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淋不得空,毓姝想着只怕是来送节礼的,遂说道:“姑妈和亲家太太只管玩着,我出去迎迎?”
李氏点了点头,灵枢放了张牌,“二饼。”
溪太太便放下牌,笑道:“吃胡。”
李氏便一面假意去看灵枢的牌,一面说道:“叫我瞧瞧,可是故意放牌?”
那面林淋说道:“若是送节礼也有些晚了。”
李氏神色淡然,道:“也没有送个帖子来,哪个知道呢。”
关于荣国府与林府之间的牵扯,溪太太自是知道的,见她们姑嫂说话也不避着黛玉,倒是有些诧异。只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哪里好插嘴,遂不说话。
没多会子,忽又有丫头进来,气息不稳。不等李氏问,便忙说:“夫人,来的还有理宗王妃,二王妃和六王妃,大奶奶吩咐说请夫人和太太们赶紧出去接驾。”
几人俱是一惊,忙丢了牌,整理衣裳,吩咐了丫头去通知林海等人回避,便急急忙忙地出门,才走到园子门前,便见一群丫头婆子迎面走来,便知定是几位王妃过来了,忙都停下脚步,福身行礼。
理宗王妃远远的便说:“才在荣国府老太太那里说话,正好琏二奶奶和宝二奶奶说要来送节礼,想着你们家的园子我们还没逛过呢,我们娘们也无事,便与她们一道过来瞧瞧。不请自来,夫人不要见怪。”说罢,又看到后面的林淋溪太太和黛玉,“你这里还有客呢,可是我们娘们打扰了。”说着,便上前握住黛玉的手,笑道:“你婆婆怎么舍得你出来了?”又说:“你身子重,还出来做什么?看满头大汗的,婶子又不是外人。”
李氏等人忙回说:“请都请不来,何来打扰之说?”
黛玉扶住理宗王妃,笑道:“婶子过来了,我怎么好坐着。”
见毓姝神色,李氏便知定是几位王妃要过来的,一面往里让,一面说:“这会子日头大,王妃要逛园子,也得先喝口茶,前面已是备下了,不如过去坐坐?”
听言,六王妃笑道:“京里谁人不知林大人家的酒好,夫人可不敢藏私,咱们可就冲着它来的呢。”
理宗王妃笑与李氏说道:“哪里来的叫花子,夫人赶紧叫人赶出去。”
李氏岂能当真,只说:“王妃什么酒没尝过?不过是外人没见过,听人说了几句,便当了真,瞎传的罢了,哪里做得了数?若是王妃喜欢,等会子多吃几杯。”
六王妃只是连说:“夫人过谦了,连圣上都说府里的菊花酒好。”
外人真不知其中内情,六王妃想来也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在这当下说出这话来。听言,除溪太太不知情,林张二府众人俱是神色黯然,黛玉声音哽咽,叹道:“林府没有菊花酒已经两年了。”
六王妃等人见了,情知有异,只是见众人情形,自不好问,黛玉也不等她们转移话题,其实也不想她们再去猜测查探,便接着说:“我曾祖父身子一向不好,那是我与我小叔叔为他老人家特地酿制的药酒,因是在重阳,也用了菊花,外人不知情,便混叫。”灵枢已是眼泪都掉了出来。
六王妃深悔失言,不过她也未曾料到黛玉这般坦言,更没料着这一家人感情这般深厚,只是不知真假。貌似为自己等人解了惑,可听着总觉着别有意味。六王妃心里转了几个弯,面上却一点不显,也作哀戚状,叫不知道的人看见,还真以为她也是为林老太爷的过世悲伤呢,道:“弟妹节哀,是嫂子失言了。”
黛玉摇了摇头,强笑道:“嫂子多虑了,是黛玉失态了,还请婶子和两位嫂子恕罪。”
几句话一转,众人便又说说笑笑了。只黛玉月莹与灵枢却是真的十分伤心,自是黯然。
花厅的窗户便临着紫藤架,见一架紫藤,却是隔开了截然不同的两处风景,一处细致雅静,一处粗犷豁达,且又那么协调,便都说:“这架紫藤起得好。”
几人围着桌子坐了,理宗王妃便与李氏等三人一席,黛玉则被二王妃六王妃拉着与王熙凤一席,灵枢月莹自是与宝钗一席。
这面二王妃听见,也说好,又问黛玉:“我看山子野也没这个能为,可是谁想出来的?”
黛玉摇头淡笑道:“这却是不好说,全应在一个‘巧’字上。那年姑丈进京任职,姑妈便想着买一处宅子。只是我幼弟与外甥这几年两个一处起卧,不忍分离,瞧着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没个玩伴也是可怜,再说亲戚间住近些也能互相照应,便想着买一处近些的,只是看了几处,都有些远。正犹豫着,恰巧当时的御史中丞张大人调了外任,他又不是京城人,便有心卖这宅子,姑妈一看便喜欢上了。也是为着他们二人,才想着把两个园子打通。只看着中间这么空着不像样,便随意种了这一架紫藤,却也没料着有这般奇妙之处。”
六王妃道:“正是这一个巧字妙啊。”
王熙凤笑道:“这架紫藤还有另一个妙处,你们再看不出来。”
见王熙凤与二王妃六王妃说话之间颇有亲密之意,黛玉哪里还有看不出来的,心里便不大舒服。侧耳听了灵枢那一桌,正好听见宝钗与月莹说话,“我们爷时常说张二爷学问好,倒是想常来请教,只是唯恐耽误了张二爷的时辰。”实在是好笑,宝玉最不喜仕途经济,怎么可能想与张晗交往?更何况宝玉又不是个傻子,不仅不是傻子,还是个极为聪敏的人,只是他不愿意罢了。
六王妃便问:“还有一宗?”
二王妃笑道:“到了她嘴里,定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听的好。”二王妃的声音有些大,黛玉回过神来,因没听见王熙凤之前的话,也不知是何意,遂只管仔细听着。
六王妃哪里肯放过,定是要王熙凤说,王熙凤推不过,方说道:“这可是你们要我说的,”说着,眼光流转,滑过众人,“你们只往后辈子孙、宅基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