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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最早的古都在东北?

山海关是东北和华北的分界线,是一个城门,也是一道城墙。

其实,山海关什么都挡不住,挡不住游牧民族的入侵,挡不住闯关东的冲劲,也挡不住东北本土文化的独立发展和外界交流。

东北的形状像马蹄。最早的东北人就是以游牧民族的形象出现在中国历史舞台上的。

你看,古代东北人骑马飞奔过来了!

古代中国版图很多时候没有现在的辽阔,相当于现在的中原和华北的区域。按这一区域判定,古代东北人以各种方式征服了中原,战争带来了血腥,不过历史书也说促进了统一国家的形成,丰富了中国的历史内涵和内容。

自古以来,东北这块土地滋养了诸多征服者、统治者和游牧民族。由于群雄纷争、内乱内耗,中国腹地的征服杀伐不断进行,身为游牧民族的古代东北人就本能地出发,如同从有“寒极”之称的西伯利亚吹来的、受蒙古高压和极地气团影响的寒潮频繁南下,让习惯温暖的汉族难以适应。自从东汉三国之后,来自东北的游牧民族多次成为中原王朝的主角,在血腥屠戮的同时,给宁静祥和的汉族的农耕文明带来鲜活的气息,促进了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满门忠烈、戍守边关的杨家将,精忠报国、气壮山河的岳飞,都因为抵抗游牧民族的入侵而成就一世英名,至今还被文艺作品津津乐道。

呼伦贝尔,被称为“中国北方游牧民族成长的摇篮”。这里是东北的死角,许多人不愿意把这里也当做东北,是因为他们无知。如果把中国比喻为一个巨人或者雄鸡的话,那么呼伦贝尔在中国的位置就像后脑勺。这是一个让人最舒服的部位,适合躺下来休息,闭上眼睛沉醉,倾听额尔古纳河静静流淌的温柔声响。

在呼伦贝尔,鲜卑、蒙古等民族发起壮大,先后入主中原。清太祖努尔哈赤和近代张作霖也都从东北发迹,并受益于日本入侵,不断征霸四方,但天妒英才,都不得好死。奉系军阀和东北军作为全国最大的武装集团在军阀混战和国家统一战争中,屡次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第四野战军更是从东北出发解放全中国。

最先征服中原的那群东北人是鲜卑族。鲜卑起源自黄帝之孙始均,兴起于大兴安岭山脉。史载鲜卑族“以山为号”。据《魏书》记载,“魏先之居幽都也,凿石为祖宗之庙于乌洛侯国西北”。1980年7月发现,在呼伦贝尔盟大兴安岭北麓嘎仙洞遗留的石刻铭文与《魏书》记载基本相同,从而证明这就是历史上记载的鲜卑石室,附近的鲜卑墓群主人与黄河流域文明也联系密切。鲜卑拓跋部极为凶悍,连文字也没有,然而,具有超凡的军事才能,在五胡中最为骁勇。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不到十年时间,依靠凶猛的鲜卑骑兵,继承匈奴领地,称雄塞北,不断南进中原。

洛阳处于“天地之中”,是中国的中心,七大古都之一,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无论是“天人合一”,还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乃至于“团结、和谐、大一统”,都能在这里找到它的源头。

386年,北魏孝文帝拓跋圭迁都洛阳,实行汉化,说句通俗话就是摆脱野蛮、追求文明,开创了第一个由草原民族建立的朝代,加快了北方民族融合的步伐。北魏时期保存至今的文物古迹有大同云冈石窟、河南洛阳龙门石窟。580年,北周外戚杨坚建立隋朝,鲜卑族消失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不过,唐太宗李世民也系鲜卑人的后裔,鲜卑族的《敕勒歌》流传至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耳熟能详。

