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赌约
洛天扬只身来到她跟前，如玉般的脸庞看不出喜怒。他一袭黑衣，无形中有一种压迫感。
他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她的眼神不起一丝波澜。却在看到她因为着着现代衣裳而暴露在空气中的雪肌凝肤微微一滞。
“来人，送王妃回房。”
凤千舞不明就里，无法用任何的语言来形容她此时诧异的心情。
明明刚才还在现代的，怎么一转眼就回到这里来了？这一切是不是转化得太快了？
她收紧五指，尖锐的指甲嵌进掌间，有些刺痛。
会痛……代表不是幻觉。
她被几个婢女架着回房。眼风扫去，依稀看到王府里尽是红灯彩带，一派喜意洋洋的景象。
她心下有点诧异。照理推算，她在现代呆了也就三四天，折合起来，离开王府大概也就一个月。春节早就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喜庆的节日么？
如意早就心急如焚地守候在门口，一见到她便碎步跑过去迎接。
“小姐，你到底去哪了？！”
凤千舞从挣开那些护卫禁锢，侧首命令道：“退下。”
如意被她突然涌起的寒意骇住，一时不敢再多言。
凤千舞举步走进房间，待如意关好门后问道：“最近王府可有什么喜事？”
如意身形一顿，神色却掩得十分到位。
“没有的事。小姐，你这月余可到哪去了呀？王爷快把洛城给翻了呢。”
“哦？是吗？他刚才看到我，也没怎么激动嘛。”
凤千舞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凉水，心底愈发寒彻。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如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如意该死……如意不能为小姐做些什么……是如意的错……”如意一时心急，跪下伏着身子请罪。
“不是你的错。”凤千舞喃喃自语道，手中转着洁白的瓷杯，似是专注地打量其完美的手工。“这种事，又怎会与你有关？如意，以后你不必这样，总把坏事往自己身上揽——何况，这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她无奈叹息一声，虚扶起跪拜在地的如意，又道：“也许真是天意。这一切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这一切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是这样的！”如意急急打断她，“小姐，王爷他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王爷、王爷是因为找不到小姐，一时着急才答应苏瑾郡主的……”
“果然如此。”凤千舞眼神一凛，“说清楚一点。”
中计了……如意暗恼，却也知道再也瞒不过去了。“王爷找不到小姐，所以很生气。苏瑾郡主这时候说知道小姐的下落，但告诉王爷的条件是……”如意不自在地看着凤千舞。
“说。”
“条件就是要王爷风风光光迎娶她，成为王府的侧王妃。”
“所以洛天扬看见我回来，知道中计了，为了瞒住我就马上软禁我？”凤千舞轻笑出声，“我是他什么人，他迎娶侧王妃要大费周章瞒住我？哦……对了，原来我是正王妃啊……”
她红唇轻扬，眼里噙着笑，在淡黄的烛光下眉目生动，夺人心魄。
如意却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她拼命摇着头，想要再次辩解什么，凤千舞却再次发问：“正好。洛天扬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彼时王府正厅人来人往，大多是搬运大婚用品的下人。且天色虽已渐晚，但前来送礼的宾客却也不少。只是来人都稍稍有些失望，因为主人不在。
洛天扬双手合握，他微微垂下额角靠在其上，手肘撑在桌面上闭目养神。书房门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然后传来一个家丁的声音。“王爷，王妃求见。”
他仍是那副姿势，动也不动，声音有点沙哑。“让她进来。”
如意守在书房门口，有些不安地望向里面，无奈却是一片模糊。守在门口的护卫警告地看她一眼，她只好知趣地在外安静等候。
“什么事？”洛天扬闭着眼睛，仿若疲倦之至。
凤千舞也不急着回答，潇洒地在他身前落座，才道：“听说王爷要迎娶苏瑾郡主？”
