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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6月黑的特别慢。思嘉这个时候才乘火车到达琼斯博罗。村子里剩下的仅有的几家商店和几所住宅射出了黄色的灯光。大街上的建筑物,有的被炮弹打坏了,有的烧坏了,因此,房子与房子之间离得很远。由于战争,到处是凄凉景象。

布拉德商店的木板棚旁边拴着几骑马,还有几头骡子。路上就她一个人。在宁静的暮色中,只听到马路那头一家酒吧里传来的尖叫声和醉汉的欢笑声。

在战争中,车站烧毁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木棚,无法遮风避雨。思嘉在棚子下面散步,在一只空木桶上坐下。她沿着马路张望,看威尔·本廷来了没有。

威尔本应到火车站来接她的,他应该知道思嘉看到信就会来的。

她走得十分匆忙,没有来得及带东西。她借了一件黑色连衣裙,但是太瘦,她穿着很不舒服。米德太太现在很瘦,而思嘉怀孕很长时间了,穿着这件衣服,觉得特别不舒服。她虽然为父亲去世感到难过,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身段已经根本没有了,脸和脚腕子也都肿了。在此以前,她不在乎外表,可是现在,她立刻就要见到艾希札了,不能不在意了。她虽然很难过,然而一想到和他见面,而她怀的又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就有点害怕。他们彼此相爱,此时此刻她意识到这个不受欢迎的孩子仿佛成了她不忠于爱情的罪证。她那苗条的腰身和轻盈的脚步都已消失,无论她多么不希望他看到这一点,现在也根本无法回避了。

威尔还不来接她。如果知道这样她可以自己办法的,但是她不乐意到布拉德商店去,因为那里现在肯定很多人。她不愿意让人家看见她这副样子,因为这件不合身的黑衣裳不能掩盖她难看的体形,另外,她也不想听别人说的安慰的话。她不需要同情,她一听到父亲的名字就想哭,她并不想哭,她一哭起来就停不住。上次,亚特兰大陷落,瑞德把她扔在路上,她抱着马的脖子痛哭,伤心地不停哭。她并不想哭,她现在又有这种感觉,自从噩耗传来,她总想哭,但是哭有什么用呢,哭只会让她更难过。唉,威尔、媚兰、还有那些姑娘们,为什么就不写信告诉父亲早就生病了呢?她会马上去照顾他的,必要的话,还可以从亚特兰大请个医生来嘛。她们真笨。难道他们没有她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吗?她没有分身术,而且上帝知道,她即使没在这里也为他们不少操心,竭尽全力了。

思嘉坐在木桶上,还不见威尔来接她,越发坐不住了。他怎么还不来?此刻她突然听见身后铁路上有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亚历克斯·方丹正扛着一口袋燕麦,越过铁路,朝一辆马车走去。

“天哪!这不是思嘉吗?”他喊道,放下口袋,跑过来,握住思嘉的手,他的小脸露出亲切的神情,“真高兴能看到你。我看见威尔在铁匠铺钉马掌呢。他以为你还没有到呢。我去叫他,好吗?”“还好吧,亚历克斯,”她说,勉强露出笑容。见到一个老乡,她觉得好受多了。

“唉——唉——思嘉,”他拉着她的手,继续说,“我为你父亲感到非常难过。”“谢谢你。”她答道,其实她并不希望他提起这件事,因为他这么一说,使她会想起她父亲。

“思嘉,你不要太难过,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亚历克斯一面说,一面松开了手。”“他——嗯,我们知道他死得像个战士,是在战斗中死去的。”思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像个战士?是有人开枪把他打死了吗?难道他和托尼一样,和共和党人交火了吗?然而她不能再听亚历克斯讲下去。一提到父亲,她就想哭,而她是不能在这里哭的,要哭,也要等到一个人的时候再哭。威尔看见无所谓,因为他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样。

“亚历克斯,我们换个话题吧。”她一句话把人家顶了回去。

“思嘉,你不要太难过,”亚历克斯说,这时他有点激动,“她要是我的姐妹的话,我就——哎,思嘉,实在太气愤了,可是,说实话,苏伦太可恶了。”他在胡说些什么呀?思嘉不明白。苏伦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亚历克斯接着说道:“可惜呀,这地方所有人都这样看她。只有威尔不责备她,当然还有媚兰小姐,她是个大好人,在她眼里谁都没有缺点——”“我刚才说了,换个话题话题吧,”思嘉冷冰冰地说,可是亚历克斯还是继续说。他仿佛不知道她不想谈这个,这就使得思嘉更生气。她不愿意别人谈论自己家的事情,不想让别人发现她对自己家中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她悔恨自己对家里的事情了解太少。

