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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展开调查

十一月九日,星期二,上午十一点。

契斯特·格林走进检察官办公室的时候,很明显还在神经紧绷的状态;问题是,他的紧张引不起我的丝毫同情。打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就不喜欢这个人。他身材中等,但因为体型有点松软下垂,给人的感觉几近肥胖;看得出来他在穿着上花了很多心思,却也因此给人留下太过做作的印象。他的袖口、领子都扎紧到密不透风的地步,色彩斑斓的丝织手帕,从胸前的口袋里有如毒蛇吐信一样伸出老远;头顶微秃,一双眼睛不只长得太靠近,眼睑更凸出得像肾小球发炎的布赖特病患者。疏疏落落的、修得很短的浅茶色八字胡压在唇边,下巴有点后缩,而且唇下满布深深的褶纹。整个人的形貌都清楚指出,这是个被纵容惯了的游手好闲者。

当马克汉和他握过手,介绍了万斯和我之后,他就自顾自坐下,非常仔细谨慎地把褐色俄国香烟插进一根以琥珀黄金为饰的长烟嘴里。

“马克汉,如果你愿意亲自调查一下昨晚我家里发生的暴行,我会非常感激,”他先来段开场白,才用象牙制的打火机点燃他的烟,“以目前警察的处理方式,我看永远也得不到什么结果。老兄,你知道的警察,此外呢……嗯,关于这个案件,有些地方,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总之一句话: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马克汉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才问他:

“格林,你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契斯特掐灭他的烟——虽然才抽了不到几口,然后迟疑不决地敲着椅子的把手。

“我如果知道就好了。这件事太离奇——他妈的太离奇了。事件的背后一定有某种东西——如果我们不马上阻止,一定会搞到非常悲惨的地步。这只是一种直觉,我没办法说得再详细了。”

“有可能,格林先生拥有特异功能。”万斯故作无知地做了注解。

这个人转过来身子,以充满挑衅的傲慢态度凝视万斯。“胡说八道!”他说,然后取出另一根俄国烟,再度转向马克汉,“我特别希望你能亲自看一下整个情况。”

马克汉明显将信将疑:“我想你一定有个不相信警方而情愿相信我的理由。”

“可笑的是——我并没有不相信警方。我只知道,我心里非常自然地排斥狗急跳墙的说法。”

我没办法判断他的话是肺腑之言,还是别有用心,然而我确实感觉到,他不安的神态之下暗藏着某种恐惧。最不正常的是:在经历了这个悲剧之后,他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悲痛的样子。

“我却认为,”马克汉说话了,“狗急跳墙的理论完全和事实吻合。这一类的案例很多——闯空门的家伙突然受到惊吓,方寸大乱,然后就胡乱开枪杀人。”

格林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来,并且开始神经兮兮地来回踱步。

“我无法说服你,”他轻声细气地说,“但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在说什么,你就会知道,事情远非看得到的事实所呈现得那么单纯。”他快速地望向马克汉的双眼,“天哪!说着说着,我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整个事件太模糊,也的确很难理清,”马克汉摆出友善的态度,“我相信是这件悲剧让你心情烦闷。也许再过一两天——”

格林举起手来抗议这个说法。

“我不那样想。马克汉,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从这儿——”他装模作样地将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的手放在胸前,才接着说,“我感觉得到,警方肯定找不到他们所认为的那位破门而入的贼。”

万斯一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现在他往前舒展双腿,抬起头来对着天花板说话。

“听我说!格林先生——请原谅我侵犯你神秘深奥的推理——我是说,你知道谁有理由用这种手段夺走你姐妹的性命吗?”

这个人立即陷入了茫然之中。

“没有,”他最终回答,“我不相信我想得出来是谁。老天!谁会想杀害这两个无辜的女人?”