自北魏开始,契丹族就在辽河上游一带活动,唐末建立了强大的地方政权。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称帝,改称辽,统治中国北方,辽国疆域是宋王朝的两倍:东临东海,西至金山(今阿尔泰山),北至克鲁伦河、色楞格河流域,东北迄外兴安岭南麓,南接山西北部、河北白沟。公元938年,蓟城也就是现在的北京,成为辽的陪都,改称南京,又叫燕京。

妇孺皆知的《杨家将》就是描写辽宋两国连年征战的故事,与北宋交战“澶渊之盟”后,双方维持了100多年的和平。然而,真正灭亡辽国的并不是北宋杨家将,而是女真。据说在云南省发现了15万契丹人的后裔,当年随蒙古军队远征于此,至今保留着许多契丹文化传统,长得比较高大。

13世纪,蒙古族征服中亚、西亚等地,将中国火药和火器传到阿拉伯国家,此时契丹已灭亡了100余年,但成书于13世纪晚期的阿拉伯兵书《马术和军械》,还把火药配方称为“契丹花”,把管状火器记为“契丹火枪”、“契丹火箭”。至今俄罗斯还称中国为Китай(kitai),就是来自契丹。而辽宁的名字也和辽代有关系,“辽地安宁”之意。

满族的前身叫女真族,是渔猎民族,是惟一在中国历史上两度建立过中原王朝的少数民族。1115年,女真族建立金朝,创建人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建都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金朝灭亡了辽和北宋两个强大的王朝。

宋徽宗在艺术上颇有成就,擅长书法、绘画、诗词,却是昏聩之君。1126年金军灭亡北宋,是为靖康耻。不仅意味着一个朝代的结束,也终结了一个繁花似锦的艺术时代。1127年,金军将徽钦二帝,连同后妃、宗室、百官数千人,以及各种珍宝押送北方。

赵佶父子到了东北后,穿着丧服,谒见金太祖阿骨打的庙宇,意为金帝向祖先献俘。赵佶“坐井观天”,被囚禁了9年,写了一篇凄凉哀惋的词《媚眼儿》:“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金朝也算够意思,能让这首诗词流传下来。在北押途中,北宋皇宫里的爱妃、爱姬被送到“洗衣院”充当“慰安妇”,徽宗六个女儿被金人纳妾。

其实赵佶父子并不是被惟独掠夺到东北的皇帝。据统计,947年,后晋皇帝石重贵被辽押送黄龙府(今吉林农安;1126年,辽末代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被金“送往长白山以东,筑城居之”;1137年,伪齐皇帝刘豫被金人押送临潢府。他们都作为一国之君被异族掠获,流离异域,倍尝亡国之耻,最终埋骨他乡。

海陵王是金太祖阿骨打庶长孙、金朝第四任皇帝,作战勇猛、足智多谋。海陵王在《南征至维扬望江左》中投鞭言志: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表达了他征服中原的决心。

海陵王认识到,北京自古地处雄要,北倚山险,虎视中原,为万世之基,决心改变自古建都关中的局面。1153年,定都遥远而寒冷东北的金朝迁都北京。为了断绝退路,还将旧都上京会宁府的宫殿豪宅彻底夷毁。并役使民夫八十万、兵士四十万,历时两年,将北京建设得“宫阙雄丽,为古今冠”,命名为中都,从而成为中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开始了北京800多年的首都史。

经过不断地建设,中都形成了燕京八景:太液秋风、琼岛春荫、西山晴雪、卢沟晓月、玉泉垂虹,北海、香山、钓鱼台、玉泉山、陶然亭、玉渊潭、卢沟桥等大量名胜古迹开发建设起来。金中都存在短短63年,1234年,灭于蒙古与南宋的联合进攻,另一伙东北人——蒙古铁骑又开始在北京建立了元大都。

