩德,在源赖朝发兵讨平、平氏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池禅尼的儿子——平清盛同父异母的弟弟平赖盛前去镰仓(源赖朝的大本营)投诚。源赖朝并没有将其斩草除根,而是热情地款待了平赖盛,并且在胜利以后论功行赏之时,不仅保留了平赖盛的封地,而且每年都给予他一定的物质救济,以确保平赖盛一家过上富足的生活。源赖朝的仁义之举,为平氏败军打开了方便之门。虽然有人将这称为一种心理战术,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是伊豆的流亡生活让源赖朝懂得了“以仁义治国”的道理。石桥山合战中,作为源氏兵团开路先锋的佐奈田与一将军战死沙场。在源赖朝创立镰仓幕府、身居征夷大将军高位之后,仍然不忘那些在战争中殒命的将士们,每年都会去为佐奈田与一扫墓,并且常常为死去的将士黯然泪下,在场随从无不动容。

伊豆的流放生活使源赖朝体会到了底层百姓和武士生活的辛酸,这也让他养成了很多行事的原则,最重要的便是“公平”的原则。在源赖朝组织关东武士集团的时候,源赖朝曾制订这样一条规则:“不重门第,不看血缘。”源赖朝深刻认识到,如若偏袒特定的家族,那么必然会引起其他家族的不满,从而带来源氏内部的分裂,不利于笼络人心。源赖朝的公平原则果然激发了身边将士的积极进取之心。

远在伊豆的源赖朝虽然远离了朝堂的政治旋涡,但他却时刻关注朝廷的动向,搜罗各方情报。在战事之初,源赖朝正是利用情报这一无形的武器,有效地弥补了自己兵力不足的弱点,而“重视情报”这一原则上也有源赖朝二十年的积淀。平治兵败后,平氏将源氏驱逐出京,但是源赖朝却留了一手,培养乳母的侄子三善康信为亲信。三善康信每十天派遣使者向源赖朝汇报京都的状况与人心向背。因此,源赖朝虽然远离朝野,但却将京都政界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表面不动声色迷惑敌人,暗中密切地观察平氏集团的一举一动。从大处着眼,冷静分析全国的局势,加紧战备,“深挖墙,广积粮”。他坚信“凡此二三年,彼禅门及子孙可击败之”。韬光养晦二十余载,源赖朝等待的只是一个机会。

以智取胜

平氏在取得平治之乱的胜利后,马上取得了白河上皇的信任,权势急剧扩张,1167年,被上皇任命为太政大臣。平家从此平步青云、权倾朝野。平氏集团平日的飞扬跋扈也日益招致其他贵族的反感,平氏的急速成长和上皇的利益矛盾也急剧尖锐起来。

1180年,以仁王密令源赖朝讨伐平氏。接到密令后,源赖朝并没有急于出兵,因为虽然源氏实力发展迅速,但是从总的敌我态势来看,仍然是平氏较为强大。源赖朝选择了冷静地观察天下大势,看到天下群豪蜂拥而起后,才打出“以仁王令旨”的旗号出兵讨平。由于平氏的嚣张跋扈不得民心,源赖朝的部队在斗争的过程中迅速壮大,很快就在关东地区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关东地区地处关东平原,农业富庶,渔业也较为发达,为源赖朝的军事斗争提供了较为充足的物质保障。在军事上,源赖朝考虑到敌我实力差距,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强调以智谋取胜。比如,在富士川合战中,在平维京的率领下,平氏远征军征讨源氏集团。平氏几万大军兵强马壮,源赖朝选择了避其锋芒,将部队退守至富士川,富士川地区水鸟众多,且水鸟鸣叫声音尖厉,可传数里。战时,源赖朝派一支小部队用竹竿敲打水面,惊动了群集在沼泽地里的水鸟,群鸟惊恐,鸣叫乱飞,“羽音编成军势之壮”。平氏军突闻源军自背后袭来,吓得失魂落魄、慌忙逃窜,源氏军不战而胜。这次战役的胜利,大大削弱了平氏的威势,平清盛在失败中一病不起。

两次选择

源赖朝在平定天下的过程中,除军事斗争以外,主要的武器是政治策略的成功。在征战天下的数载中,两次关键的战略选择为源赖朝的成功奠定了基础。在源赖朝伊豆起兵之初,“如何处理与皇室的关系”把源赖朝推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是“自立为王”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源赖朝毅然选择了后者,当时民心所向是尽快结束战乱,早日摆脱战火过上平静的生活。且后白河法皇在与平氏的争斗中失势,被软禁在鸟羽殿中,源赖朝完全可以利用平氏和皇室的矛盾来打击平氏,后白河法皇也需要源氏的力量来制衡平氏,双方有着利益的共同点。源赖朝审时度势,首先派遣密使进京与后白河法皇密谈并达成共识:源氏集团起兵讨平并不是为了策兵谋反,而是为了报当年大仇,与法皇一起讨伐共同的敌人。这样一来,源赖朝就为源氏争取到了一个有力的政治砝码。

第二次选择是在战事中期,在源氏集团节节胜利的形势下,是称霸关东还是挥师西进?京都是历代皇室所在地,都市繁华、景致秀丽。源赖朝自幼在京都长大,此番起兵,若是挥师西进,便可衣锦还乡。但是源赖朝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京都地区农业欠发达,自给自足的能力很弱,只是一个靠周边城市地区补给的消费性城市。如果战事一起,敌军一旦切断京都与周边地区的联系,京都就会马上陷入危急的境地。源赖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还是采纳了千叶常胤等人的建议,不急于西进,而是夯实关东基础。并且派遣安田义定、武田信义等有能力的大臣赴关东各个小国,督促各地加快经济、军事建设。源赖朝的想法马上得到了事实的验证,源氏的另一支义军源义仲不顾阻拦,挥师进京,但好景不长,军队马上陷入了粮草匮乏的境地。军士不得已在城中抢掠,激起民愤,落得个山穷水尽、末路而亡的下场。源赖朝不仅战时没有将政权的重心西移,战后仍然是以关东镰仓为中心,建立幕府政权。由此可以看出,源赖朝具有独到的战略眼光。

由于源赖朝在军事、政治等方面策略的正确应用,源氏集团得以消灭平氏集团,将关东、关西的辽阔地域纳入了自己的统治之下。在后白河法皇死后,源赖朝被任命为征夷大将军,开创了日本的幕府之先河。从此日本的实际统治者不再是天皇,而是将军。

源赖朝,已经不仅是一个历史人物,而且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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