思嘉让亚历克斯看的有点不自在。她觉察到亚历克斯已发现她怀孕了,这使她很不好意思。亚历克斯则在昏暗的暮色中一面看着她一面想,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刚才是怎样认出她来的呢。这变化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变的很丑。此外,她父亲的死,也一定让她特别伤心。她父亲最喜欢她。不光这些,还有别的变化。想想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比那时的气色好多了。如今看上去,她似乎一天能吃上三顿像样的饭了。

他想,她往日那种失魂落魄的神情已经消失了。现在她变得更自信了,有一种威严、自信、果敢的神气,处处流露出这种神气。她生活得很愉快,她确实是变了。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周围的人都这么认为,不过她脸上那种温柔甜美的表情不见了,她仰着头讨好男人的神态,可现在也完全消失了。

大家都有改变,不是吗?亚历克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衣服,脸上露出痛苦的样子。晚上睡不着觉,他就苦思如何才能让母亲作手术,如何才能让死去的可怜的乔留下的小儿子受教育,怎样才能有钱买一头骡子。每到这时候,他就不想让战争停下,让它永远打下去。他们那时虽然也很危险。在军队里总有吃的,哪怕吃的不好,在军队里总有命令你做什么事情,不用想别的。在军队里,只要别被敌人打死就行了。另外,还有迪米蒂·芒罗,亚历克斯想和她结婚,他不会办到的,她很清楚。他爱她已经很久很久,现在她脸上的红晕在逐渐褪去,眼中的欢乐在逐渐消失。要是托尼还在多好啊!家里要是还有一个男人,事情也许是另一种局面。他的小兄弟,身无分文,就跑到西部去了。他们真的都变了。再想想自己,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和弗兰克帮了托尼的忙,我还没谢谢你呢,”亚历克斯说,“是你帮他逃走的吧?你真好,我听说他在德克萨斯安然无恙。我没敢跟他联系,不过你和弗兰克是不是借给他钱了?我愿意偿还——”“唔,亚历克斯,这不算什么的。现在不谈这个。”思嘉说。现在对她说来钱已经不重要了。

亚历克斯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我去找威尔的来。明天我们都来参加葬礼。”亚历克斯扛起那口袋燕麦,转身要走。这时,一辆马车从一条小路上拐出来,朝他们驶来。

威尔很远就喊道:“对不起,思嘉,我来晚了。”威尔下了车,走到思嘉面前,鞠了个躬,吻了吻她。他从未吻过她,以前也叫思嘉小姐。因此,威尔这样欢迎她,思嘉特别兴奋。他小心翼翼地扶她躲开车轮,上了车,她低头一看,发现这是以前那辆快要散架的旧马车。这么长时间,还没坏呢?一定是威尔非常注意维修。现在看到这辆车,使她想起了晚上离开亚特兰大的情景。她想,无论如何也要给家里买辆新马车。

威尔开始没有说话,思嘉对此非常感激。他对牲口吆喝了一声,他们就出发了。

威尔还是老样子,细长的个子,看上去有些不很顺眼,淡红色的头发,温和的眼睛,显得很有耐性。

他们向塔拉的方向走去。天还没有黑。乡间的夜幕使人感到安逸温馨。她突然感到很困惑,几个月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家乡的一切都那么亲切。路边红土沟里长满了忍冬,枝叶纵横交错,雨后发出浓郁的香气,像香水一样香。还不时出现燕子、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从耕种的土地中间穿过,她高兴地看到两边的庄稼长的特别好。这一切是多么美好呀!潮湿的沟底里的薄雾,那土地和棉花,平地上一行行弯弯曲曲的庄稼,还有远处黑色的松树,宛如一片片黑色的屏障。这一切有多么好啊,可她怎么可以离开那么久呢?

“思嘉,过一会儿我再告诉你关于你父亲和这里所有的事情。我想先听听你对一件事情的意见。现在只有你能做主了。”“什么事呀,威尔?”他扭过头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我请求你答应我和苏伦结婚。”

思嘉紧紧地抓住坐垫,十分吃惊,差点向后倒下。他要和苏伦结婚!自从她把弗兰克·肯尼迪从苏伦那里抢走以后,她以为没有人会要苏伦。

“哎哟,威尔!”