“我什么头绪也没有。但是,既然你不相信狗急跳墙是杀人的动机,而两位女士遭到枪杀又已经是百分百的事实,那么我们可以推断:的确有人要置她们于死地。我的看法是,身为她们的兄长,又一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你可能知道谁对她们心怀杀意。”

格林激动得毛发直竖,一颗脑袋往前猛伸,脱口就说:“我没听说过。”但紧接着他立刻转向马克汉,接着对马克汉甜言蜜语,“要是我真的听说过什么,你不觉得,我早就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了吗?这件事让我非常心烦。整个晚上我不断思前想后,但是它——它让人头痛,特别让人头痛。”

马克汉模糊不表态地点了个头,起身走向窗边,双手环在身后,就站在那儿往下凝视由玄武岩建成的纽约坟墓监狱。

尽管万斯表现得很冷淡,但我知道他一直很仔细地观察着格林;而当马克汉转向窗外的时候,他从椅子上稍微地挺直了身子。

“跟我说,”他说,一开始就带着一种讨好迎合的语气,“昨天晚上究竟怎么了?我听说,你是最先接触到倒卧在地的女士的。”

“我的确是第一个到达我姐姐朱丽亚房间的人,”格林心不甘情不愿地纠正万斯,“但发现艾达背部重伤、血流不断、不省人事的是管家史普特。”

“背上有重伤,呃?”万斯向前倾身,而且扬起眉毛,“如此说来,她是被人从背后射杀的?”

“是的。”格林说,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似乎在这个细节上,他也察觉到有些不正常。

“因此朱丽亚·格林——她也是从背后被射杀的吗?”

“不——她是正面。”

“太奇怪了!”万斯向着覆满灰尘的树枝形吊灯吐了一个烟圈,说,“事发时,两位女士都已经睡觉了吗?”

“一小时之前就……不够,那又和整个案情有什么关系?”

“这可说不定,是吧?无论如何,当我们试着从特异功能人士身上追查很难说清楚的消息时,掌握这些小细节总是有作用的。”

“说什么特异功能!”格林狂怒地咆哮起来,“难道一个人不能对某件事有直觉,不必一定要——”

“可以是可以,但是找地方检察官帮忙的人也是你,我相信,他一定希望在下决定之前能有一些信息可以参考。”

马克汉远离窗边走过来,直接坐在桌子边上。万斯的话不但挑起了他的好奇心,还让他故意对着格林摆出赞同万斯的姿态。

格林抿着嘴巴,他把烟嘴放回了口袋。

“噢,好吧。你们还想从我这知道些什么?”

“或许你可以说说看,”万斯轻快地接下他的话头,“你听到第一声枪响之后,事件发生的精确次序。我肯定你一定有听到枪声。”

“我当然听到了——没理由听不到。朱丽亚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而且那时我还醒着。听到枪声以后,我马上穿上拖鞋、披上晨袍,开门走进玄关。那时玄关里一片漆黑,我沿着墙壁一直摸到朱丽亚的房门。我打开门然后先往里头看看——我可不知道有没有谁在那里等着要给我一枪——我看到她仰躺在床上,睡衣上都是血。除了她之外我没看到任何人,所以我立刻走到床边。同时,我听到了另一声枪响,听起来像是来自艾达的房间。一时之间我有点昏昏沉沉——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对;站在朱丽亚的床边已经够让我心慌意乱的了——噢,是的,我就是心慌意乱……”

“我倒不认为那是你的错。”万斯鼓励他往下说。

格林点点头:“一个他妈的谁也不想遇到的棘手场面。怎么说呢,反正啊,就在我愣在那儿的时候,听到有人从三楼的佣人房走了下来,我听出是老史普特的脚步声。我听到他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也听到他进入艾达的房间。接着他喊我,我很快就赶过去。艾达就躺在梳妆台前,史普特和我把她抬上床去。我的膝盖已经有点儿发软,老认为随时会听到另一声枪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呢,这件事倒没发生。之后我听到,史普特到大厅给冯布朗医生打电话。”

“从你的陈述中,格林,我听不出有什么可以推翻窃贼闯入的说法。”下这个判断的人是马克汉,“并且,我的助理费瑟吉尔说,门外雪地上有两组乱七八糟的脚印。”

格林耸了耸肩,再没说什么。

“格林先生,冒昧问一声,”万斯的身体从椅子里往下滑,两只眼睛毫无焦点——“你刚才说,当你从朱丽亚小姐的房门口往里头看时,看到她躺在床上。你如何看得见?你开了灯吗?”

“为何?我才没有!”他显然搞不懂为什么万斯会这样问他,“灯原本就是开着的。”

万斯的眼中,立马闪现出一丝好奇的光芒。

“艾达小姐的房间呢?那儿的灯也开着吗?”

