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行说着,杨氏便一样样应着,黛玉却说:“我还是别去了,今儿天气好,我若还不出来见人,却是有些说不过去。回头又使人来请我,我还得再走一趟,倒不如就在这里见了琏二奶奶,我们几个再一起去莲姐姐那里说话也使得。”
正说着,便听见外面有丫头一声接一声地喊着,知道凤姐儿已是进了院子,李氏见黛玉一脸好奇的样儿,又想着黛玉的话也是在理,自家虽不在意,但给了人家说嘴的地儿也不好,便由着黛玉了。
凤姐儿走进来,便笑盈盈地与李氏请安,有与杨氏三个打招呼,接着便问林淋与灵枢,李氏笑着说:“二奶奶快请坐,”又说:“看着二奶奶来了,怎么还不上茶?”
月莹与黛玉两个忙往下顺了个位置,请凤姐儿坐了,凤姐儿一面走过来,一面笑着说:“又不是外人,夫人这么客气作什么?”说着坐了下来,便有丫头上了茶和果子点心等吃食。
说着又问黛玉:“林妹妹身子大好了?”
黛玉忙点了点头,道:“多谢凤姐姐想着,已是大好了。”
几人互相问候了一番,不过是黛玉把贾府里的长辈姊妹问了一遍,凤姐儿把林海等几个不见的爷们问了一遍,最后,凤姐儿说:“今年天儿实在冷,娘娘省亲那一日,也在下雪,老太太太太着了风,娘娘才走,便都病了,也是我的不是,偏是那几日事情多,倒赶在老太太太太前头病了,还要太太操劳。”
李氏忙问:“这些时候冷,我们也没出门,竟是一点也不知道,如今老太太太太可好些了,你身子既不好,怎么还出门?如今可是大好了?但凡有什么事,只打发个婆子来也是一样,或是叫了玉儿过去,也是一样的。再说,前儿没过去,玉儿也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才是。”
凤姐儿忙道:“我是早好了,老太太太太不过是见娘娘回来,心里高兴,不防吹了风,又没睡好,倒是我大事,请了太医瞧过,吃了两幅药,歇了这几日,已是大好了,”又说:“老太太就这一个嫡亲的外孙女,老太太心尖子上的肉,知道林妹妹身上不好,恨不能过来亲眼瞧瞧,只是不得便,接着又病了,一连几日,府里也不得个清静,这一日,见我好了,忙忙地便打发我过来瞧瞧。”说着,伸手拿了黛玉的手,笑道:“我倒是劝老太太,夫人最是经心的人,林妹妹哪里会有什么事,不是天气冷,必是过来与您老人家请安来了,偏老太太不信,可不是叫我说着了。”
李氏忙谦虚道:“倒不是我经心,这孩子一向叫人省心,原先太太挑选的丫头也是极好的,服侍她又极妥帖,倒是我,一点心也没操过。”
黛玉脸有些发热,笑着说:“本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我在南边住惯了,来了京里这几年,还是有些受不住这里冬天的寒冷,每到冬日便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便不敢出门,倒是叫一圈的人跟着操心,却是我的不是了。”
月莹道:“也不单是你一人,我今年也是第一次在北方过冬,可……”话还没说完,便听门口的丫头喊道:“姑太太和灵姑娘过来了。”
听到,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月莹说:“我就说灵丫头这个性子,今儿怎么也不出门,只怕是又被姑妈喊去训话了。”
灵枢听见,瞪了月莹一眼,看见屋里有客,便也没言语,上前与凤姐儿见了礼。凤姐儿忙扶起了她,夸赞了几句,便去与林淋行礼问安。
杨氏待要起身与林淋请安,林淋看见,忙摆了摆手,按着她坐下,一面说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礼节?你赶紧坐着,仔细累着了。你现在是双身子,可要仔细保养着。”说罢,便在李氏对面坐了。
听言,凤姐儿忙笑着与李氏道喜,又与杨氏道喜,道:“这看是天大的喜事,若是老太太知道,不定喜成什么样儿呢。”
林家众人均知这不过是场面话,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着糊弄过去,林淋忽然问道:“琏二奶奶今儿怎么来了?前些时还听说府上娘娘省亲,几条街都围了起来,真真是只有贵府,才有这样的荣耀。”
凤姐儿笑着说:“哪里,不过是皇上仁孝,我们府里这几年偏又有事,京里几家的娘娘都回府省亲了,只有我们府里的娘娘,自进了宫,也有二十多年了,却是一次也没回过,圣情体谅,老爷一上本,竟就准了,连我们自家人都没预料到。”说着,声音一转,“偏就今年运到不好,这大雪一连下了小半个月,可怜城外灾民无数,”说着,竟是要滴下泪来的样儿,执着帕子拭眼角,“大老爷二老爷偏又都是仁善的人,见圣上筹款,都认了捐。”
听这话,李氏与林淋心里便有了数。叹了口气,道:“这天下种地的农户,都是靠天吃饭的,今儿大雪,不说地里颗粒无收,听说,有的地儿,因雪太大,竟也有压塌了房子的,饿死的倒不多,大多都是冻死的。圣上听见,在大殿上,竟是滴下泪来,只说,天子,天子,便是这天下百姓之子,这天下又哪里有子女在烧着炕的屋子里吃着热菜热饭,而让父母在外面挨饿受冻的道理?立马便下旨,宫中各处用度减半,又取了私库里的银子,拿出来救济灾民。你们说,遇着这样的圣明的天子,我们便是些妇孺,也该尽些心意。只是家里也只有苏州那点子庄子,收点租金,再就是老爷和惊云那点子俸禄,家里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人情来往,哪里还能有多少?好在我们府里人口单薄,用度也少,你们几个孩子也都是朴素的,才存得点银子,这次老爷和两位爷,都认了捐,家里的银子也用得七七八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