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京城时,倒也做了一个荷包,绣了一条帕子,分别是送给林海和李氏。明玉的则是打了一条络子,把那两只在苏州特意找人打制的空心金花生穿上,颇有些喜气!
回到家里,便听说了贾府也在大肆修建园子的事。黛玉记得在书中该是去年的事,元春一直未有消息,后来也只是一个美人。还以为因自己的到来,很多事已改变,没成想,这里却是晚了一年罢了。
原先便听到一些贵妇之间传说,元春能有这个贵人的封号,却是入了皇后的眼。黛玉并不关心这些个,只是想着这若是真的,只怕贾府又该纠缠不清了。
果然,黛玉才在家里歇了七八日,便有贾府的帖子来,是王熙凤的身边的丫头名叫小红的亲自送来的。请黛玉三日后去贾府玩,说是老祖宗想外孙女了。
许是见黛玉有些迟疑,那小红原是个机灵的,也知黛玉并不欢喜,忙拿话堵黛玉:“自林姑娘会了苏州老家,老太太便天天念叨,说与姑娘才相聚没几日,便又离了这么远。隔几日,便吩咐二奶奶唤了小子过来问。原是前些时日史大姑娘摆了几桌,请老太太吃酒赏桂花。那一日老太太还说,偏姑娘去了苏州,不然便团圆了。老太太想着还席,话还没说几天,便得知姑娘回来了。喜得什么似的,立时便要二奶奶过来接姑娘,还是二奶奶劝下了。一时老太太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想着这一路又是船又是车的,姑娘也不知累成什么样了,便特地往后推了几日。”
黛玉无话可推脱,只得应了。
可喜这日天气清朗。黛玉侵晨便起了,收拾了一番,带着雪雁、含俏、寒露、朝阳和晴风五个去了贾府。丫头直接带黛玉去了一处花园,黛玉看见里面景色新奇,之前却并未见过。略思索了会子,便想着只怕是预备省亲的园子。想着,又觉着奇怪,这元春尚未临幸,自家怎么先用起来。又想,贾母这样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哪里会犯这样的错误,也许是别有深意。遂心无旁骛,目不斜视,跟着那丫头走路。
一路风景如画,忽地到了一座假山前,前面没了路。前面带路的丫头步子缓慢起来,黛玉心知这路定是隐藏在山石里,因此依旧如前。那丫头倒是微微有些愣神,随即明白过来,知这表姑娘是个有见识的,并不如府里所传言的那样,林府是靠着贾府过活。心内便不敢小瞧了黛玉,走到路边,笑着躬身道:“林姑娘,前几日下了雨,只怕路上长了苔藓,奴婢在前面给姑娘探路。”
看着这丫头笑容有些谄媚,黛玉心内不屑,面上却是带着笑,道:“怎么敢劳烦姐姐?”
那丫头道:“可不敢当姑娘这声姐姐,奴婢不过一个奴才。”
黛玉道:“姐姐是老祖宗房里的人,俗话说,长辈房里的猫儿狗儿,我们做晚辈的都要敬着,何况是伺候老祖宗的,说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
含俏知道黛玉最不耐烦这些,若是由着这丫头客气下去,还不定怎么样呢,忙笑着打岔:“这位姐姐,我记得去老太太房里并不是这条路,不知这是要去哪里?”
那丫头果然被含俏的话引开了,满面喜色地说:“这是预备着娘娘省亲的园子,因老太太急着见林姑娘,便命我引姑娘走这条近道。”语气里得意之情不掩。
只顺着路往里走,前面便宽敞起来。转过几棵芭蕉,眼前便出现一道竹编的小门。穿过夹道,也是一个园子。
远远的,便见一群人坐在亭子里说话笑闹。
走近前去,却见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贾宝玉,迎春,探春,惜春,宝钗,史湘云,李纨和王熙凤都在,还有各房里的姬妾也在这里凑趣儿,另有一个满面皱纹,头发银白,却精神极好的老婆子。因与别人俱不同,黛玉一眼便看见了。
看见黛玉进来,贾母拉了黛玉搂在怀里,揉搓了半晌,方说黛玉瘦了,叹了一回,又说林海不知心疼黛玉,絮絮叨叨说会子,末了嗔怪黛玉不请也不来。
黛玉心道:“您老请都不想来,更遑论主动。”这话自是不能说出来,黛玉少不得攀着贾母的胳膊撒娇撒痴,拿些甜言蜜语来哄她。
宝玉瞧见黛玉又长高了一些,看着有些瘦,却比前次更风流了一些,心内甚喜。又见黛玉只与贾母说话,自是急得抓耳挠腮。好容易瞅见机会,忙挨到贾母身边,笑道:“林妹妹不来时,老祖宗每日里念叨,这好容易来了,却怎地又怪起来。仔细吓着了林妹妹,再不来了,到时再后悔,没得法子又拿我们这些人做筏子。”
那边刘姥姥拉着凤姐儿问黛玉,正好宝玉说话,凤姐儿听见,指着黛玉笑道:“这是我们老祖做的心肝,嫡嫡亲的孙女儿林姑娘。”
原先听黛玉称呼,刘姥姥便知是贾母的外孙女,于今凤姐儿又说的孙女,偏又姓林,何况贾府的几位姑娘,除了宫里的娘娘,便都在这了,又从哪里来的一个孙女?更是糊涂了。她本是个聪明人,心中虽已认定,却又疑惑这高门大户说不得有什么说头,便不肯随意猜测,只随王熙凤的话道了个万福,称一声“林姑娘”。
听言,贾母笑道:“你别听这猴儿的,到了她嘴里,就没一句好话。这原是我的外孙女,不过,也和亲孙女没两样。”说罢,又指着刘姥姥对黛玉说:“这是刘姥姥。”
黛玉原先便有这个疑惑,只是不能确认。见贾母这么说,便忙起身喊了一声,又说:“姥姥是积年的老人,可不敢行礼。”
贾母也说:“老亲家不必外道,她小孩儿家家的,受了你的礼,反折了福分。”
那面宝玉又问:“妹妹今儿便住下吧。”
凤姐儿从黛玉第一次进府,便看出黛玉不喜过在府里来,只是有贾母的意思,少不得想法子留了黛玉下来。见宝玉这么问,拦已来不及,忙笑道:“这林妹妹才刚来,怎么就说走的话,宝玉今儿也不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