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太太便说:“做儿女的,不在爹妈面前撒娇,还在谁面前撒娇呢?不说是做了妈,便是做了祖父祖母,在爹妈面前,不也还是孩子?”
黛玉遂笑道:“还是亲家太太疼我,”说罢,又说:“亲家太太别见怪,我与灵妹妹说是表姊妹,可从小儿一起长大,便是亲生的一般,一向没大没小,说笑惯了。”
溪太太道:“一家人原该如此。”
黛玉便又去拜见林海等人,“爹爹近来身子可还好?上回您头疼,沈太医过来是怎么说的?开的什么药?吃着可好?我问了他,也只说好。”
看着曾经娇娇弱弱的小女儿于今长大要做娘了,还是与从前一般,见着便问这些个,林海有些无奈,却也甘之如饴,笑着说道:“早好了,不过是那几日略劳累了些罢了,连药也不必吃,只歇了几日便大好了。”
黛玉却是看向少云,少云忍着笑连连点头,表示林海说的属实,黛玉这才点头,只是再看向林海时眼中便带了丝怨色,道:“那爹爹今后可要注意休息,便是遇着有好书,也该想着自个儿的身子受不受得住。”不必多想,林海如今又不管盐政,能有多忙?不过是遇着有好的书便忘了时辰罢了。原先在扬州时,父女两个便常做这样的事,怎么瞒得了黛玉?
少云忙说:“妹妹放心,往后掌灯便吩咐林禄把书房锁上。”
黛玉只是横了他一眼,道:“二哥不跟着起哄便阿弥陀佛了,还指望你呢,回头我自会吩咐林禄,除了书房,别的地儿一张纸也不许有。”
一家人厮见一番,李氏便过来请黛玉,“就要开戏了,回头你们爷俩再聊。”
也没有外人,紫藤架下也不宽敞,便分了几桌。成毓姝、月莹、黛玉和灵枢自是一桌,李氏、林淋、溪太太也是一桌,林海、张姑老爷、灵枢的夫君、少云和张晗凑了一桌,张卓小哥两便与明玉和黎哥儿这甥舅一处坐了。
少云亲自递了戏折子过来,溪太太便让黛玉,黛玉自是推让,林淋便说:“亲家不用让她,今儿本就是请的亲家过来玩。”溪太太见林淋这么说,李氏与黛玉也并不介意,遂知她们定是这般惯了的,她本也是爽快人,遂不再推辞,翻开便点了一出。接着李氏点了一出,林淋月莹各点了一出,再让灵枢时,灵枢便把折子递给毓姝,挨着她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一样,都不爱看戏,不过是在人前装样子,你还让我?你自个儿点一出你爱听的。”说着,朝黛玉努了努嘴。
毓姝便笑着摇头,道:“两个促狭鬼,你不说起,我还忘了,上次你出阁时,我还和她一起看戏来着,西宁郡王妃与她说戏,她还对答如流,我还只当她是爱看的呢。”
月莹笑道:“你哪里知道她们?京里也就这几个好的班子,一年到头,唱来唱去也就那几出,话本子早就看过了,随意听人说两句,再搬来用用,可不是就是‘爱’看戏了。”
话音未落,几人便都笑了起来,毓姝直笑得说不出话来,“真真是牛嚼牡丹。”
那面林淋听见,便问道:“你们几个又在编排谁呢?”
月莹笑道:“姑妈惯会冤枉人,才说起她昨儿闹的笑话呢。”说着,伸出一根白嫩细长的手指指着黛玉。
听言,溪太太笑道:“王妃不妨说来听听,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灵枢便拿手肘顶了黛玉一下,黛玉暗地里伸手捏了毓姝一把,方笑着说:“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前儿个贪吃,才吃了中饭,睡了中觉醒来,又问丫头要中饭。我好心与她们说,她们倒是笑话我呢。”
溪太太道:“能吃才是福气。”说罢,又与灵枢说:“你日子还浅,倒是不知这其中的苦处,我是遭过那个罪的。后来回想起来,还觉着奇怪,当时怎么就过来了的。”
李氏倒还好,林淋怀卓哥儿时,便害喜害得厉害,怀孕十个月,便有十个月什么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听言,连连点头,“除了莹丫头,她们几个都是头胎,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黛玉倒没想着,随口编的一个理由倒是惹得几人这般感慨。毓姝还好,与黛玉的日子近,于今已是好了,灵枢却是才有的,正害喜,听溪太太等人说得严重,便有些吓住了。
月莹背对着林淋那一桌,便瞪了黛玉一眼,小声道:“都是你招的。”说罢,又安慰灵枢,道:“原先我有黎哥儿时,你是见过的,就那一两个月闹得厉害,只看欢喜吃什么便做了来吃,还怕亲家太太不找来?”
黛玉便有些不好意思,忙拉了她的手说:“别听着说得厉害,其实倒还好,太医院有好方子呢,真个厉害了,便煎着吃一两副也就好了。”
听言,林淋和溪太太这才想起,一时感概,却没防着会吓着灵枢,忙说:“却是这个理……”
一语未完,便见小丫头端了粽子上来,毓姝忙招呼众人吃,“才蒸熟的,热热的吃才好,这些个往后的事且留着往后再想罢。”
李氏笑道:“只你们少吃些,仔细存了食。”
到了中午,日头大了些,有些燥热,中饭便摆在河边的亭子里。于是散了戏,众人移步过去。饭毕,李氏等人便去了花厅里,叫了女先儿说书,四个人打牌玩,黛玉不爱玩这个,便叫灵枢替上,李氏笑道:“灵丫头可仔细了,又是妈又是婆婆又是舅妈的,看你偏向哪一个。”
黛玉与月莹两个下围棋,毓姝一旁伺候着,听言,便觑着伺候灵枢的丫头,笑道:“你也不必替她守着,赶紧把手里的钱分一分,直接给三位太太送去,省得等会子一个个的数,若是分赃不均还得吵起来,何苦来。”一语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才打了两圈,便有丫头进来回话,“夫人,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和宝二奶奶来了,就要到门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