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她这副状况，就算是蚂蚁也可以把她扳倒。
但是，世事原本就难料，就像以前她不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就像她不知道母亲会那样死去，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为什么要告诉本王？”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夏风和煦，粉荷飘香。本是个暖意融融的日子。前这个人眉眼含笑，却总会给人不可捉摸的感觉，让人无端生出寒意。
“我得不到的东西，被人也不可以得到。这句话是不是所有为爱盲目的女人都会说？”凤千夏嘴角抿起一个要弯不弯的弧度，“也罢，顺着自己的心做事，不会痛苦，这也挺好。只要你把她带走，只要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怎么样都可以。”
洛天扬也是一笑，淡淡道：“那本王还真要感谢公主的这份心情。”
凤千夏一走，洛天扬唇角的笑意便悉数敛去，凭空唤道：“穆渊。”
一道黑影立马落在眼前。
“马上部署一下。今夜，本王要亲自带她走。”
凤千舞的眼皮跳啊跳啊。她躺在床上琢磨着，小时候妈妈说左跳财右跳灾，可是现下她左右眼皮一起跳，也不晓得算是个什么意思。
墨离坐在一旁削苹果，她默默看了他半晌，没头没尾地道了句：“谢谢。”
墨离虽然头也没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凤千舞就是知道他现在在笑。
果然，墨离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的眉眼长得很好看，轮廓就像是刀雕斧凿般美好，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升起温热的雾气。
她想起初见他的时候，他虽然落魄，但是眼睛却依然温暖。好像不管在什么境地，他总是安抚人心的存在。
这幅美好的画面是多么的温馨，没有人愿意去破坏。
但是，夜已经来临。
复燃
她接过苹果，慢慢地啃完。猛然好像想起什么，她看着手中的苹果核诧异道：“苹果？！”
现在是在夏末初秋的季节，古代不像现代那么高科技，能够做到水果跨季生产，那么这苹果哪来的？
墨离为她夸张的表情感到好笑，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苹果是什么，不过这是只有夜灵国才盛产的佛罗果，可以入药，对安眠有很好的效果。我看你近来身子初愈，浑身痛楚感觉灵敏，每天晚上都睡不安好，才特意叫人从夜灵带过来的。”
凤千舞了然，对他莞尔一笑。
“那真是谢谢你啦。”
佛罗果果然名不虚传。不大一会儿，凤千舞便渐渐感到困乏。她拥著被子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慢躺下睡着了。
墨离脸上一直都挂着淡淡笑意，他起身帮她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看着她。
时光流逝，他却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良久，他才抬起削瘦的手指，缓缓抚上凤千舞略显苍白的面颊。
眼睛，鼻子，嘴巴……一切的一切，都和小舞一摸一样。
但他知道，她不是。
小舞已经不在了。
她的脸颊如此温热，他的五指却如此冰凉。
“你总在想要逃离他的时候遇见我，而我却总是违背你的意愿……对不起。”
凤千舞栖身的地方是位于洛城城门附近一处较为偏僻的小村庄，村子人口不多，但民风淳朴，夜晚早早就熄灯休息了。
此时，一层又一层的影卫隐身于夜色，将村子团团包围住，如同暗夜魅影，在寂静中穿梭。
黑雾升腾，像是隔着层层纱帐，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洛天扬守在村口，不动声色地看着由远及近的模糊剪影。
他微微翻过左手，那里原本妖娆的艳色竟渐渐淡去。
握拳收紧，仿佛这样，就能掩去心头的不安。
未几，当他再度松开手掌时，神色已淡漠如初。
墨离抱着凤千舞一步一步地走近，脸上的表情不再温润，他俊朗的眉眼敛起一寸寸刀锋般的锐气，竟然有种不易察觉的杀气。
洛天扬上前一步从他怀中接过心心念念的人，触及她苍白的容颜，心里倏地冒出一丝怒气。
他下意识地放轻手上的力气，牢牢地将她固定在怀里，这才抬起眼睑，不冷不淡问道：“怎么回事？”
墨离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语气也冷冰冰的，“苏瑾放的箭上有毒，正好和你种下的曼珠沙华情毒相生相克。现在她的身子极度虚弱，大夫说可能会烙下病根。”
洛天扬低下头，怀里的人在梦中也不安稳，眉头轻锁，唇色不再是令人着迷的樱色，硬生生抹上一层青紫。
