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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路奔向奇迹——从西宁到青海湖

到达西宁在路上青年旅舍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我把自己以及一路的疲劳都扔在了男生4人间那张舒适的下铺上。这确保了第二天我在西宁大街上晃悠的时候,带着足够的体力和蛮横。高原地区的光线强烈而迷人,经过在云南地区被晒褪皮的锤炼后,我索性连防晒霜都有些嗤之以鼻了。西宁的云层都躲在高楼的后面,这样一座拥有数不尽高楼的城市,让人胆寒的同时忘却了这是在中国西部。可是很快你便会确定自己的坐标,因为满大街都是一股羊肉汤的香味。

中午乘班车前往青海湖。车在214国道上一路狂奔,景色渐渐变得迷人起来,翻过绿意盎然的日月山,来到了倒淌河。“在倒淌河水面晚风吹着树影,安慰着青春寂寞的美”,独立音乐人张浅潜有首老歌这样唱道。在车上,是看不到倒淌河的。车继续开,青海湖开始露出她羞赧的身影,然后渐渐一发而不可收拾,整个视线尽头被两个层次的蓝所占据。一层是天空的蔚蓝,一层是湖水的幽蓝。两种蓝辉耀着,共同演绎着一场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

我在151景区前下车,入住在青海湖边的天路青年旅舍。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位包着头巾的美女,没想到她把头巾打开后,用带着江南口音的普通话开始和我聊天。然后我才发现,这明明就是和我一样的旅行者。

“你也住天路吧?”她劈头就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

“除了住天路的谁会在这儿下车啊!”

这姑娘是小吴,这么称呼是因为她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这也是一枚奇女子,据说她当年在亚丁高原反应得厉害,连同行的医生也宣称她“可能熬不过今晚”。结果第二天早上,别人都在酣睡时,她第一个蹦了起来,生龙活虎就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天路的房间是混住的,也就是说男女共处同一屋檐下。早先几年这肯定会被认作离经叛道或者有伤风化,但现今对于热衷青旅文化的年轻人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我和小吴放下行囊,迫不及待地朝湖边奔去。七月末的青海湖,正是油菜花怒放的时节。一片黄色的油菜花海,伴随着两种层次的蓝色以及绿色的原野,整个世界便被这四种颜色彻底解构。青海湖被誉为“神湖”,她的水清澈无比,圣洁无瑕。站在湖边被微风吹抚,顿时觉得心里被一种轻松填满,舒坦无边地荡漾开来。

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超现实般矗立在湖边,继而突兀地进入我们的眼帘。小吴大声高呼“远方一堆坐在地上野餐的游客”。那帮人却向我们打招呼,示意我们过去。走到跟前才发现,他们不是什么游客,而是一群皮肤黝黑,脸上带着高原红的当地人。他们热情地邀请我们加入他们当中,一起划拳,喝酒。对于划拳这东西,早先跟父亲学习过几下,所以此刻也毫不客气地拿出来展示了下。或许是被那种热情所感染,不管谁赢谁输,大家都豪迈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兴之所至,他们还邀请小吴去跳舞,小吴婉言推脱了。

一个戴牛仔帽的小哥过来朝我敬酒。

“很高兴认识你们啊!”他说。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是藏民么?”

“不是,我们是本地的汉人。在那边的工地上干活呢!”

“你要不说,我还真以为你们是藏民呢,真惭愧啊。”

“哈哈,这没啥。我去过你们上海打工呢,就早先两年的时候。”

“啊,这样啊?感觉如何?”

“唉,上海太繁华了,我们是最普通的建筑工人。没多久我就觉得适应不了,回来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现在的眼神中让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最真实、最纯粹、最美好的快乐。他把他的老婆和女儿叫了过来,非常亲密、朴实的一家人。当他提出我给他们拍张全家福的时候,那个羞涩的女人,甚至不好意思看我的镜头。

晚上在天路的客厅和小吴坐着聊天,同屋的阿布也加入进来,刚完成青海湖环湖骑行的她,也决定加入我们下一步的旅行计划中。我们准备第二天搭顺风车去茶卡,这对于我算是第一次搭顺风车旅行吧。万事开头难,但愿这次会开个好头。

天路青旅的义工小钧是个靠谱的好姑娘。大概是看到我没怎么吃晚饭吧,主动给我吃了半碗饭,在物价惊人的青海湖,这就像雪中送炭一样珍贵。题外话,祝福她考研成功。

翌日,我和阿布、小吴三人走在151国道上,开始了初次搭顺风车的旅程。阿布和小吴两个才貌兼备的女生负责招手拦车,我这样一个有可能给司机造成心理困扰的汉子等着坐收渔利。无数的车开来又开走了,直到有一辆破旧的普桑停了下来。一问,老天开眼啊,竟然是去茶卡方向的,而且司机爽快地同意了带我们上路……但,只能带两个人,因为只剩两个座位了。

一下子我不知什么地方一根筋断掉了,突然自信心如旱地拔葱般膨胀了起来,男人的自尊与风度让我大度地一挥手,“你们上吧!我等下一辆。女士优先嘛!”

