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裕控制国家大权以后,依靠与海陵的特殊关系,专横跋扈,权倾朝廷。海陵对他也特别信任,无论大事小情,都找他商量,其余宰相不过“仰成而已”。
海陵是一个花花公子,早在青年时代就把“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作为“一志”,当上皇帝以后,更加肆无忌惮淫乱有增无已。他按照女真旧俗,淫乱不分亲疏远近,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从姊妹和外甥女等,只要是“绝色”,就要妻之。在他所诛杀宗室的妻子中,多为海陵的表亲,海陵有意将她们中的“绝色”纳入宫中,便派徒单贞去与萧裕商量,萧裕开始不同意,后来徒单贞说:“皇帝主意已定,并且有了目标,你再反对,恐怕不好吧。”萧裕即表示同意。徒单贞又说,“你光表示同意不行,还要上奏请求皇帝益嫔御以广嗣续。”萧裕又遵照海陵的意思,上奏请求海陵将宗本子莎鲁刺妻、宗固子胡里刺妻、胡失来妻和秉德弟虬里妻纳入宫中,继续帮助海陵干坏事。
萧裕帮助海陵搞阴谋、干坏事,日益受到宠信,因而越发洋洋自得起来,见人就说他与海陵的关系如何如何好等,以便抬高自己的身价。结果,适得其反,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
萧裕以为自己与高药师的关系很好,就把以前同海陵密谈的话告诉了高药师。哪知高药师也是一位势利小人,为了讨海陵的喜欢,立即把萧裕所言告诉海陵,并添油加醋地说,“萧裕有怨望之心”。海陵听后,把萧裕找来,只是告诉他以后不要这样做,并没有过多怪罪。
但由于萧裕谄上欺下,逞性妄为,引起越来越多的人不满,他们纷纷向海陵控告萧裕擅权专恣,作威作福。海陵以为这些人忌妒萧裕,没有相信他们的话,又以为这些人可能是看到萧裕的弟弟萧祚任左副点检,萧裕的妹夫耶律避离刺任左卫将军,亲属把持朝政,互相凭借,才产生了嫉妒心理。为了消除这些人对萧裕的疑忌,海陵没有同萧裕商量就把萧祚改为益都(今山东益都)尹、把辟离刺改为宁昌军节度使。又任其弟兖为太师领三省事,与萧裕共在相位,以防人们说他擅权。
海陵这样做,本来是替萧裕着想,可萧裕很不理解。因为他阴谋策划杀了许多人,作贼心虚,也怕别人以此手段杀了他。他心想:“海陵没有同我商量,就把我的亲属改为外职,一定是开始怀疑我了。任其弟兖为太师领三省事也是为了监视和防备我。另外,以前我曾一度反对海陵将被诛宗室之妻纳入宫中、高药师也曾告我有怨望之心等,虽然那时,海陵虽然没有怪罪我,但心里一定有了疑忌”。想到这儿,萧裕心里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多年来同海陵打交道,萧裕知道海陵残忍嗜杀,对于知道并参与其弑君之人和怀疑威胁皇权之人,皆一一杀死。于是,他心想:“这次恐怕开始怀疑并轮到杀我了。不,不能这样等死。我要聚集力量谋反,争取闯出一条生路来。”大凡作了亏心事的人,一听有人敲门就心惊肉跳。萧裕就是这样,他帮助海陵干了许多坏事,一听说海陵把他的亲属改为外职,就怀疑海陵要杀他,遂与前真定尹萧冯家奴、前御史中丞萧招折、博州同知遥设、萧裕的女婿遏刺补等共同商量,准备谋反,另立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孙子为皇帝。
为了谋反成功,萧裕派遣亲信萧屯纳去拉拢西北路招讨使萧怀忠,试图让萧怀忠率西北路军队共同谋反。萧怀忠开始拿不定主意,对萧屯纳说;“这是关系到掉脑袋的大事,你回去让萧裕派一个重要人物来商量。”萧裕便派萧招折再次前往。萧招折以前曾当过御史中丞,因罪被罢了官。他来到萧怀忠处,萧怀忠问:“准备与你们一起谋反的还有谁?”萧招折回答说:“还有五院节度使耶律郎等人。”萧怀忠以前曾与耶律郎有过矛盾,一听到此人也一起造反,心中很不高兴。他还知道萧招折这个人以前曾告发过挞懒谋反,心想:“这个人反复无常,靠不住,与他们一起谋反凶多吉少,不如把他们抓起来,准能立功受奖。”于是,萧怀忠就把萧招折和耶律郎抓起来,关进了监狱。然后,急忙派人飞赴京师告发萧裕叛变等事宜。
