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什、什么?
凤千舞一时被他邪佞的笑容搞得心里毛毛的,一下子有点纠结。不过,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这样想着,她便也默许了,上前搀扶着他上楼。
墨离的这处桃花源宁静淡雅,偏偏筑了座风格华丽的塔楼,怎么也不符合他的性子。所以凤千舞想,这座塔楼可能不是他筑的,真正的筑建者可能是另一个人,大概便是上一任主人了。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上一任的主人的性格偏好奢侈,这一方面,除了在那满地晶华闪烁的琉璃瓦可以体现出来之外,这第二层的卧房更可以透透彻彻地展现无遗。
梨花木床的床头靠在一面墙上,床上的锦被绣着大片大片盛开的桃花。房间的四个角落各伫立着金银相间锻造的烛台,每个烛台支起六只红烛,跳动着的烛火明明灭灭。房间一隅燃着的碧凌烟袅袅升起,化于无形。淡紫的薄纱层层交错从上面铺下来,遮住了整个房间的空旷寂寞,模糊了灿烂的橘色光芒,倒添上几丝旖旎。
凤千舞嘀咕着这个房间布置的奢侈古怪,这么暧昧的气氛总搅得她头皮发麻。
洛天扬倚坐在床上,望着她,目光灼灼。
她想了想,还是宽了外袍着一件裘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洛天扬。
洛天扬唇角不察觉地掀起。他的确伤得很重,但是受伤对于他来说只能算是兵家常事,而他之所以装作体力不支,完全是为了卸下她的防备。
他缓缓挪动身子,躺下来,慢慢靠近她。
她不算很美,他见过后宫无数的佳丽,有比她清纯的,比她妖媚的,比她聪明的,多的去了。但他仍记得那年他代表明洛国前去祝贺凤冥国皇上纳妃,在婚宴上她跳的那支舞。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在其他妃子的对比下黯然失色,舞姿也不算卓绝,只是那双眸子清澈无比,却无意中会流露出一丝哀伤。她只是献舞的女眷中的其中一个,并不像她姐姐凤千夏那般舞姿妖娆奔放抢足风头,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间甚至有点局促不安,舞步有些摇摆,却仍是与其他人配合着跳完了整支舞。
喜意融融的乐音戛然而止,然后他记起这支舞的名字叫《凤求凰》。
曲毕,她默默地退下了,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垂下眉睫略施粉黛的侧脸,轮廓流畅柔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姿,她的容貌就这样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明洛国太后最疼爱的侄女苏瑾也跟着他来了,缠在他身边问东问西,他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着,眼睛不自觉向女眷的宴席上扫去,期望看到那个羞涩的身影。
一旁的苏瑾突地摔下桌面上的白瓷茶杯,眼里噙着泪水,恨恨瞪他一眼就跑开了。他当时没大在意,这个刁蛮任性的郡主时常爱耍小性子,只是可惜了那上好的白瓷杯罢了。
瓷杯的破碎声在闹哄哄的宴礼上如同一颗小石砸进大湖,没引起多大注意,马上就有婢女急急跑来收拾,只是偌大的宴会上,他再也没看见那个女子。
再后来,他知道了那女子是凤冥国的小公主凤千舞。
过了些年,明洛王要为他赐婚,有意把苏瑾许配给他。他为了推脱,便随口说自己已有心上人。明洛王不死心,追问之下他十分不耐,脑海中浮起这个名字,顺口就说了出来。
谁知道,后来的她竟真的成为了他的王妃。
如果,如果当时没有知道那些消息的话,他与她,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状况。
这桩婚事在当时并不顺利。明洛王指婚的时候,苏瑾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跪着求皇上不要赐婚,原因是凤千舞的身份太过卑微,根本配不上他。他当时怒不可遏,却清楚苏瑾深得太后宠爱,自己并不能反驳什么。幸好皇上也对苏瑾如此出格的行为大发脾气,命人带她回去面壁思过。最后还听说苏瑾一度绝食对抗,甚至扬言要自尽。苏瑾的父亲是当朝国舅护国公,身后代表的权力不言而喻。为了不让苏瑾伤心,护国公甚至利用一切手段封锁他大婚的消息,所以他的婚礼显得异常仓促混乱。
他虽是明洛王的第九个皇子,明洛国的九王爷,十五岁就出征为明洛国打江山,战功显赫。但明洛王却总对他冷冷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而且好像也对护国公的做法表示默许。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腊月初五是他大婚之日,整个王府在此前已开始布置,大红的灯笼和彩带在他眼里成为一种奇怪的期盼。他的心腹穆渊却在腊月初三传回消息,小公主终日郁郁寡欢,因为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夜灵国的墨离,那个总被外界拿来与他作之比较的男人。据说半年前凤千舞曾试图自尽,原因就是为了墨离。
这个消息犹如一盆冷水,使洛天扬原本烦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穆渊的能力他非常清楚,事情绝对是真的。
如果她已经有了心上人,甚至还未之自尽,那么这段情定是刻骨铭心的。
自己,又算是什么呢?夺人所爱吗?是啊,其实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花轿已经从凤冥国出发,事情已经无法收拾了。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夜灵国有名的芳菲酿果然名不虚传,他喝得酩酊大醉,昏睡了两天——还是在成亲那天被穆渊用雪水泼醒的。他浑浑噩噩地承受着穆渊的怒气,对于他来说,穆渊不仅是他的左膀右臂,更是他唯一的朋友。最后,他麻木地换上了新郎服,出去前厅迎接即将到来的花轿。
她又长高了些许,脚步也沉稳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羞涩谨慎的女子了。是因为那个男人才发生了这些变化吗?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他沉住气,完成繁琐的拜礼后,他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宾客。
他甚至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国舅封锁消息,也许还会有更多蜂拥而来的宾客。这场婚事在霎那间成为一个笑话,时时提醒他的自作多情。喜庆的灯笼高高悬挂,似乎也在讽刺他的天真。
他没有回新房,而是去了紫叶的流芳阁。紫叶受宠若惊,竭尽全心要讨他欢心,他不喜欢主动的女子,但还是皱着眉忍受。
他不知道怎样去面对那个曾经为之倾心的女子,只能选择逃避。但她却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总让他看到她不同的一面,总给他带来不同的惊喜。那次她擅自逃出府,还出言顶撞他,使他原本不安的心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占有了她,还种下了曼珠沙华。她也许不知道,曼珠沙华是无药可解的情毒,必须永生永世呆在种毒者身边。他在那一刻就发誓不再放手,要让她的人和心,彻彻底底属于他!