“这么说,你没有别的意见?”

“反对?不,我不反对,但是——威尔,我真不了解你!”她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你和苏伦结婚?威尔,我都以为你喜欢卡琳呢。”威尔两眼盯着马,抖了抖缰绳。从侧面看,他一动没动,但思嘉感到他在叹气。

“也许你说的对。”他说。

“怎么,她不愿意吗?”

“我没有问起过她。”

“哎呀,威尔,你真傻。你就问问她嘛。她比苏伦好两倍!”“思嘉,你知道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你顾不上关心我们呀。”“我不关心,是吗?”思嘉突然生气了,“你以为我在亚特兰大干什么呢?坐着马车四处玩吗?我不是按时给你们寄钱吗?我不是给家里做了很多事情吗?我不是——”“你先别发火,”他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为家付出了很多。”她平静了一点之后,她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这个,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我毫不否认。可是这里的人想些什么,你不大关心。我不责怪你,你一直是这个样子,你从来不管别人想什么。我想告诉你,我根本就没问过卡琳,因为我知道,这毫无用处。她就好像我的一个小妹妹,她对我无话不说。但她心里想的是他死了的那个情人。我也不妨告诉你,她正想去做修女呢。”“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我猜到你会大吃一惊的,思嘉,我只想恳求你不要管她,让她去吧。她只想这么做。”“我的天哪!那也没必要去当修女。就说我,我就送走了一个丈夫。”“可是你的心没有碎,”威尔心平气和地一边说,一边从脚下拾起一根草棍,放到嘴里,咀嚼起来,这句话顿时使她泄了气。她确实如此,如果别人说的话是事实她都会承认。她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要是卡琳当了修女,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你答应我,不要说她了。”

“好我不说,”思嘉回答说,同时看了一眼威尔,觉得更了解他了,也感到有些惊讶。威尔爱过卡琳,想让她尽快得到解脱。可是他竟然要和苏伦结婚。

“你和苏伦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唔,我也不是一定讨厌她,”他一面说,一面把草棍从嘴里拿出来盯着看,好像十分有趣,“苏伦并不坏。思嘉,我想我们俩会过的很好。苏伦需要一个家,女人都是这样。”马车向前驶去。两人不在说话,思嘉的心里想了很多。问题可能很复杂,威尔和苏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威尔,你没有跟我说实话。你要是还把我当一家之主,我就有权问清楚。”“你说得对,”威尔说,“我想你会理解的。我不能离开塔拉这个地方。这里是我惟一的家。我爱这里的一切,我为它出过力,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感情。你现在理解了吗?”思嘉他的意思,而且听到他说他也喜爱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对他产生一种亲切之感。

“我是这么想的。以后家里可能就只剩下我和苏伦了。我如果不与她结婚,住在这里别人会说闲话的呀。”“但是——但是,威尔,还有媚兰和艾希礼呀……”一提起艾希礼的名字,威尔就转过脸来深沉地看了看思嘉。她再一次感到威尔对她和艾希礼的事很清楚,但他不发表意见。

“他们也要走了。”

“走?上哪儿去?这是他们的家。”“不,他们不这么认为。他干不好农活,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很努力,可是不适合干这些。你要是叫他劈柴火,他准得把自己的脚丫子劈掉;要是叫他下地扶犁,他还不如小博扶得直。对于农活,他很多事都不懂,够写一本书的,他天生就不是这块料。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可是他又无法养活自己,要靠别人施舍,所以很苦恼。”“施舍?他真的说过——”“没有,他倒没说过。你是了解艾希礼的。但是我看得出来。昨晚,我对他说我向苏伦求婚,苏伦同意了。艾希礼说,这倒使他轻松了许多,他说我这样做很对,现在既然这样,他说他就准备到北方去。他在纽约有个朋友,是个北方佬,给他在那里找了份工作。”

“啊,这不行!”思嘉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声,这发生的太突然。威尔一听,又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

“也许他不如到北方去的好。”

“不,不!我看不好。”

思嘉思潮澎湃。她暗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艾希礼到北方去。他若去了,她也许永远见不到他了。虽然过去几个月没和他见面,而且自从在果园里那次之后一直没有跟他说过一句体己的话,可是她没有一天不想念他,一想到他有了住处就感到安慰。她每次给威尔寄钱,都想到有一部分要给艾希礼拿去用,因此觉得很安慰。他当然不是个农夫,她认为他生来就是干大事的,并为他感到骄傲。他生来就是管制别人的,就该住大房子,骑好马,专读书,还可以使唤黑奴。现在没有了大房子可住,没有了马可骑,没有了黑奴可使唤,也没有很多书可读,可是这都没关系。艾希礼不是生来就该种地劈柴的,难怪他要离开塔拉了!

