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响过,没一会子,湘帘再次响起,便听到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菡萏姐姐,这是二爷特意吩咐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二奶奶的口味。”
“多谢你拿来,姑……二奶奶一上午,才吃了两口面,我正想着哪里找些吃的来呢,幸得姑爷周到,竟是想到了。”这是菡萏的声音,方才说话的定是这院里的丫头。接着又听到一些推辞劝说之言,想来是菡萏打了赏,那丫头推辞。
不过会子,菡萏提了一个五彩珐琅的大捧盒进来。看见黛玉,笑道:“姑爷倒是仔细,亏得奴婢几个还想着给你藏了好些点心,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黛玉这会子已是饿过头了,倒并不觉着饿了,但这会子知道是水溶的心意,竟也觉着有了食欲。听言,啐了一口,道:“叫我饿坏了,你们才满意?”
“姑娘就是嘴硬,心里不定怎么欢喜呢,偏拉扯上奴婢几个。”却是含俏跟在后面进来了,一面说着,一面走到黛玉跟前,与后面跟上来的寒露几个一起拉了黛玉坐到妆台前,道:“王爷方才出去,特特交待奴婢,生怕姑娘累着了,说是把这劳什子先取下来,等晚些人来再戴上,横竖这院子里来的都是自个儿的人,也不怕有人说出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黛玉嘴动了几下,终究不敢再说那等口是心非的话,道:“横竖我自领了,倒叫你们来说我,”却怕几人再拿这个说话,便问菡萏:“方才你进来时,与谁说话呢?”
几人见黛玉不似平日那般嘴上厉害,软了下来,便也不再说这个,顺着黛玉之言,“听枫林说,是姑爷院里粗使的小丫头,叫作彩虹,倒合了红儿几个小东西的名儿,想着今儿是二奶奶的好日子,又是姑爷院里伺候的人,便给的二等封。”
郁嬷嬷是与含俏几个一起进来的,听了这会子,见着这空档,便道:“你们也该改口的,别再混叫姑娘万个姑爷的,按着这府里的规矩,叫二奶奶二爷,仔细外人听见,说我们林府过来的不懂规矩,落了二奶奶的体面。”几人俱是答是。
倒是黛玉听着这二奶奶的称呼,一时总有些反应不过来,却也只郁嬷嬷所说有理,便也不反对。说话间,头上的花冠已撤下,菡萏也摆好了饭菜,菡萏便问黛玉是吃什么。
黛玉看了一眼桌上,有胭脂粥和碧粳饭,便说吃饭,一面又问几人:“嬷嬷,看时辰,中饭都过了,你们可吃了?”
郁嬷嬷接了黛玉的示意,在一旁的绣敦上坐了,一面说:“我们早先过来了,二爷安排妥当,已是吃过了。”
黛玉才搛了一筷子菜,便听人回话,“请二奶奶安,四姑娘来了。”
黛玉忙搁了筷子,一面说:“快请进来,”一面与含俏几个笑道:“她倒是来得快,我看我这里也不必吃了,回头人来,看见我这个样儿,什么体面也没了。”
才迎到门口,水汐便进来了,看见黛玉,道:“你怎么出来了?与我还客气什么,这半日没吃,只怕是饿坏了吧?”
黛玉也不与她客气,忙又进去了,一面走一面问水汐:“这会子正摆席吧?你可吃了没?要不要与我一起吃点子。”
水汐推了黛玉在桌旁坐下,自个儿也在黛玉对面坐了,笑道:“与其陪那些人吃,还不如来你这吃来得自在?”又说:“二哥怕你一个无趣,好些天前便交待我今儿过来陪你。”
一席话,说得黛玉也不好意思了。拣了一块鸡肉放到含俏才添的饭碗里,啐道:“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点子,回头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水汐笑了笑,不再言语,噤声吃饭。饭毕,就有丫头端了茶上来,跟着又有丫头拿了珐琅小痰盂到面前,二人漱过口,又添了茶来。水汐见碗中是黛玉日常在家里喝的茶,笑与上茶的寒露道:“你们倒是细心,这般仔细,连一碗茶也不肯委屈了她,也难怪她舍不得你们几个,到哪里也离不了你们。”
菡萏笑了笑,看了一眼黛玉,方才转过头与水汐说道:“郡主却是抬举奴婢几个了,今儿这茶却谢不得奴婢几个,原是二爷虑得周全。”
听言,水汐看着黛玉,咬着帕子直笑,见黛玉窘迫,却又说不出话来,方才扭头看着菡萏,道:“往日也不见你们叫我郡主了,今儿倒喊起来,没得恶心人。”
菡萏忙分辨道:“今儿才过来,也不知平日是怎么称呼的,若是错了礼数,别人不说奴婢们不懂规矩,只说我们姑娘是没得规矩的人,岂不是奴婢们的错?看在我们姑娘的份上,三姑娘今儿好歹多担待一些。”说罢,便拜了下来。
水汐忙拉住了她,嗔道:“看你,才说多礼,你还真多礼起来,我与你们姑娘什么情分,就值得这样?快起来,你没得什么,我还怕我二嫂怪我呢。”
黛玉本要出言,听得水汐一声“二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啐了她一口,道:“哪里是来陪我的,分明是来取笑我的。”
水汐笑了笑,道:“我哪里敢……”一语未完,见黛玉面上还是不适,知她一时还转换不过来,却也不勉强,“再是没想到,成姐姐就做了你嫂子,颜姐姐也出了阁,竟嫁得那般远。云妹妹嫁得倒不远,到底不在京里了。当日一起玩的,竟去了一半,以后也不知还有没得机会再相聚。”
黛玉笑了笑,道:“人生有聚便有散,相信总有再见之期。探花郎的学识可不是说得玩的,说不得办差好了,哪一日便调回了京里。”知道水汐是念着左颜,黛玉自知再见之期了了,不过劝慰罢了。心里也知,水汐必定也是明白的。
水汐又细细地与黛玉说了下长安王府的境况,黛玉细细听了。虽婚前王妃有差了嬷嬷去与黛玉细说,但哪里有水汐说得贴心详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