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水溶亲自伺候着,见太医面上的忧色散去,却换上了喜色,略有些不解,“怎么样?可要紧?”
沈太医却是躬身道喜:“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一个多月了。”
水溶愣了一下,显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屏风后面的王妃最先反应过来,欣喜不已,念了声佛,拉着水汐,道:“菩萨保佑,你二哥有后了。”说着,眼中竟隐隐有泪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水汐却更担心那一个,喜悦中带着一缕忧色,“老太太该不会还逼着二嫂收下那丫头吧。”黛玉有孕,这有好几个月不能再服侍水溶,那丫头似乎更有用了。
原先是心灰意冷,自没什么想头,后有了黛玉,说一点也不想有个孩子,是个人也不会信。水溶会过意来,心中大喜过望,一时竟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偏头见黛玉还未醒,如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便又着急起来。面上的笑容便淡下来,道:“王妃身子怎么样?怎么会昏倒?这会子怎么还不醒?”
沈太医只笑着摆手,说道:“不妨事,王妃禀性虽弱,因一向调养得当,早已无碍。王爷只管放心,王妃想是这些时日受了累,又不思饮食,”那面含俏见水溶看过来,忙点头,“才弱了些,这会子是睡着了。不过王妃似乎先前情绪过于激动,又郁结于心,虽一时无大碍,到底于胎儿不好。这个倒是不必吃药,只叫王妃少操些心,老夫再开几副药,既安胎,也调理味口。”
说罢,沈太医便往外走,含俏忙跟了上去,奉了茶过去,“老大人,不知有哪些该注意了,还请老大人提点一二。“
沈太医一面写字,一面说:“小大姐有心了,这头几个月是关键,多劝着王妃吃饭,多歇着,不可动气,也不可多操心。”
含俏见沈太医不说了,又问:“饮食方面可有什么禁忌?”
沈太医正好写好方子,便搁了笔,拿了茶杯,道:“太医院里编了些册子,回头便送来,”说罢,又说:“除一些不能吃的外,再就是按着王妃的喜好,不爱吃的便不吃,省得坏了胃口。再就是这几副补药,王妃若是愿意吃,吃些也使得,不爱吃也没关系。”沈太医说着,把桌上的纸分成了两摞,手指指着右手边的那一摞。
含俏忙福了福身,道:“多谢老大人。”
沈太医的话,王妃等人在里面也是听见了的,俱是看向水溶。却见水溶面色沉静,却愈发担心起来。
黛玉这一觉好睡,至第二日天光大亮方醒。睁眼便见水溶傻愣愣地坐在床沿,眼睛只盯着被子看。黛玉还想着昨儿的事呢,见此,不及多想,只当水溶已成就好事,这会子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正想着人家呢,心里酸涩,眼圈便红了。想着,那句“天下男儿皆薄幸”都出来了,转过身子面朝里,便不欲理会水溶。
黛玉这一转身,水溶才知黛玉醒了,一时只记着高兴,竟没发觉黛玉的反常,只当黛玉是发懒还想睡觉,便笑着上前捞了黛玉起来,嘴里还哄劝着:“睡了近十二个时辰了,昨儿晚上没吃,今儿的早饭也没吃,都饿坏了吧?”黛玉始终不回头,水溶这才发觉黛玉有些不对劲,忙搂了黛玉,又是抚额,又是喊丫头请太医,又急切地问黛玉,“玉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见水溶这般,黛玉又是委屈又是好笑,伸手便推了水溶一把,水溶没料着黛玉忽然使力,竟被推开了,一个趔趄,几乎没站住,黛玉看着,又自悔太过用力,见他站住,才松了口气,心里的那股气却又上来了,瞪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谁要你好心?我哪里不舒服关你什么事?”听言,水溶只当黛玉真是不舒服,越发着急起来,黛玉说完,也知这话叫人多想,又看不得水溶那般,心里便软了,见水溶又急得要喊人,忙拉住水溶的袖子,“我没哪里不舒服,只是肚子好饿。”话说出来,又恨自己太心软。
听得黛玉说无事,又说饿了,再观黛玉面色,水溶方明白稍许,手往下移了移,隔着被子抚着黛玉的肚子,轻笑道:“真是个糊涂娘亲,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说着,便在黛玉面颊上啄了一下。
听言,黛玉愣了愣,反应过来,盯着水溶放在腹部的那只手瞧了会子,总觉着还是有些奇怪,肚子里这就长了个小东西了?说来,黛玉也是有怀疑的,毕竟当初李氏怀孕时,黛玉可是全程关注,一些反应还是清楚的,不过一来黛玉葵水规律与别人不同,是两月一次;二来这些时日确实操劳了一些,没有睡好,又大宴小宴的,还要应付那些贵妇们,心情不好也是有的,自然胃口也不行,那想法也是一瞬而逝,并没放在心上。这会子由水溶口中说出,黛玉已是信了,只是还是有些突然,心里总是没底,方才的气早丢爪哇国去了,只扭头傻愣愣地盯着水溶。
倒是水溶被黛玉这娇憨的模样给逗乐了,伸手捏了捏黛玉粉腮,越发的高兴起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昨儿沈太医诊的脉。”说完,又想起黛玉方才的情形,好叫她放心,又加了一句,“老太太和母妃都喜得什么似的,想着你惯常是由菡萏她们几个服侍的,她们也知你心意,还叫你回来养着。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打发人回去要。只母妃对我不放心,又怕你脸皮薄,不肯与她老人家说,便打发了瑾嬷嬷跟过来。”
水溶说得这般轻松,昨儿却并不轻松。太妃听得黛玉怀孕,也十分欣喜,对于黛玉不给水溶纳妾倒也不那么介意了,当下便赏了好些东西,又喊了方才的丫头到面前,道:“你奶奶现在身子重,可要好生仔细伺候着,你奶奶少了一根毫毛,可仔细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