但是,她不能让他离开佐治亚。如果必要的话,她可以逼着弗兰克在店里给他找个工作,辞退那个站柜台的伙计,可是,不,艾希礼既然不能去耕田,也不能去站柜台。

难道让威尔克斯家的人做伙计吗?啊,那是万万不行的!一定要另外找一桩事——对呀,当然还有她的锯木厂!她想到这里,如释重负,不禁露出笑容。可是他会不会接受她这份好意呢?他会不会把这工作也当作一种救济呢?她必须设法使艾希礼觉得是好意,她可以辞掉约翰逊先生,让艾希礼去管老厂,让休管新厂。她要向艾希礼解释,就说弗兰克身体不好,店里的活儿也太繁忙,不能兼顾她厂里的事,又因正在怀孕,说明为什么非请他帮忙不可。

思嘉要设法让艾希礼明白,眼下少不了他的帮忙。

他要是肯把工厂接过去,她情愿把利润分一半给他,只要她能一直接近他,只要能看见他脸上光彩的那种微笑,只要有机会看到他眼神里不时流露出的爱慕之情,她什么都愿意给他。不过她也对自己保证,永远不要再向他表白爱情,永远不要让他放弃他比爱情更看得重的圣洁的面子。

她无论如何也要巧妙地让他知道她的这个新决定,否则他可能会拒绝,因为他怕再出一次那种可怕的场面。

“我可以在亚特兰大给他找个工作。”她说。

“好吧,那是你和艾希礼的事了,”威尔说,重新把草棍放到嘴里去了。“快跑!快点儿,谢尔曼。我还得请求你一件事,然后给你讲你爸爸的事。那就是请你不要难为苏伦。她想干的已经干了,你再怎么冲她发脾气,也不能让奥哈拉先生复活了。何况她还真的相信自己是能仁至义尽的。”“我正要问你这件事呢,苏伦究竟是怎么回事?刚亚历克斯说了一套哑谜,只说她该吃鞭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啊,大家都对她切齿呢,今天下午在琼斯博罗,谁见了我都说非砍死她不可,不过他们也许说的是气话。现在你得答应我,千万不要去难为她。奥哈拉先生的遗体还在客厅里,今天晚上我不希望发生争吵。”“他不愿意我们争吵!”思嘉暗中愤愤地想道。

“听他的话,好像塔拉已经是他的了。”于是她又想到父亲杰拉尔德还停在客厅里,她就突然哭起来,抽抽咽咽地,非常悲痛。威尔伸出一只胳臂搂住了她,这样她感到舒服一些,但默默地不发一语。

他们在那黑暗的路上缓缓颠簸,思嘉把头靠在威尔的肩膀上,帽子侧倒在一边,她把父亲的音容笑貌一一地唤上心来。她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位精神饱满的老人,留着刚劲的白色长发,声音洪亮,性格豪爽,急起来跺脚,偶尔开个不伦不类的玩笑,对人总是慷慨大方。她想起小时候,这位爽朗的父亲带她去骑马,让她坐在前面,骑着马跳篱笆;她调皮的时候,扭过她的身子,打她的屁股。她要是一哭,父亲也跟着哭,然后塞给她两毛五分钱一个硬币,她就安静了。她回想起父亲从查尔斯顿和亚特兰大回家来,带了很多礼物,但从来没有一件合适的。她回忆起父亲在琼斯博罗参加法院开庭日深夜两三点回到家里,喝得酩酊大醉,骑着马跳过篱笆,欢乐地高声唱《身穿绿军装》。接下来的几个早晨面对爱伦有多么难为情。唉,现在他和母亲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不写信通知我他病了呢,我马上就会赶回来——”“他没有病,根本没有。来,你把我的手绢拿去,我来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她用他的印度绸大手帕擦了擦鼻涕,又偎在威尔的怀里。威尔真好!