“是的。”

万斯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他的烟盒,仔细、优雅地挑选出一根烟。我看得出来,这是他刻意压抑激动心情的表征。

“原来两个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太有意思了。”

马克汉也看出万斯冷淡外表下的热切,而且对他接下来的表现充满期待。

“那么,”不紧不慢地点燃烟后,万斯继续问,“依你的估计,两声枪响中间隔了多久?”

格林明显很不喜欢这样的交叉讯问,不过,回答起来却也非常爽快。

“最多最多两到三分钟。”

“可是,”万斯想了一会儿,又问,“你说你听到第一声枪响之后,从床上起身,穿上拖鞋和晨袍,走进大厅,沿着墙壁摸黑到隔壁房间,小心地打开门,往里头认真看,才进入房间走到床边——如果我没听错,这些都是在第二声枪响之前,是不是?”

“你当然没听错。”

“奇怪了!你说最多最多不会超过两到三分钟,不过,就这一点时间,怎么够你做那么多事?我真服了你!”万斯说,然后转向马克汉,“真是的,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干扰您老人家的判断了,但是我还是得说,你应该答应格林先生的请求,亲手插手这个调查。对这个案子,我也有点直觉。我就是知道:你们那个古怪的窃贼,最终只会是个一厢情愿的幻想。”

马克汉以第三者好奇的眼光看着万斯。万斯讯问格林不只已经引起他浓烈的兴趣,而且他也明白,从长期合作的经验来看,如果万斯没有够好的理由,也不会给他这种建议。因此,接下来他对已经不耐烦的访客说的话,我丝毫也不觉得讶异:

“那就这样吧,格林,我会研究一下我能为这个案子做些什么。我可能会在午后到府上一趟。因为我一定得问大家一些事,因此请你务必让每一个人都留在家里。”

格林伸出颤抖的手:“家里的每一个人——家人和佣人——你来的时候一定全部都在。”

他挺直脊背地走出办公室。

万斯叹了口气:“马克汉,这人不是个好东西——绝非善类。假如非认识这号人物不可,我永远也做不成你这种政治家。”

马克汉一脸郁闷地回到他的书桌。

“格林是个很受尊敬的、社会的——不是政治上的——装饰品,”他恶毒地说,“他是你的图腾,但不是我的。”

“真没想到!”万斯舒适地伸展筋骨,“遗憾的是,让他神魂颠倒的人可还是你。直觉告诉我,他其实不怎么喜欢我。”

“你对他有点傲慢,讽刺挖苦好像并不是讨人喜欢的一种方法。”

“不过,老古董马克汉,我可不是生来要讨好契斯特的。”

“你觉得他知道,或者怀疑某些事情?”

万斯屏息远眺长窗之外一望无际的天空。

“我不敢这么说,”他低声咕哝道,然后才又说,“这个契斯特,有没有可能,正是典型的格林家族的一员?最近几年我很少和上流社会人士往来,尤其是东区的大人物,更可悲得孤陋寡闻。”

马克汉立即点点头。

“很不凑巧的,他正是。格林家族的门风,原来是很坚强刚直的,但是眼前这一代呢,似乎已经躲不掉堕落的命运。老托拜亚斯三世——契斯特的父亲——有一股强悍的,从各方面来看都令人佩服的个性。遗憾的是,只怕他也是最后一个承袭古老格林家族特质的人。不管这个家族曾经传下过什么,都已经逐渐改变、崩解。他们也许还说不上软弱,但是就像落地太久的水果,早就出现了即将腐烂的斑点。我推测,问题出在他们太有钱,日子太安逸,自我约束和节制却太少。但反过来说,新一代的格林家族仍潜藏着相当的智慧。就算这种智能是平白糟蹋了或用错地方了,但他们这一代似乎每一个也都还算睿智。坦白说,我想你低估了契斯特。尽管他看起来平庸乏味,做作得像个娘娘腔,但绝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么蠢笨。”

“我觉得契斯特是个傻瓜?我亲爱的马克汉!你这样看待我实在很恶劣。不,不,契斯特一点儿也没被我看扁,他甚至比你想象的更机灵精明。肿胀的眼睑,掩饰了他那双特别奸诈的眼睛。说实在的,就是因为他费尽心思、一副谁都看得穿的装腔作势的样子,才让我觉得你一定要加入调查。”

马克汉往椅背上一躺,眼睛眯了起来。

“万斯,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我已经讲过啦。通灵人的感应——就有如契斯特的潜意识。”

