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院子里,除了水溶莫言和少云三个,只留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丫头。见三人正笑看着自个儿,黛玉脸一红,忙低下头去。脑子里却响起方才那断断续续的花语,知是这几人在笑话自个儿呢,遂有些恨恨的,只是又不好提出来,终归他们说的也是事实,越发的觉着尴尬不已。
水汐瞧见少云和莫言二人,忙低了头,也不和她哥哥说话,拉着黛玉便往屋内走去,倒解了黛玉的围。水汐的丫头许是没见过水汐这个样子,十分担心,暗怪水溶怎么让自家郡主随意见两个外男,忙忙地追了上去,一面焦急地喊着:“郡主,慢点,仔细脚下。”
这座别院不大,不过一百倾地的样子,四周用围墙圈了起来,满满地全种着梅花。进门便是一条能容两辆马车同行的青砖路,行上半盏茶的时间,才见有小小的三处院落。方才,马车便是停在水汐长住的院子门外。
进得屋内,虽和水汐相处不过几个时辰,黛玉也觉出她的不寻常出来。细细一想,便知道缘由。接过雪雁递来的茶,递到水汐面前,笑道:“那两个是我的哥哥,今儿是他们不识礼,冲撞了姐姐,妹妹在这替他们两个给姐姐赔罪了。”
黛玉这么一说,水汐倒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更红了,绞着帕子,急道:“我没有怪他们,本也不是他们的错……”说到这,又想,便是水溶留他们在车外,他们也该知道车内除了黛玉还有自个儿,却还留下来,这便是有些不识礼,可……不怪他们吧,又放不下自个儿女儿家的矜持;怪吧,又觉着他们好似没有哪里错了。黛玉递到眼前的茶水,接,便是认定莫言少云二人有错;不接,又觉着让黛玉这般举着,也十分不好。
真真是为难死人。
这时,门帘响动,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矮身向二人行了个礼,水汐问道:“什么事?”
黛玉在听到响动时,便忙忙地把杯子放到了桌上。
“禀郡主,郡王在外面,要见郡主。”
“二哥在外面?快请进来。”忽地想起黛玉还在,水汐忙扭头看向黛玉,见黛玉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对那丫头说:“去吧。”看来长安王府的规矩也十分好,这丫头也很机灵。
水溶进来,水汐黛玉二人起身迎了迎。黛玉也没行礼,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水溶竟也学着黛玉,也笑着点了点头,一面在水汐旁边坐下,一面往下压了压手,笑道:“玉儿不用外道,坐吧。”
水溶伸手摸了摸水汐的头发,道:“你文静哥哥和惊云哥哥,你又不是不认识,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见着人也不打招呼?”说罢,却是叹了一口气,“你这几年好容易好些了,却也不愿与人多话,我见你和玉儿倒是合得来,这些年说的话也多不过今儿一天的。玉儿初来京城,也没个伴,你们倒是可以作伴。只是玉儿比你小,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她。”又抬头看着黛玉,笑道:“说来,我可欠你个情。”
黛玉轻哼了一声,头微微一扬,道:“你欠我的可多着呢,你可要细细想好了怎么还。”
水溶轻轻笑了起来,却屈指刮了下黛玉小巧的鼻子,道:“先记着,我应你三件事,你想好了便告诉我,我赴汤蹈火,也定为你办到。”
黛玉皱了皱鼻子,厌恶地拍开水溶的手,撅着嘴道:“做什么老是动手动脚的,也不知道男女有别啊?”话为完,便听到水溶放肆的大笑声,以及水汐清脆悦耳的笑声。想起这一路和水溶也算是天天见面,时常还小小地叙个话,何曾有过男女有别这样的想法。一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罢了,我就是没脸没皮的,你们就笑个够吧。”
水汐倒是怕黛玉尴尬,忙止了笑,又对拉着黛玉解释:“妹妹,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黛玉无所谓地道:“我知道,无事的,相处长了你就知道我怎么样,不信,你问问你哥哥。不过,他也是个脸皮厚的,尽知道欺负我。”
水溶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是这会子便出去逛逛,还是略歇息会子?”
黛玉上车便睡着了,这会子精神很好,便只指着水汐,道:“我倒是无所谓,你只问姐姐便好。”
水汐点了点头,道:“这会子雪还小,倒正好出去走走,回来也好吃饭。只怕下午雪要大一些,正好在雪海楼喝酒,又能赏梅。二哥,你说可好?”抬眼正见水溶笑看着她,一时想起方才的言语,脸又是一红,低了下去。
水溶自是喜不自禁,抬眼看向黛玉,也满是感激,又是欢喜,似乎,还有一丝黯然。伸手轻轻在水汐肩上轻轻拍了拍,道:“傻丫头,”却是没有接着说,起身站了起来,一手拉了水汐起身,另一只手却伸向黛玉,笑道:“四妹妹,玉儿,咱们赶紧出去吧,只怕文静和惊云都等得不耐烦了。”
略迟疑了下,黛玉还是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两只手同样的晶莹如玉,只是黛玉的纤细柔若无骨,水溶的刚劲有力;黛玉的小巧玲珑,水溶的纤长宽厚。那么小小的一只手,水溶合上五指,便能全部包裹住。
水溶的手很温暖,黛玉刚刚放进去,没来由的脸有些发热,便有些后悔,想要退回来,水溶的手已合上。黛玉稍稍用力,没能得逞,便也没有强求。
见雪雁和水汐身边的丫头拿了斗篷在门边候着,水溶很自然地取了雪雁手上的斗篷替黛玉披上,又细细地戴上帷帽,“外面雪大了一些,风倒是小了些。只是难免还是有雪花,你就耐烦戴着,不许又偷偷摘了。”
想起旅途中的那些事,黛玉有些脸红,也有些尴尬,又见雪雁在一旁偷笑,越发的滚烫,更是不敢看水汐,呐呐说道:“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