“思嘉,我来从头讲给你听吧,你源源给我们寄钱来,我和艾希礼交了税,骡子、种子什么的都买了,还买了几头猪,一群鸡。媚兰小姐养鸡养得不错,她可真是个好人。那么我们为塔拉买了这些东西以后,就没有钱剩下来买穿的了,不过大家谁都不埋怨什么,只有苏伦一个。媚兰小姐和卡琳小姐待在家里,一直穿着旧衣服,好像以此自豪似的。思嘉,你是了解苏伦的,她从来没对缺少新衣服习惯过。她每次不得不穿着旧衣服跟我去琼斯博罗,或者去费耶特维尔,就唠叨没个完。尤其是有些北方来的冒险家的太太,她们打扮得花花绿绿,到处转悠,‘自由人局’里那些天杀的北方佬,他们的太太都爱打扮。

“至于我们这里的女人,她们穿着旧衣服进城已经毫不在乎了,而且感到骄傲,苏伦哪里行呢?她不但要好衣服,还说要一辆大马车呢,她说你就有一辆。”“那并不是什么大马车,而是一辆旧的敞篷车罢了。”思嘉愤然地说。

“唉,这且不要去管他,我还可以告诉你,苏伦对你和弗兰克·肯尼迪结婚始终没有消气,我也觉得这不能怪她。你知道,这是一种卑鄙的把戏,姐妹之间是玩不得的。”思嘉猛地抬起头来,气得像一条响尾蛇预备出击。

“卑鄙的把戏,是吧?你谈吐这么文雅,真得谢谢你,威尔·本廷!他情愿要我不要她,叫我有什么办法?”“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思嘉,我知道你是有本事让他选择你的。这是女孩子的拿手戏。不过我觉得你是引诱他这么干的。你认为必要的时候,你会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过你要知道,他是苏伦的情人呀。你去亚特兰大的前一个星期,他还有信给苏伦,话说得糖一样甜,还说等他再赚一点钱就结婚。她给我看过这封信,所以我知道。”思嘉黯然不响,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实,所以想不出话来说,别人就算了,可是威尔出来审判她,她是无论如何没有料到的。她对弗兰克撒了谎,从来没有良心不安过,她认为一个女孩子连自己的情人都保不住,那么失去了他也只算活该。

“威尔,别这么尖刻了。”她说,“要是苏伦和他结了婚,你以为她肯花一个大钱在塔拉,或者我们中的任何人身上吗?”“我刚才说的是,你认为必要的时候,是会变得有吸引力的,”威尔一面说,一面转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不用想拿到弗兰克这个老家伙一个大钱。不过你确实使用了卑鄙的把戏,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如果你要拿手段来为目的辩解,那就不关我的事,还用得着我来抱怨吗?不过事实是,从那以后,苏伦就像一只大黄蜂。我认为她也不完全为弗兰克这个老家伙,只是她的虚荣心受了伤,她老说你怎样穿好衣服,坐大马车,在亚特兰大享福,而她却困守在塔拉这个鬼地方。你知道,她一向爱出去会客,参加宴会,还爱穿新衣服,这我不怪她,女人就是这样。大约一个月前,我送她到琼斯博罗去,回家的时候,她乖得像只小耗子,可我看得出来,她非常兴奋,简直要炸开了,我总当她是遇到什么人——也许是她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也就没太在意。大约有一个星期,她在家里那么兴奋,也没有多话跟我说。她去看过凯瑟琳·卡尔弗特小姐——思嘉,如果你见到了凯瑟琳小姐你会哭个不停的。那可怜的孩子真不如死了好,嫁给了那个叫希尔顿的北方佬,一点都不争气。你知道,他把房子都押掉了,钱也亏光了,如今非得离开这里不可。”“我从来就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我只要知道爸爸的事。”“我这就要说到了,”威尔继续耐心地说,“她回来以后就对我们说,说我们冤枉希尔顿了,她叫他希尔顿先生,还说他是个聪明人,我们大家都一笑置之,从此她就常常带着爸爸出去散步。有好几次,我从田里回来,就看见他们俩坐在坟地周围的矮墙上,她一个劲地跟他说话,还指手划脚,老先生直愣愣地看着她,显出莫名其妙的样子,只管摇头。你是知道他的病状的,思嘉,近来他一天比一天糊涂,连他自己在哪儿,我们是些什么人,他都不知道。有一次,我见她指了指你母亲的坟,你爸爸就哭起来了。她回到家里,又高兴,又兴奋,我就跟她谈了一会儿。我说:‘苏伦小姐,你干嘛要去难为你爸爸,把你妈的坟指给他看呢?你爸爸多半是不大记起你妈已经死了,你这不是去提醒他吗?’她呢,把头翘了翘,笑了笑,说:‘你少管我的事,我现在这么做,过几天你们自然会明白。’媚兰小姐昨天晚上告诉我,苏伦把她的计划对她讲了。但是媚兰小姐说她当时以为苏伦是开玩笑的。她说她不曾告诉过谁,是因为这个主意使她觉得十分难过。”“什么主意?你能不能直接说到正题上?回家的路都走了一半。我急着知道爸爸的事。”“我这不正在这里讲吗,”威尔说,“既然快到家了,我看咱们不如在这儿停一停,说完了再走吧。”说着他就勒住了马。路边有一道山梅花筑成的篱笆,这是麦金托什家的地界。思嘉从树底下看过去,恰好可以看见那几条大烟囱还在寂静的残基上矗立着,她心里责怪威尔,为什么不另找一个地方。

