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是个特殊的生灵物种,大凡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小宛是个诗心越发纯粹的女人,可惜她有点儿生不逢时。
小宛,原名范术婉,1953年生于哈尔滨,1985年迁居西安,先在西安音乐学院学报工作,后退守家门,专心写诗。著有诗集《消瘦的时光》《春天借我一双手》。她的诗歌先是唯美、诗意、敏感,后来多冷峻、真切直面冰冷的现实,有灵性。
我第一次知道小宛,缘于她和贾平凹打官司(因《废都》引用了她十二首诗歌而没有注明出处),闹得文坛沸沸扬扬。后来这事好像庭外调解成功。不过贾平凹还是很欣赏小宛的才气的。
曾在网上看到一段贾平凹在写完《废都》后答问的文字:“问:‘听说,你写《废都》时四处流浪,但你身边随身带着某女作家的一本诗集,是睹物思情还是为什么’?贾平凹回答:‘是的,这位女作家叫范术婉,她声名不大,但我极欣赏她的才气。她的诗集给我许多感受,我从中得到了许多关于女人的感觉。我在此向她致谢。她的才华确实在千人之上’。这个叫范术婉的人,就是小宛。”(引自仵埂《诗人小宛走了》)
小宛的诗,多选短句子,虽不长,却文字敏感跳跃,有思想内容,意境非凡。
“不管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不管走在哪里/都是走在路上。”(《在哪里》)
“就因为你一巴掌打翻了那个花瓶//玫瑰花瓣/雨点式的飘红了我的一生。”(《疼》)
“有人用一生的时间/把名字烫金/名字啊名字//被祭奠的名字//永远是流血的名字。”(《名字》)
“怕黑,就用女人点灯/怕冷,就用男人生火/千万不要等到/睡在坟墓里时//才梦见自己的脊背//原来是一副门板。”(《家》)
小宛认为的诗人是什么样的?请看她的回答——
天地之间
把诗人比作什么呢
绫罗绸缎
或者粗麻粗布
没办法,诗人就是这种生灵
精神华贵
生活褴褛
小宛为诗而生。她一生的阅读与思考都与雪莱、拜伦、普希金、歌德、惠特曼等诗人有关。
她对精神生活是有大追求的人,她是精神的贵族,生活的赤贫。我一直认为好的作家诗人应该生活在动荡的年代,时代会赋予诗人作家庄严的主题,激变的生活环境。
她本是一个可以在和平年代生活得很好的人,却选择了特立独行的诗人生活,最后只能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小宛曾与大她三十多岁的大作曲家蒋祖馨结婚,后离异,育有一子。在得知蒋祖馨患癌症之后,小宛又和他复合,照顾他走上天国。小宛是个善良重情的女人。
“我给蒋祖馨生了一个漂亮的儿子,做了五年的妻子,然后离婚了。我知道他至少怨恨了我两年之久。虽然离婚,我却始终仰慕他。”(《他为音乐活着——记蒋祖馨》,原载《人民音乐》1996年第3期,作者:小宛。)
小宛的人生一直生活在诗歌里、文学里,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小宛是一首孤独的诗,还不曾被人打开阅读绚烂的诗行,便被命运之手作弄,重重合上。
她不善理家,家徒四壁,生活拮据不堪。蒋祖馨去世后,她独守宅门,并退守家庭不再工作,靠着微薄的稿酬和朋友的接济过日子,还要养育儿子,可想而知她得背负多么重的生活担子。为办急事,她会推开朋友的门借五十元钱打出租,生活已经到了赤贫的状态,她仍然选择打车,整个人已将生活过得严重不合情理。特别是她后期生了卵巢癌,生活境遇愈加艰难。最后窘迫到自己的肚子上长了一个七斤多重的大瘤子,没钱看病,只能用擀面杖擀瘤子。贫穷让小宛的生活彻底变了形。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当诗人的。我为小宛哀婉!
2013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