一听到这个高深莫测的回答,马克汉就知道,万斯暂时还没有透露想法的意思。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转身走向电话。

“如果我真的要处理这个案子,我想最好先查一下是谁在负责,而且尽可能拿到第一手资料。”

他给刑事局的莫朗督察打电话。简短的交谈之后,他带着微笑转向万斯。

“这个案子就在希兹警官你的朋友的手上。他现在碰巧在办公室里,而且马上就会到这儿来。”

不到十五分钟,希兹就来了。虽然事实上他已经几乎忙了一整晚,看起来还是机警非常、活力充沛。他咄咄逼人的面貌一如以前般冷峻,而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流露出向来就令人印象深刻的认真。他先是刻意地、却又显得漫不经心地和马克汉握手致意;然后,一见到万斯,立刻放松面皮,露出和善的微笑。

“嗨,这不就是万斯先生吗!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啊,万斯先生?”

万斯起来与他握了握手。

“哎呀,警官,打从上次见到你后,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一直都沉浸在仿文艺复兴时期的赤土陶器装饰品中。但是我还是很兴奋有新的案子。你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些难解的谋杀案偶尔来刺激一下,这真会是一个非常乏味单调的世界。”

希兹会意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立刻看了一下检察官的反应。很久以前,他就学会了怎么从万斯善意的戏谑中品着言外之意。

“警官,他说的是格林家杀人事件。”马克汉说。

“我猜也是。”希兹缓缓坐下,而且在嘴里插上一根黑雪茄。“只是根本没有任何进展。我们叫齐了格林家的所有人,彻底调查他们昨晚的不在场证明,但光是这一部分的查证就要花上好几天。如果做这事的家伙在抢夺财物之前没受到惊吓,我们或许能从当铺或收赃的那里循线追踪到他。一定有什么事让他慌了手脚,要不然做这种事的绝不会那样胡乱开枪。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他也可能是这行的新手。假如是的话,我们的工作就更麻烦了。”他把手握成杯状,用火柴点燃他的雪茄,激烈地边喷边吸,“长官,你们还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马克汉迟疑起来。警官这样就事论事地臆测凶手是寻常窃贼,好像让他很有挫折感。

“契斯特·格林刚刚来过这里,”他决定先做点解释,“他似乎很有把握,开枪杀人的并不是什么小偷。为了这个,他特意来请我帮忙调查这事情。”

希兹发出了嘲笑的嘟囔声。

“除了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偷,谁还会去杀那两个女人?”

“警官,你说得很正确。”回答的人是万斯,“虽然说案发时两个房间的灯都亮着,两位女士已在案发前一个小时就上床睡觉;两声枪响间还有几分钟的间隔。”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希兹不耐烦地说,“但是假如是外行人干的事,我们就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昨天晚上格林家的二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一个家伙慌乱失措时——”

“啊!巧就巧在这儿。当一个小偷失控时,你知道的,就算他知道灯在哪儿,怎么开灯,他也不会急着从这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去开灯。而在这个难以想象的行动中,特别是在他已经开枪杀了个人,而且惊扰了屋里的人之后,他更不可能在漆黑的客厅里闲晃个几分钟。这是什么意思?在我看来,这家伙一点也不慌乱失措,反而怪异到接近故意。还有,为什么你那宝贝的外行人,根本就知道他的战利品就在楼下的餐厅,却反而在楼上的女士闺房里嬉闹?”

“只要抓到我们要的人,真相就会摆在眼前。”希兹顽强地反驳。

“警官,最重要的是,”马克汉插嘴说,“我已经答应格林先生要调查这个事件,所以我想从你这儿得到所有的详细资料。当然,你一定很清楚,”他进一步缓和地说,“我不会干预你的任何行动。不管这个案子是怎么了结的,你的部门都会独享全部的功劳。”

“噢!长官,那没问题。”经验告诉希兹,当与马克汉共事时,根本不必担心失去“威信”这回事。“但不管万斯先生是怎样的看法,我还是不认为你能在格林家杀人事件中找到多少东西来证实你的想法。”

“或许找不到,”马克汉承认,“反正呢,我已经决定,如果你现在就能做个简报,我想下午我就会出门去探探现场。”