威尔接着说:“总而言之,她的主意就是让北方佬赔偿他们烧掉的棉花,他们抢去的牲口,以及他们拆毁的篱笆和仓房。”“让北方佬来赔?”“你难道没听过吗?北方佬政府同意赔偿那些支持联邦制的南方人的被毁坏了的财产。”“我当然听说过,”思嘉说,“但是这和我们有何相干?”“照苏伦看来,相干的很呢。那一天,我带她去琼斯博罗,她和麦金托什太太见了面,她们闲聊的时候,苏伦自然注意到麦托什太太穿得很漂亮,也不由得问一问。麦金托什太太吹牛皮说,她丈夫曾经向联邦政府提出声明,要求给每一位联邦同情者都赔偿财产损失,这位忠诚的同情者从来不曾拿任何的帮助给南部联盟。”“他们本来是任何人都不曾帮助过的,”思嘉抢着道说,“这些该死的!”“唔,也许是对的。我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总之政府给了他们——唔,我忘了是几万几千块钱了。反正数目是相当大,这让苏伦很动心。她经过了一番考虑,没有对我们说,因为她知道我们是要笑她的,可是她又非得找个人商量商量,所以她就去找凯瑟琳小姐,于是希尔顿就替她做起军师来了。他说你父亲不是本地人,又不曾参加打仗,也没有儿子参加打仗,也不曾在南部联盟做过官。他说,他们可以牵强附会地说奥哈拉先生是联邦的一个同情者。他给她出了一大堆这样的馊主意,她回来便着手对奥哈拉先生用功夫。

“思嘉,我敢保证你父亲有一半没有听懂她的话。她也正是想利用这个弱点,让他去立下绝对可靠的誓言,而他却一直糊里糊涂。”“怎么,爸爸向北方佬政府立誓吗!”思嘉喊道。

“近几个月以来,你爸爸越来越糊涂了,我想她也正要利用这个弱点。你要明白,我们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我们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可我们不知道她竟然会利用你去世的妈妈来责怪你爸爸,说他明明可以从北方佬那里弄到15万块钱,却让他的女儿们穿的破破烂烂。”“15万块钱。”思嘉独自嘟哝着,便觉宣誓这桩事情也不怎么可骇了。

思嘉想,这可是多么大的一个数目呀!而且要得到这个大数目只需要签署一份所谓忠诚于美国政府的誓词,说明签字人一向拥护政府,从未给敌人以任何帮助。15万块钱!撒这么一个小谎就能得到这么一大笔钱!那么她就怪不得苏伦了!可是我的天!