我望着他们的车子远去的身影,潇洒地甩了一下头发。接下来,看我的啦!

假如这时命运之神一直在偷偷关注我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冷笑一声:看你的?哼哼!

好吧,接下来就是极度自信之后的转瞬崩溃。直接公布结果吧,公元2011年7月26日上午10点到12点两个小时的黄金时段内,假如你是一个从151国道上驾车驶过的司机或者乘客,会看到一个戴着德军丛林奔尼帽和太阳镜的男人,像个傻子一样朝每个开过来的各色车辆坐着如下随机的动作:招手、竖大拇指、行注目礼、跺脚、微笑、懊丧、郁闷、无奈等更多想象不到的表情符号。

有句话怎么说的,天无绝人之路?还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树挪死人挪活?总之,一个细微的略带迷信色彩的举动,最终拯救了即将绝望的我。我把一上午拦不到车归结为风水不好,于是就朝前走了大约200米。马上一辆丰田吉普停了下来。

“大哥,带我一程吧,我等了一上午了。”我语无伦次也就算了,关键是思维逻辑也混乱了,有你这样拦顺风车的么?简直就是抢劫!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只好无奈地望着驾驶员,等候发落。

“可以,你上来吧!”多么温暖的一句回答,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上来后才发现,车上已经坐了四个人。司机一个,副驾驶上司机的太太一个,后座上有两个可爱的小女孩,正是司机的女儿。看长相,俨然是藏民无疑了。

“大哥,先谢谢您了!”

“没事,你是外国人么?”

“我不是,地道的中国人。司机大哥您是藏民吧?”

“是啊!我们是从四川阿坝过来的,来这里玩。”

“玩得还开心么?”

“还行吧,这不正打算回去了,看到你招手,就拉你一段先。”

“啊?您的意思是,您要绕道送我?”

“也没啥,我把你带到黑马河吧!到了那边你再找去茶卡的车就很多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我都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个萍水相逢的藏族阿坝大哥却像老朋友一样不计报酬地帮助我,让我从最背运的时刻获得了救赎。

到了黑马河,我怀着感恩之情下了车,大哥和大嫂非常真诚地和我说“再见”,我也对他俩说了一句:

“扎西德勒!”

在黑马河,我吃了一碗牛肉面,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廉价的食物了。然后我沿着109国道前行,前方停着两辆大型货车正在加水,而司机在无聊地站着,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搭车机会。大概是上午积攒了无数人品,从人品守恒定律的角度讲,现在到了收获的时机了。个头不高留着小平头的大货司机很爽快地接受了我的请求。

“没问题,茶卡么不就是,我正好去那个方向。”

这次这么容易?

这位平头司机是山东兖州人,车上装载的都是大型工程器件,他的目的地是格尔木。一路上我们愉快地聊天,直到慢慢地,车停了。司机下去瞭望了一阵,一脸严肃地回来了。

“情况不妙啊!看来。”

“出了什么事?”

“橡皮山堵车了,按以往的经验看,可能会堵很长时间。”

“会堵多久呢?”

“我曾经堵过整整一夜!”

“……”

从黑马河到茶卡不过80公里,但在橡皮山这个可怕的地方,却不幸遭遇大堵车。放眼望去,满山头的车像钉子一样卡在路面上,纹丝不动。大司机们都选择跳下车,围成一团聊天。

经过青海交警三个多小时的疏导,我们的大车也开始缓慢“位移”了。如果此刻你在空中,用摄像机进行一次航拍,会发现这样一幅伟大的动态画面:橡皮山上,有上千只大小各异的虫子在缓缓蠕动着。

之后,便是一马平川,晚上7点顺利到达茶卡。我和兖州大哥分别,住进了旅馆。明天将是重头戏——茶卡盐湖。从西宁到青海湖,一路奔向奇迹,而更多未知的奇迹,永远在前方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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