“没什么事好说。”希兹咀嚼着他的雪茄,深思熟虑地说,“一个叫作冯布朗的医生——格林家的家庭医生——大概在午夜时分打电话到总局报案。所以当时我以为单纯是奉命支援城外一件持枪抢劫案,便带着刑事组两个年轻的弟兄开车去了那间房子。然后我看到了这两名妇女,就像你所知道的,一个已经死了,而另一个在昏迷中——两个都遭到枪击。我给德瑞摩斯医生打电话,然后查看案发地点。费瑟吉尔先生也到现场帮忙,但是什么也没发现。干了这事儿的家伙一定是从前门某个地方进入,因为雪地上除了冯布朗医生的脚印外,还有一组来回的脚印。但是新雪太轻易就被弄碎,弄不出个完整的印模。昨晚快到十一点时雪就停了,毫无疑问这是小偷的鞋印,因为暴风雪之后,除了医生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进出。”

“一个偷东西的小贼,用钥匙打开前门进入格林大宅,”万斯低声说,“不太对劲吧!”

“我并没有说他有钥匙,先生,”希兹警觉地说,“我只是告诉你我们的发现。前门可能根本没锁上;也许有人为他开门。”

“警官,请接着说。”马克汉敦促着,责怪地瞥了万斯一眼。

“哦,德瑞摩斯医生到了之后,检查了朱丽亚的尸体,也看了一下年轻的艾达·格林的伤口。我审讯过所有的家人和仆役——男管家是另一个听到第一声枪响的人,大约在十一点半左右。第二声枪响惊扰了老格林夫人——她的房间与小女儿的连在一起。其他的人在整个刺激的过程中都还在睡梦中,但是契斯特这家伙,在我到达的时候已经把他们都叫醒了。我和他们每个人都谈过话,就是没有人知道任何事。这样折腾了两个小时以后,我留了一个人在里头,另一个人在外头就离开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遵照一般程序:今天早上杜柏士队长仔细察看了格林大宅,尽其所能地找寻指纹。德瑞摩斯医生今天晚上就会给我们一份验尸报告。但是,这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帮助。她被人从正面近身射击——几乎是贴身的一枪。而另一位女士——年轻的那一个——背上都是火药痕迹,连睡袍都烧了个洞。有人从背后向她开了一枪……以上是我知道的资料。”

“你们从年轻女士身上得到什么线索了吗?”

“目前没有。昨晚她陷入昏迷,而今天早上她又太虚弱不能说话。但是医生——冯布朗——说,我们今天下午大概就能问问她。也许我们可以从她身上问出什么,说不定在那家伙开枪之前,她看见他了。”

“警官,这让我想到一些事情。”万斯一直都很顺从地听他说话,但是现在他缩拢双腿,稍稍抬高了一下身体,“哪个格林家族的成员拥有枪支呢?”

希兹给他一个表扬的眼神。

“契斯特·格林说,他有一把老式的点三二左轮手枪,以前放在他房里书桌的抽屉里。”

“哦,他有?那现在呢,你见到这把枪了吗?”

“我向他要,不过他找不到,他说已有好多年没看到这把枪了,可能就在附近。他答应我,今天会找出来交给我。”

“警官,不要对他能找得到这把枪抱太大希望,”万斯望着马克汉轻快地说,“我开始理解契斯特直觉上的不安了。我猜,他怎么也只是个粗俗的唯物主义者……遗憾哪,遗憾。”

“你认为他因为丢失了手枪而感到害怕吗?”

“嗯!——类似的……大概吧。没人说得准。所有的事都还很混乱。”他慵懒地看着警官,“顺便问一下,你那小偷用的是什么枪?”

希兹回了万斯一个生硬、不自然的笑容。

“当真是万斯先生。我已经拿到两颗子弹——都是点三二的左轮手枪子弹,不是自动手枪。你是不是在提醒我——”

“啧!啧!警官。简直和歌德一样,我只是寻求光明的启发,如果有人能解释灯光给我听——”

马克汉阻止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警官,吃过午饭后,我要到格林家。你可以一起去吗?”

“长官,那是当然。反正我也得再过去看看。”

“很好。”马克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雪茄,“下午两点在这里和我碰头……拿两根上好的雪茄再走吧。”

希兹挑了根雪茄,谨慎地放进前胸口袋里。才走到门边,他就转身嘲讽地咧嘴而笑。

“万斯先生,你也会和我们一起过去吧!——就如人们常说的,去纠正我们错误的脚步。”

“谁也别想拦着我。”

万斯断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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