北京建都之始存在争议,有辽代南京、元大都和金中都之辩,但都是来自东北的游牧民族定都在此。何况北京虽为辽代南京,但毕竟只是辽的五京之一,且非辽朝政治、文化中心,而金朝是同时代版图最大的王朝。抛开“唐宋元明清”的正统观念,以金中都为北京建都之始,这被当代史学界一致认可。由此开始,北京取代了长安、洛阳、汴梁等古都的地位,成为中国的政治中心,并延续到明、清两代民国和当今。

“蒙古”,意为“永恒之火”,别称“马背民族”。蒙古族建立的元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并统治全国的封建王朝。

“蒙古”最初只是蒙古诸部落中的一个部落名称。13世纪初,成吉思汗统一了蒙古地区诸部,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素以骑马、摔跤、蒙古包、马头琴等闻名。

1218年蒙古灭西辽,1227年6月灭西夏,1234年灭金,1246年招降吐蕃,1253年灭大理,在一系列的兼并战争中,蒙古胜利了。

1271年,忽必烈改国号为“大元”,取《易经》中“大哉乾元”之意。1272年定都北京,称为大都,元朝统治中心完全向中原转移。1276年灭宋,临安陷落,宋恭帝被俘。至元十五年(1278),文天祥兵败被俘,被囚于大都三年之久,拒绝诱降后从容就义。从成吉思汗到忽必烈,历经70余年征战,统一了中国,结束了唐末以来分裂割据和政权并立的政治局面,疆域空前广阔,一直进攻到东欧的多瑙河流域,两次攻打日本失败。

在元朝制度里,全国人分为四等:一等蒙古人,二等色目人,三等汉人,四等南人。这一政策维护蒙古贵族的特权,是对被征服民族的压迫和歧视。而元朝在民族文化上则采用相对宽松的多元化政策,尊重各个民族的文化和宗教,甚至准许外国人在中国做官、通婚等,欧洲著名历险家马可,波罗曾是重要官员。

如果加上外蒙古,中国的版图应该是“海棠叶”的形状。中国人一直自豪于成吉思汗创建的元帝国的广阔和无边,失落于中国领土在外蒙古独立后残缺海棠叶的公鸡形状。鲁迅在《且介亭 杂文集》中说:“听说‘我们’的成吉思汗征服欧洲,是‘我们’最阔气的时代。到二十五岁,才知道所谓这‘我们’最阔气的时代,其实是蒙古人征服了中国,我们做了奴才。直到今年八月里,因为要查一点故事,翻了三部蒙古史,这才明白蒙古人的征服‘斡罗思’,侵入匈奥,还在征服全中国之前,那时的成吉思汗还不是我们的汗,倒是俄人被奴的资格比我们老,应该他们说‘我们的成吉思汗征服中国,是我们最阔气的时代’的。”

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元朝灭亡。史家认为,明亡不在崇祯,而在万历。万历20年不理朝政,荒淫无道,耗资800多万两白银建墓。而万历年间最大的国力损失来自与日本的战争。辽东总兵李成梁之子李如松率4万明军抗倭,实力大损。辽东总兵连换八人,苛捐杂税,边备废驰,人心离散。辽东巡抚李化龙称:“近自东征之后,我兵凋残疲弊,几不能军,虏益乘胜而攻,自春及夏,时出时入,若无人然。”这里的“虏”就是指建立大清王朝的努尔哈赤。

1616年,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起兵统一女真各部落,建立后金。1635年,皇太极废除“女真”的族号,改称“满洲”,满族自此形成。并利用李自成起义、明朝腐败堕落之际,挥师南下,明朝无力抵抗,只能玉碎宫倾。1644年,清军入关,定都北京。

清军入关后大肆屠杀,“焚其庐舍”,“杀其人,取其物,令士卒各满所欲”,转战烧杀37载。清军下剃发令:“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扬州十日”杀80万人,“嘉定三屠”杀20万人,“江阴十日”杀17万,广州“杀七十万人”,以至于“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明朝天启三年(1623年)人口5200万,到顺治十七年(1660年)基本平定全国之后,中国人口只有1900万人,减少了3000多万人。