他没有诧异墨离怎么会知道他种下情毒这件事，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纵使这是洛家的绝密家传，也总有人会知道。
“谢谢。”他轻飘飘地抛出这句话，再也没说什么，转身便上了马车，仿佛是一个幻觉。
“……谢谢？”墨离立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走远，低低哂笑，“我不过，是不想遗憾罢了。”
只要和她相似的人还存在世上，他便也可以有个理由欺骗自己，就好像她从来不曾离开。
只要能远远看她一眼，就能安慰自己，她还在，只是不记得他了。
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只是这样而已。
夜色深重，重重拢起的雾气凝聚在一起，模糊了他孑然的身影。
凤千舞睁开眼睛。
眼前是大朵盛开的芙蓉花，栩栩如生地绣在浅色的帐顶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压下来。
这场景太熟悉不过了。
真是好笑。
已经是第二次了。
难道自己就这么好骗？
她盯着其中一朵含着苞儿的花骨朵，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神态慵懒无比。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样？难道她离开洛天扬就会活不下去吗？
真的只有死才能解决这一切吗？
下一刻她就被自己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不不，绝对不能这么堕落，为了摆脱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叹一番，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吓得她赶紧闭上眼佯睡。
自己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摸样全都是因为那个人，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随后是衣服行走时摩挲的声音，然后有人把什么东西放到案几上，最后，那人才来到她床边。
“醒了？那就起来吃药。”
不冷不淡的嗓音，果然是他。凤千舞脸上无动于衷，心里却骂开了。
靠，我现在这副鬼摸样还不都拜你所赐，你那是什么态度？嫌弃我还把我要回来做什么？你以为人人都贪图王府的富贵荣华啊？神经有病。
洛天扬见她装作没听到，没说什么，转身端起药，语气平静地不能再平静：“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喂、你？”
靠！
凤千舞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懒得正眼瞧他，“什么药？”
洛天扬也不答话，只是看着她，扬了扬手里的药碗。
莫名其妙。
凤千舞一赌气闷气没处发泄，拿过来就一股脑吞了下去。
“行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原本以为还要唇枪舌剑几番，哪知他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也不生气，临走前还吩咐道：“好好休息。”
凤千舞简直一头雾水。
奇了怪了，不过是中了箭，有必要这样“特别关照”么？
她嗤笑一声，睁大眼睛盯着帐顶发呆。
过了一会儿，如意推门进来，一见到她，眼泪就哗哗往下掉。
“小姐……你怎么这样了？”
如意伏在她床前，摸摸她瘦削的面颊，小嘴抿得紧紧的，极力压抑着哭泣。
小姐不喜欢哭，也不喜欢看见别人哭。
凤千舞身子羸弱，加之药效上来起不来身，只好对她笑笑。
“没事，这不还活着嘛。”
是啊，对于她来说，还能够活着已经算是老天待她不薄了，她还要奢求什么呢？
如意难过地摇着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满脸义愤填膺对她道：“小姐你放心，这个仇王爷一定会帮你报的！你一定不知道，郡主已经被王爷关起来了！”
“苏瑾？”
“嗯！听说是郡主对王爷退婚怀恨在心，便寻着机会对小姐下手。太恶毒了！”
凤千舞倦倦地合上眼。其实这件事并不能全怪苏瑾，自己当初冒着风险找到她，就已经做好了被背叛的准备。只是她命大，死不了而已，不知道苏瑾知道了会不会更添怒气？
真不值啊。
“如意，等我醒来带我去见见她吧。”尾音几不可闻，意味着她已经游走在昏睡的边缘。
“可是，”如意急急想要解释，“王爷不许任何人接近郡主啊！”
屋里一派寂然，只隐隐传来一丝微乎其微的呼吸声。
如意耷拉着小脑袋，第一次发现主子实在是太可恶了，净是喜欢往麻烦的地方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