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篱放下包裹,打量了一眼小圆桌上的紫砂壶,刚想走出房间,就有人轻轻地敲门。
“进来。”
一个十六七岁,穿着粉色衣裙的丫头推门进来,手里提了一壶水。
“公子,奴婢给您送热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丫头把水放在了桌上,对着墨篱屈膝福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墨篱心里更加确定这一切是有人有心为之了,要不然就凭她现在这身打扮,既非富也非贵,哪里能享受如此的待遇。好吧,既然这样,她也不用客气什么了,让小丫头给她准备热水,她要沐浴。坐了好久的马车,颠得她浑身有点不舒服,那就泡个澡放松一下吧。
等小丫头走了后,墨篱打开桌上那个陶罐看了一下,果然是茶叶,墨篱用水把茶壶和茶杯烫了一遍,用陶罐里的茶叶泡了一壶茶,居然是上好的雪芽啊,水也是上好的山泉水,茶香氤氲,墨篱的嗅觉和味觉顿时都活跃了起来……
没过多大一会,就在墨篱在那惬意地品着香茗的时候,刚才那个小丫头又领着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妇女送来了热水,倒进了那只大大的木桶里,两条崭新洁白的布巾搭在了木桶边缘。
准备妥当,小丫头就领着那两个壮年妇女悄悄退了出去,并为墨篱带上了房门。
墨篱上前把门闩插上,宽衣解带。她走到热气腾腾的木桶边一看,顿时傻眼了,不知道那小丫头何时在水里撒上了几朵海棠花。墨篱想着她这哪里是在住客栈,分明是在享受大户人家小姐的待遇,就差两个随时在一旁伺候的丫头了。
墨篱沉下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整个的泡在温暖的水中,放松着自己思绪,任由湿润的水汽把自己包围。
过了一会,墨篱抽过一条布巾,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肌肤,这个身体的肌肤比她前世的可要好,如上等的羊脂玉般滑润细腻,洁白如梅,几近透明,一头墨发,如绸缎般丝滑,披散在胸前……
墨篱用另一条干的布巾细细擦干头发和身体,好吧,既然人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家身份,那自己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墨篱取出包裹里的一套天蓝色衣裙,恢复了女儿装。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细梳理着那一头如瀑的秀发,然后用一条浅粉色的绸带把头发一系。
墨篱抽开门闩,打开房门,走出房间,朝楼下走去。一楼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看样子像是账房先生的男人,正在翻看着面前的账本。
轻的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还是落入了正低头看账本的男人的耳中,不着痕迹地抬起头来,入眼的就是眉目如画,清雅似竹,恰如踏风而来的仙子,如梦如幻,男子一时恍了神。
“先生,麻烦让人去把我房中的水倒掉。”直到墨篱走到他跟前,轻启樱唇,清澈如天籁般的嗓音响起,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好,好。”他一脸懊恼,如果让主子知道了他刚才那样盯着七小姐看,他会死得很难看的。
墨篱浅笑盈盈地走了出去,这个男人不可小觑。
暮色薄近,天边一抹晚霞,如燃烧的火焰,火焰烧尽,就将迎来新一个夜晚。
墨篱穿过开满海棠花的小院,步入奇芳斋一楼大堂,依旧坐了那个靠窗的位置,唤来正忙着招呼客人的小二,这奇芳斋的生意不错。
小二在看到墨篱的一刹那,眼神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但是很快也就恢复如常,恭敬地问墨篱想吃些什么。
肚子不是很饿,墨篱想吃点清淡的,小二推荐了清粥,墨篱又点了一盘小油菜,那碧绿的小油菜让墨篱很有食欲。
墨篱一手支着莹润小巧的下巴,一手轻轻地叩着桌子,观察着进进出出的客人。
来这个奇芳斋吃饭的倒是各种人都有,锦衣华服的客人都去了楼上的雅间,坐在这大堂里的都是和墨篱一样穿着普通的客人了。
这粥倒也没让墨篱等上多久,一会就端了上来,还有那盘小油菜,小二周到地给墨篱送来了一副筷子,还有一个勺子。
墨篱舀了一勺清粥送到嘴里,嗯,怎么和同福客栈的粥一个味道?墨篱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浅笑,原来她一直都待在别人的视线里。
墨篱放下勺子,用筷子夹了一棵小油菜送到嘴里,细细地嚼着。
“还合口味吗?”一道轻柔磁性,充满魅惑的嗓音从对面的座位上响起。
“很好。”墨篱头也不抬,继续一小勺一小勺用心品着碗中的清粥,嘴角的笑在蔓延,这正主儿终于忍不住现身了啊。
碗中的粥一点不剩,墨篱轻轻放下碗和勺子,左手压住右手宽大的袖口,右手素指优雅地拿起桌上的筷子,捻起面前盘子中最后一颗小油菜,放进嘴里,一脸享受地慢慢嚼着。放下筷子,墨篱从袖子中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子。
“龙天昊。”墨篱沉稳地吐出这三个字,虽然心中很是疑惑。
“正是。”这小女人在这里见到自己难道一点都不吃惊么?而且这么快就明目张胆地换回了女装,龙天昊心里有着一丝丝的挫败感。
他在申时赶到了这双门镇,就住在她的隔壁房间,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和她见面的,刚才战风匆匆跑来他房间,告诉他她一身女装出去了,这个傻女人,她难道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她吗?除了相府召回了所有寻她的家奴,龙天宇虽然困在宫中脱不开身,风云二人可一直都没闲着,还有宁天赐和天奇那个傻小子都还没死心,还有那个萧凌的手下楚翊,好像也并没有和萧凌一起离开。要不是他让无情阁的人适时地散布了一些假消息出去,她能躲得了这么久?能这么顺利地出了邺都?更让他恼火的是,刚才战风匆匆去他房间时,他分明从战风的双眼中抓到了一丝残留的惊艳,这个小女人还真是会招蜂引蝶啊,所以他才会这么忙不迭地出来见她,谁知道她见到自己居然是这般的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