在萧招折去结纳萧怀忠的时候,遥设亦给笔砚令史白答送去一封书信,劝白答帮助萧裕谋反以求取富贵。白答根本不想与萧裕一起谋反,立即以其书上奏。这时,海陵仍然对萧裕信任不疑,见到白答所上之书,以为白答嫉妒萧裕,故意制造伪证进行陷害,顿时大怒,下令将白答押往市曹斩首,以儆效尤,看谁再敢来诬告萧裕。几个武士听到海陵一声令下,立即拉起白答就走,刚刚走出宣华门,就遇到了慌慌张张、急匆匆而来的徒单贞。原来,徙单贞已经得到萧怀忠告发萧裕准备谋反的消息,急忙前来上奏。徒单贞见到几个武士押着白答,就问出了何事?武士回答说:“白答诬陷萧丞相谋反,皇帝命令押往市曹斩首。”徒单贞一听,忙说,“先不要行刑,等我上奏皇帝以后再说”。说完,徒单贞登上宫殿,上奏海陵说:“萧怀忠已派人送来了信,说萧裕准备谋反。”海陵听到此话,心想,“刚来了一个白答,又来了一个萧怀忠,莫非萧裕真的要造反?”正在狐疑之际,又听徒单贞说,“皇上,现在两个人都上奏萧裕谋反,恐怕是真,还是把白答放了吧。”海陵心不在焉地说:“好,放了吧。”
海陵对萧裕一直十分信任,他怎么也想不出萧裕为什么要谋反。想来想去,还是不相信萧裕会谋反,就派宰相去问萧裕,弄清是怎么回事。宰相回来报告说:“萧裕毫不掩饰,当即承认自己准备谋反。”海陵一听,惊讶不已,但还是没有完全相信,立即下令引见萧裕,他要亲自问个究竟。萧裕来了以后,海陵问道:“有人说你要谋反,我不相信。萧爱卿,难道这是真的吗?”萧裕回答说:“大丈夫所为,敢作敢当,事已至此,又怎么能隐瞒呢?是真的。”海陵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怨恨于朕而要做此事呢?”萧裕回答说:“陛下无论大事小情皆与臣商量,惟有将臣弟萧祚和妹夫耶律辟离刺改为外任不让臣知道,恐怕陛下已经怀疑臣了。还有,领省国王遇事总说臣专权,颇有提防,恐怕是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密旨。此外,陛下与唐括辩及臣曾约定,不奉同生、但愿同死,可唐括辩因强忍果敢而遭到陛下疑忌而致之死地,臣恐怕也会与唐括辩一样,不得死所。因此,便想谋反,侥幸或可幸免耳。”萧裕停了停,接着又说:“太宗子孙无罪皆死于臣手,臣早就该死了,现在死亦是晚了。”海陵听后,知道萧裕完全误解了他,便说;“朕为天子,如果与你有疑,即使让你弟弟等留在朝中,还不是照样能够处罚你们。你以此怀疑我,实在是犯了大错误。另外,太宗子孙被杀,责任怎么能都在你身上呢?那是朕为了国家大计,才那样做的。”说着说着,海陵鼻子一酸,掉下几滴眼泪。海陵擦掉眼泪接着又说:“朕自来与你相好,你虽犯了此种大罪,但我仍然饶你性命,只是你再不能做宰相了,我令你解官归还故里,终身守卫你祖先的坟垅吧。”萧裕听了此话,才真正知道自己作贼心虚的错误,马上回答说:“臣子既犯如此大罪,还有什么脸面见天下之人,但愿陛下下令,早早绞死我,以戒其余不忠者。”海陵听了萧裕的话,遂用刀刺破左臂,取下鲜血涂在萧裕的脸上,对萧裕说:“你死了以后,当知朕本来没有怀疑你的心思。”萧裕哭着回答说:“臣久蒙陛下非常眷遇之恩,仰恋徒切,自知错缪,虽悔何及。”萧裕说完,海陵即下令将萧裕推出斩首,并哭着把萧裕送出门外,看着萧远去的背影,海陵一下子瘫倒在座椅上。
不一会儿,大臣回报告说:“萧裕已被斩首。”于是,海陵下诏天下,历数萧裕之罪,下令诛杀萧裕反乱集团。遥设、萧冯家奴、耶律朗、萧招折等相继被处死。萧屯纳、遏刺补等闻讯出逃,后来,萧屯纳被抓回来弃市,遏刺补自缢而死。与此案有牵连的萧冯家奴妻、子等皆被杀,也有许多无辜被杀者。
海陵诛杀萧裕谋反集团以后,论功行赏,特别注重奖赏那些揭发萧裕谋反之人,提拔萧怀忠为枢密副使,白答为牌印,又以高药师曾上奏萧裕“有怨望之心”,特提拔为起居注,进阶为显武将军。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青年时代的萧裕就极其善于揣摩人意,投机取巧,他看出海陵有当皇帝之心,就极力巴结逢迎,妄图依靠海陵求取功名富贵,因此,力劝海陵杀害熙宗自立,以坚定海陵夺取皇位之心。又与海陵密室定约,以武力相助。他真不愧是“倾险敢决”的野心家。海陵夺取皇位以后,萧裕为了讨好海陵,又与海陵密谋定计,捏造罪名,制造伪证,诬陷杀害宗本、秉德等一百多人,心地之狠毒,手段之残忍,举世无双,阴险巧诈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助纣为虐的阴谋家。然而,搞阴谋诡计,不仅害人,也害自己。做尽了亏心之事的萧裕,无人敲门心亦惊,成天疑神疑鬼,一日也不得安宁。当他得知自己的亲属被改为外职以后,就以为海陵怀疑自己,因此走上了谋反叛乱的道路。结果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被永远钉在佞幸的耻辱柱上。搞阴谋诡计决没有好下场,这就是历史的结论。但萧裕在谋反阴谋败露以后,供认不讳,敢作敢当,又不乞求苟延残生,比起那些贪生怕死的阴谋家来说,又别具一种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