他的眼睛流露出的坚毅中夹杂着一丝温柔。“你知不知道,我在那个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呢……”
凤千舞听到背后的他传来飘飘忽忽的喃喃自语,有些好奇,“你在说什么?”
洛天扬轻轻一笑,“没什么。”
往事总有变淡的那天,他会耐心等待,等待着她放下一切接受他的那一天。
因为学业繁忙,所以只是断断续续在写这篇文,有时候姐妹们可能看到的文跟自己上次看过的记忆有些出入,这是因为俺又对前文做了些改动。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姐妹们可以提出来,好让俺改进呐呐~~
墨离好像对桃花特别钟情,整个墨府有一半的地方用来种桃花,唔,还有桃花林里的这处。
塔楼不高,只有两层,周围都被交错的桃花树包围起来。也真是奇怪,这么拉风的地方竟然没有人发现。拜现代电视剧还有小说影响,凤千舞一直认为,秘密的地方要么就是在地下,要么就建在山洞里,从没想到过会这么正大光明建在地面上,墨离这处,倒真真令她长了见识。
洛天扬的洛府上好像也栽有桃花,只是没有墨府这么多,成为一处淡粉的海洋。洛天扬好像没多在意这些,只是任凭府上的总管去搞。
凤千舞撑在窗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桃林,外面稀稀疏疏飘着雨丝,偶尔有几丝飘进来,沾在她的鬓发上,她也没甚在意。空气中有一种****的气息,感觉有点闷闷的。
要是如意在就好了,可以陪她说一下话,至少不像现在这么无聊。
她跟着洛天扬出来也有些时日了,不知道如意在那里过得怎样,有没有被欺负。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时代,能够挂心的也只有她了。
洛天扬躺在床上翻看着一本不知明的书,之所以称之为不知名,是因为那书封面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懂,感觉有点像是篆书之类的字体。
绵密的雨滴积聚起来,在地面留下一片片的水洼,不断漾起一波又一波浅浅的涟漪。
春天就快到了呢。
她百无聊赖地伸伸懒腰,眼睛不经意一瞥,看见隐在一棵桃花树下的一抹青色。
墨离来了。
墨离仰着头望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招手示意她下来,这抹笑意太熟悉,让她一瞬间有些怔忡。
墨离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他没有撑伞,衣服和头发上沾染了一层浓重的水汽,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这座塔楼占地广阔,装饰华美,必要的布置却少得很,比如卧室就只有一张床,比如大厅就一张美人靠和一张案几。
洛天扬现在就是懒洋洋地卧在这张美人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刚才就在看的那本书,凤千舞则尴尬地站在旁边,而墨离就站在他们面前。
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呐。
“抱歉,因为墨某还有一些事情处理,这两天怠慢两位了。”墨离微微谦首道。
洛天扬仍是没有什么反应,视线落在那本书上未曾离开过,仿佛那里载着他最感兴趣的东西。
凤千舞见他没回应,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默地站着。
场面有点冷。
墨离却也不恼,继续道:“墨某之所以‘请’洛王爷来这里,是因为有要事相求。”墨离干脆单刀直入,“众所周知,夜灵王膝下无子,而且年事已高,近来有退位之意,而夜灵国的六皇子夜弘是唯一有资格继位的人。但问题是,夜弘嚣张跋扈,夜灵王对于是否传位给他,至今还在犹豫。”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着洛天扬,“而墨某有一个确切的消息——霍王正在计划谋权篡位,或者说,是一直都在计划。这件事事关夜灵国的生死存亡,墨某还望能得到王爷的帮助。”
“怎么,本王上次帮你教训夜弘还不够么?”洛天扬终于阖上书冷冷开口,只是眼神仍不看他,却落在凤千舞身上。
凤千舞心头一震。
当初洛天扬在花满楼利用她陷害夜弘,果然是为了还墨离当初在幻谷告诉他她的行踪这个人情。
虽然早有所觉,但真正从他这里得到证实,心口还是传来一阵钝痛。
眼前这两个男人,都为了自身的利益曾经利用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