这就是亚历克斯说要用皮鞭抽她的原因吗?当地人还说要割了她的脑袋?蠢货,都是蠢货。有了这么多钱,有什么干不成呢!任何人有了这笔钱,还有什么干不成的!撒这么个小谎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从北方佬那里拿多少钱都不会冤枉的,不管你是怎样弄的。

威尔心情沉重地说:“昨天大约在中午,我和艾希礼在劈栅栏条,苏伦拿了这辆车送你父亲进城去了,也没跟任何人说一声,媚兰小姐稍微了解一点,但是她只祈祷苏伦会改变主意,所以也就没对我们说什么,她不懂苏伦为何会做这样的事。”“今天我了解到了发生的一切。希尔顿那个废物在城里那些判贼和共和党人中间有些影响,苏伦也答应,只要他们闭闭眼,承认奥哈拉先生是联邦支持者,再装模作样说他是爱尔兰人,没有参军打仗等等,并且在推荐书上签个字,就可以分给他们一些钱——多少我可不知道。你父亲所要做的只是宣誓和签名,宣誓书就寄到华盛顿去了。”“他们急匆匆就把誓词念完了,你爸爸也没说什么,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直到她安排他签名。那时候,他似乎稍微清醒了,便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他不愿意干,苏伦也老是让他发火。”

“这样一来,苏伦急得要发狂,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于是她就领他出了办事处,坐着马车,在街上来回转悠,一面对他说你妈在坟墓里直向他嚷嚷,明明可以好好的养活孩子们,却偏偏让她们受苦了。他们告诉我,你父亲坐在车上,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就像平时听到她名字后那样。这情景城里的人都看见了,亚历克斯·方丹跑去看是怎么回事,苏伦恶狠狠地让他离开,叫他别多管闲事,人家差点气疯了……不知她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下午弄了一瓶白兰地,带着奥哈拉先生来到办事处,开始为他倒酒。思嘉,我们在塔拉已经一年没有烈性酒了,只是喝点迪尔茜酿的黑莓酒和野葡萄酒。后来奥哈拉先生受不了,就喝醉了。苏伦又急又磨,唠叨了两三个钟头,他同意了。不管他拿什么,他就签什么。他们把誓词又拿出来。他正要签名时,苏伦却犯个了大错。她说:‘这下可好了,斯莱特里家和麦金托什家不会再对我们摆架子了!’你知道,思嘉,斯莱特里因为北方佬烧了他那所小木房,要求赔偿一大笔钱,埃米的丈夫把申请书送到华盛顿去了。”

“一听苏伦说出这两个名字,你爸爸挺了挺身子,抖了抖肩膀,现出警惕的神情,他清醒极了。他问:‘斯莱特里和麦金托什也在这样的东西上签字了吗?’苏伦顿时慌了,一会儿说签了,一会儿又说没签。他随即高声叫喊:‘告诉我,那个该死的穷白佬,到底在这种东西上签字了没有?’希尔顿那家伙说话圆滑:‘是的,先生,他们都签了,从而得到了很多钱,您也能得到一大笔钱。’老先生接着发出公牛似的吼声。他带着很重的土音说:‘你以为塔拉的奥哈拉家的人竟会和那该死的白穷小子那样耍花招吗?’他说完就把那誓词一下撕成两半,扔到苏伦脸上。吼叫着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说完转身冲出去了!”“亚历克斯说看见你爸冲到街上。他说,自从你母亲去世后,老先生好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他说,看见他醉得脚步踉跄,仍高扯着嗓子叫骂个没完。亚历克斯的马停在那儿,你父亲爬上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骑着跑了,扬起的尘土像一团烟雾。他一边跑,一边还在骂呢。快到黄昏的时候,我和艾希礼坐在前门的台阶上,向大路张望,心里十分着急,媚兰小姐在楼上趴在床上大哭,什么也不告诉我们。突然我们听见路那头传来马蹄声,还有个人喊叫,像是打猎的时候追狐狸的叫嚷,艾希礼说:‘真奇怪呀!听着好像奥哈拉先生的声音,战前他经常骑马这样来看我们。’接着我们就看见他在草场的尽头,他一定跳过了那儿的篱笆,然后他就拼命登上了小山,同时高唱起歌来,好像没有一点烦恼似的。我从不知道你父亲有这么一副好嗓子。他一边唱《矮背马车上的佩格》,一边用帽子打那匹马,那马也发疯似地猛跑。跑近山顶时,他没有勒住缰绳,看来他想要跳过篱笆。我们都吓坏了,跳起身来,接着就听他嚷道:‘来,爱伦,看我跳这个篱笆!’可是那马一下子蹲倒在围栏前停住了,你爸爸就从马头上面摔了过去。他没受一点痛苦。等我们赶到那里,他已经死了,我想是把脖子摔断了。”威尔停了一会儿,等她说话,可她没说。于是,他又抓起缰绳:“驾!快跑,谢尔曼!”他吆喝道,马便向回家的路小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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