清朝总面积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八旗军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值得庆幸的是,来自东北的清军并没有像以往历朝历代那样毁灭前朝的宫殿城阙,而是保存了明朝的建筑遗迹,因此我们至今才能够得以为紫禁城的辉煌壮丽感到震撼。但是清末一年不如一年,割地赔款,节节败退。

一代英王僧格林沁愤慨西方列强蔑视满蒙八旗骑士们的勇气,率骑兵在北京以东的通州八里桥奋力抵抗。西方人记载了一名清军旗手的光辉形象,谱写了中国骑士时代最后的挽歌:

桥口站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鞑靼人,他看起来像是总司令的旗手。他手执一面写有黑字的大黄旗,并且把这面旗帜不时指向所有的方向。此乃僧王之旗,所有官长的眼睛都注视着它,因为它正向全体中国军队下达着命令……子弹、炮弹在他的周围呼呼作响,飞啸而过,而他却依然镇静不动。霰弹把他击倒在地,于是大旗也向一旁倒去,随着它的旗杆而去的是一只紧紧抓住它的痉挛的手……。

这是游牧民族的最后骁勇,无可奈何花落去。

在自给自足的经济条件下,生产力的有限发展强化了战争。战争是一种很光荣、很杰出、很正常的生产手段。较强的暴力可以直接转化为财富、荣誉,因而刺激了战争的发展,上演了许多雄壮威武、金戈铁马的活剧。经济落后的民族由于军事上强大而战胜文化发达,但军事上孱弱的民族。征服之后,他们又被汉民族强大而优雅的文化所同化。悲剧性的命运不止如此。游牧民族先天不善于治理国家,八旗子弟抽鸦片遛鸟,玩鼻烟壶,逛戏园子,十足的败家子门风,牵扯着整个国家和民族一起堕落腐朽,最终割地赔款、民不聊生,反复征服过的中国又被西方列强所征服。

满族征服中原并不是东北人最后一次用武力得胜。土匪出身的汉族人张作霖在辽宁建立奉系军阀,不断出兵关内,参与军阀混战。1927年,张作霖在北京就任“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代表中华民国行使最高统治权。虽无“大总统”之名,却行“大总统”之实。这是唯一的一次东北汉族入主中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1928年在北伐军的威慑下仓皇出京。在皇姑屯事件中,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张学良即位成为中华民国陆海军副总司令,地位仅次于蒋介石,但是九一八事变丢失东北,酿成千古大恨。

在现代社会中,东北的游牧民族近乎消失,值得缅怀的不仅是他们的骑射生活,还有那许多动人的故事和传说。而今,蒙古族还大体保持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特色,而满族人连使用本民族语言的功能都几乎丧失。不过,骁勇、善战,和鲜艳的八旗还活在满族人心里,猎鹰和养鹰的传统文化寄托着这个民族再次飞翔的豪情。

抚顺词作家阎家增用汉语诗歌《我的满族》这样歌颂自己的民族:

拉满了你是那一张强弓硬弩,奔腾起你是那一串铁蹄突突,升起来一轮是朗朗的明月,洒落开颗颗是璀璨的珍珠,哲一哲哟,哲一哲哟,啊,满族,啊,满族,我的满族哟!

天池神话美,肇兴启运路,金戈铁马壮,风烟萨尔浒,多少关隘在脚下,威风咧咧八旗舞,一片苍天,一方黑土,一方黑土走出我骄傲的民族。

拉满了你是那强弓硬弩,奔腾起你是那一串铁蹄突突,升起来一轮是朗朗的明月,洒落开颗颗是璀璨的珍珠,哲一哲哟,哲一哲哟,啊,满族,啊,满族,我的满族哟。

赫图阿拉美,父兄巴图鲁,沙拉干追俏,双手绘新图,通天大路在脚下,春风阵阵山河舞,一片蓝天,一方热土,一方热土走出我骄傲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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