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您笑话,小时候理想远大的我,认为自己将来一定是国家的栋梁,写作文《我的理想》时曾给自己封个国务院副总理当当。不清楚当时为啥给自己弄个“副”的?那样牛气冲天,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弄个“正”的当当呢?仔细想了想缘由,是因为小学时我有个超赞的柏姓班主任老师,经常当众把我夸得腾云驾雾,一来二去,便让我生出一种幻觉来,好像自己真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似的!
可是生活就像精彩的大片,故事总是千回百转、情节自然曲折跌宕。慢慢长大,一点点生出少许的挫折来,“副总理”的梦最先破灭了。然后离开了柏老师的护佑,又年岁渐长,便学会了掂量自己的斤两,省长、市长、县长的梦也相继如肥皂泡般幻灭了。长梦之后,终于明白即使再给我三条命在世间轮回个遍,我也当不了国务院副总理的。大概“一枕梦黄粱”就是给小时候写作文《我的理想》预备的。
自从不再梦想当国务院副总理后,人也变得特别实在,崇敬、羡慕一切比我做得好的人,抑或是我的孩子,也不敢轻视。谁说家长都是孩子的导师?其实不如孩子的地方多了,那些新的信息技术、新的时尚元素、新的生活方式,孩子绝对比家长更懂行。家长的面具摘下,充其量就是一个群众甲。
小时候经常读连环画,人物表中最后总有几行:匪兵甲,匪兵乙;群众甲,群众乙。现在看文艺片,得知我们很多大牌演员都是从群众演员、跑龙套、拉大幕干起的。“影帝”周润发和“星爷”周星驰当年在红极一时的《射雕英雄传》中饰演的是金兵甲和金兵乙,两人在剧中从出场到死去绝对不会超过两分钟。这对很多人来说真是个励志故事啊。
群众甲大凡具备这样几个特征:因外貌平凡,故丢在人堆里也不显山露水;生活简单到犹如一张白纸般清爽;工作普通到有你无你都无大碍。会场上,群众甲是维持到会率的实到数字;饭局上,群众甲是众星捧月的主角口若悬河时的忠实听众;工作总结时,群众甲又是面对表格愁眉苦脸拿不出闪光业绩的囧者。群众甲像极了没有经过裱花却又基本口味还不错的蛋糕基座,没有这个基座,蛋糕便不复存在,缺少裱花,难勾食欲。
人生就是一场伟大的告别,大幕落下,游戏结束!一切试图让自己伟大的游戏都会倏忽消失,那些试图拯救人类、拯救自然、拯救苦难的想法都显得幼稚可笑。来人世一遭,有晴空,也有风雨;感受过友爱,又领略过仇视;有明争暗斗,也有潜伏帮衬。人到中年后终于明白,群众甲无力改变现状,拯救不了任何人,只能努力地活着,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继续过着有悲有喜的生活。大多群众甲是不可能超越自我的,只能成为永远的基本群众,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份生活,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芸芸众生我是谁?国务院副总理的黄粱梦早醒了,我就是群众甲,人世间一个跑龙套的。几十年悄然一瞬间就过去了,千万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儿。
200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