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那个年轻的猎人,无论路上出现哪只兔子,你都要毫不客气的,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一把抓住!
在我的家乡,孩子刚开始懂事时,会接受一项特殊的启蒙教育:听一个故事,关于兔子的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个年轻的猎人。这位年轻的猎人,第一次出门打猎,他稚嫩的肩上,扛着一杆猎枪。
长路漫漫,一只兔子出现在猎人眼前。可怜的兔子,落在一个深坑里,在坑底又蹦又跳,想逃出生天。猎人大喜,举枪瞄准兔子,想一枪将它送上西天。可是,猎人还未扣动扳机,已犹豫了。杀兔容易得兔难——坑太深,如何将兔子弄到地面来是个大难题。如果不分青红皂白跳下坑去取打死的兔子,唯恐自己也成了一只可怜的“兔子”,再也跳不出深坑。
猎人收起猎枪,瞅一眼坑内活蹦乱跳的兔子,义无反顾朝前走。
第二只兔子出现了,路边,被一大丛荆棘夹住了。猎人又是一喜,他急走几步,冲到荆棘旁,探手就想将兔子捞出来。可,手还未及兔子,猎人又犹豫了——荆棘上遍布尖利的刺,荆棘中的兔子也许唾手可得,可势必会被尖刺扎伤了自己的皮肤。
猎人转身离去,对依旧在荆棘中挣扎的兔子没有丝毫留恋。
运气真好,又一只兔子冒出来了。这只兔子的处境有意思,它的四肢居然被倾倒在地上的糖浆粘住了,无法脱身。不知地上的糖浆是如何出现的,或许是路人不小心打翻了携带的蜜罐,而兔子冒冒失失一脚踏上去,就此被满地“甜蜜”挽留住了。兔子使劲挣扎,可越挣扎,越被粘得更牢。
猎人望了望身陷糖浆的兔子,一笑而过。连动手解决这只兔子,并将它据为己有的点滴心思都没动——这样的猎物捕捉起来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年轻的猎人担心一旦背着这兔子继续前进,兔子身上的糖浆很可能会“传染”到自己身上,将他身上弄得粘粘糊糊一团糟。
第4只兔子蹲路边东张西望,猎人见它没身处绝境,迟疑了一下,想自己是否该拿这只幸运的兔子开刀,试试自己的枪法。猎人还在琢磨,兔子察觉了,不用发令枪响,已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就这样,一只又一只兔子出现在年轻的猎人眼前,可猎人一次次放弃了。而且,当越来越多的兔子出现在路途,出现在猎人眼前,猎人越来越不将兔子当回事了——年轻的猎人,胆气十足,信心十足,他心中期盼自己能猎获的猎物,不是猛虎,就是雄狮,甚至是象、野牛那样的庞然大物。
挺遗憾,众里寻猛兽和庞然大物千百度,都未曾见。天快擦黑的时候,年轻的猎人依旧两手空空。没奈何,猎人折转身往回头,他懊悔不已地决定,归途中将把自己“遗弃”的那些兔子一个个捉回家。
奇怪的是,归途依旧是来路,可路上的兔子一只也没有了。很显然,不是兔子自己挣脱,溜走了;就是其他人轻松猎取,带走了。
这下,一无所获的年轻猎人,只有垂头丧气,怨声载道地扛着他的猎枪回家了。
我听这个故事是六七岁吧,母亲讲完,问我:“如果你是那个年轻的猎人,你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哪只兔子,然后将兔子弄回家?”
我茫然,我的脑子里,一下子找不到自己议定的标准答案。当时,我沉浸在故事里,更沉浸在烤兔子的甘香了。之前,我曾吃过一回烤兔子,我惦记着兔子的美味,我根本不曾去想哪只兔子我该捕获。
年幼时没有答案,也就没有回答。年岁渐增,长大成人后,某天,忽然想起这个猎人和兔子的故事,忆起母亲的提问,独自慢慢摸索出一些头绪来了——原来,那些兔子,都有着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
身陷土坑的兔子是“财富兔”——眼睁睁摆眼前的财富,可能是大丰收,也有可能是陷阱。取之有“道”,才能让自己免于陷落深坑。
被荆棘夹住的兔子是“成功兔”——世上的成功,哪个不与丛生的荆棘伴生?
被甜蜜的糖浆纠缠的兔子是“爱情兔”——有甜蜜,也有痛苦,是天下爱情的二重特性。
跑得贼快,一转眼溜之大吉的兔子是“健康兔”——我们的身心健康,总在我们不留神的时候,悄悄远离我们……
一旦想明白这群曾跑到大路上,袒露于猎人眼前的兔子的真实身份,我的心里,顷刻间澄明洞亮。
而今,我也有孩子了,也是孩子朦胧懂事的时候了。依照家乡的传统,我也开始给孩子开展这个特殊的启蒙教育了:从前,有个年轻的猎人,路上有群兔子等着他……
故事的末尾,我自作主张添了一句:如果你是那个年轻的猎人,无论路上出现哪只兔子,你都要毫不客气的,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一把抓住!
我还告诉孩子,一只又一只兔子,有个相同的名字,叫“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