已是入夜时分，且正值盛夏，窗外只余呼呼风声，更显这方空间的静谧。
洛天扬没有回答。凤千舞等了一会儿，实在没有耐性陪他耗，径直切入主题。
“王爷要娶郡主可是件大喜事。但臣妾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爷应承。”
洛天扬这才睁开双眼，他垂下双手，直视眼前颔首，看似顺服的她。
“说。”
“不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曾经和臣妾有过赌约之事？”
洛天扬的眼皮蓦地一抬，眼里燃起一簇簇无名的光芒。
“王爷曾说过，臣妾一辈子都逃不开王爷。这次，不知臣妾是否证明了……臣妾是有能力离开王爷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
凤千舞抬起头，唇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笑容。
“既然王爷赌输了，自然要依照承诺还千舞自由。臣妾请求王爷立下休书……”
“够了。”洛天扬冷冷打断她的话，“既然你有能力离开本王，又何必再回到本王身边要这个赌注？”
“回王爷的话，”凤千舞福了福身，防守滴水不漏，“臣妾以为，王爷定会信守承诺，还臣妾自由。”
“你错了。”洛天扬慢慢起身，踱步至她身前，双指夹起她垂在肩上的落发放至鼻前轻嗅。“本王向来习惯出尔反尔。”
“臣妾以为，以郡主万金之躯屈就侧王妃之位，实在委屈。不如臣妾退一步，成全王爷与郡主。”凤千舞虽然早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但仍不肯放弃。
洛天扬听到她这句话，不知为何，心情愉悦起来。他眉头舒展，揽住凤千舞的身子，吻着她的额角。
“王妃原来是在吃醋呢。”
凤千舞被他偷香成功，心下一恼，想要挣开他的束缚。无奈洛天扬早有准备，抱着她的长臂固若金汤，纹丝不动。
“望王爷自重！”
洛天扬手臂猛地收紧，脸色突变。“哦？难道本王与自己的夫人亲热还要得到别人的允许吗？！”
策划
凤千舞压下心头怒火，狠狠阖上眼睛。半晌才平复下语调，双手撑着他宽阔的胸膛，眸光盈盈若昙花绽放。
“臣妾绝不能忍受与别人同侍一夫，但命运却容不得臣妾多做选择。王爷风姿卓然，定有不少王侯小姐倾心向往。侍奉王爷，不缺臣妾一人……还望王爷成全。”
洛天扬与她对视良久，察觉到她眼中的坚定决然，抱住她的双手才放缓了力道：“早就知道你这性子定是这样……”他淡淡苦笑，望着她透出森森涩意，“你可知，我于你，不过是过客，你于我，却是全部。”
他终将放下双臂，转身不再看她。
“这件事本王会妥善处理，王妃不必挂心。”
他的语调已恢复淡漠，平板不带丝毫感情，切切是下了逐客令。
凤千舞望着他的背影，嘴唇嗫嚅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福身退下。
“我于你，不过是过客，你于我，却是全部。”
凤千舞的脑海里不断翻转着这句话，还有洛天扬当时涩然的神色，心中烦躁不已。
他那般高傲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抛弃了“本王”的尊称，而是自然地说“我”，是不是代表他的真诚？但是，他的真诚，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他是风流倜傥的王爷，而她，只是一个渴望安宁的平凡女子。感情不是儿戏，何况她现在已经没有勇气相信感情了。
一路走回自己的院落，凤千舞的心思千回百转，如意跟在身后不敢言语。
盛夏的夜仍有些微凉，徐徐的微风却吹不走心中的闷烦。
再不走，自己就可能真会身陷囹圄，困在洛天扬令她分辨不出真假的真情里。
她太害怕自己会动摇，纵使拔了情根，她还是害怕。
所以，她必须要在自己动摇之前离开。
也许现在的她还不明白，她的害怕，源于她的在意。等到她领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惆怅万分。
皓月当空，却被后来趋至的乌云慢慢地，一丝一丝地裹住，光华尽敛。
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除了仰靠洛天扬，其实还有另一个关键的人物，那就是苏瑾。
洛天扬不肯放她离开，但曾经放言要得到洛天扬的苏瑾一定时时刻刻巴望着她早点死。
而这，无疑是她最好的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