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泛地理解“打草惊蛇”之计,即一个人可以不顾个人安危,勇于出面,重拳出击。在曾国藩身上则表现为他对贪吏的愤怒出击。的确,曾国藩“打”住了、“惊”住了这些人,因为他们被曾国藩的魄力震住了。
面对清朝的腐败,曾国藩看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也感到了问题的日益严重性,所以他在咸丰皇帝上台之初,连上奏折,希图劝说皇上采取措施,革除弊政,挽回颓风,从政治上来一番整顿。然而,奏折递上,并未发生什么实际效果,相反,满清政局越来越向着风雨飘摇的轨道迈进。太平军自1851年1月金田起义后,有如熊熊烈火,正在向东南各地蔓燃。清军前往镇压,结果都节节败退。
面对东南数省烽烟纷起的形势,曾国藩担心清政权根本无法对付这场阶级的大搏斗。更为可虑的是:当权集团中的绝大多数人对时势或是茫然无知,或是根本不当作一回事,仍然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曾国藩怀着焦虑的心情写信给友人说:
内度身世,郎署浮沈,既茫乎未有畔岸;外观乡里,饥溺满眼,又汲汲乎有生涯日蹙之势。进不能以自效,退不能以自存,则吾子之迫切而思以吁于九阍者,实仁人君子之至不得已也。
为了提醒清廷及时采取有力措施,尽快扑灭农民起义的烈火,他于1851年4月上疏皇帝,提出裁兵、节饷,加强训练军队建设的建议,试图首先从军队入手,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他以自己的“血诚”揭露清朝军队的腐败状况及提出了一些改革措施。
然而,此次上奏又如石沉大海,不见回音,咸丰皇帝并未采纳曾国藩的意见。相反,在军事上,失败的消息从广西等前线不断传来。曾国藩甚感局势愈来愈严重,而自己的建议又屡不被采纳,真是“书生之血诚,徒以供胥吏唾弃之具,每念及兹,可为愤懑”。
然而,这种“血诚”愈多,“愤懑”愈甚,则使曾国藩对政局的发展愈来愈关注,对朝廷的希望愈来愈迫切,愈感“受恩深重,不能不报”。于是,他壮着胆子,于1851年5月再上一疏,语词激烈,锋芒直指咸丰皇帝。此疏主要目的是为了杜绝皇上的“骄矜”之气和扭转廷臣的“唯阿之风”。关于这个问题,他在家书中说得非常明白,当今皇上虽天资聪颖,但“满廷臣工,遂不敢以片言逆耳,将来恐一念骄矜,遂至恶直好谀。”因此,他不顾个人利害得失,决心犯颜直陈。他指出此疏的目的在于:
是以趁此元年新政,即将此骄矜之机关说破,使圣心日就兢业而绝自是之萌。此余区区之本意也。现在人才不振,皆谨小而忽于大,人人皆习脂韦唯阿之风。欲以此疏稍挽风气,冀在廷皆趋于骨,而遇事不敢退缩。
他不满咸丰帝的“官样文章”,凡上奏或者“留中”不发,或者以“无庸议”了之,这对于如火如荼的形势,无异拒绝了任何“灵丹妙药”,也就只能走向死亡。曾国藩是个有作为者,他不愿与王朝共沉沦,他要振臂一呼,为王朝鼓与吹。
此疏警告咸丰皇帝:“一念自矜,则直言日觉其可憎,佞谀日觉其可亲何,流弊将靡所底止。臣之过虑,实类于此。”此疏一上,“咸丰帝览奏大怒,摔诸地,立召军机大臣,欲罪之。”幸亏祁隽藻、季昌芝为之苦苦求情,才使曾国藩免于获罪。此后,曾国藩虽不敢直言批评皇帝,但他对朝廷大政方针仍为不满,尤其是太平军斩关夺隘,所到之处,贫苦农民纷纷加入,各地会党更趋活跃的局势,使得他忧心如焚,一度发出了“补天倘无术,不如且荷锄”的感叹。
曾国藩能在一二年之内连上数折,不厌其烦,屡屡陈言,尤以为少见。曾国藩之所以能有此举动,除了他受中国古代刚直大臣遗风影响之外,更主要、更重要的问题在于他对国内政治的密切关注,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全力维护,对清朝统治集团的血性忠诚。一句话,他的使命感和道义感致使他放胆高论,不避斧钺。
在这个意义上讲,曾国藩对于权贵高位、对于贪吏污官敢于“打草惊蛇”,实在是魄力所致!
曾国藩自然是操纵权术、兵术的行家里手,他精于“打草惊蛇”之计的作用,故随时炮制此计。
魄力乃英雄之气也。凡大成功者,必须把自己的人生使命与解决时局之弊结合起来,所谓“以天下为己任”,匡时救世。而不是仅仅局限于某一方面的成就。他们的活动,虽不是永远,但必定是有敢于将自己的思想锋芒直刺社会要害的时候。曾国藩在对鸦片战争以来至太平天国起义爆发这10余年间,清朝吏治的腐败、军队的无能而忧心忡忡的同时,敢于一再上疏“教训”刚刚登基的皇帝一事即属此举。该出手就出手,是硬汉所为,但不是乱伸拳头,乱踢脚,关键要有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