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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邓铿饮恨广州站——陈达生暗杀邓铿案

“仲元遽以创死,伤哉!平时忠于国事,勇于奋斗,前途之望,正复无量!壮年遽殒,不止粤中惜此人才也!”

以上是孙中山先生所发的一封唁电。是谁能得到孙中山先生如此高的评价呢?他就是赫赫有名的粤军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邓铿。他以革命事业为重,竭力化解陈炯明和孙中山之间矛盾的一番苦心,最终随着那声枪响而付之东流。

突发血案

1 922年3月21日傍晚,一列从香港九龙开来的火车缓缓地驶进了广州车站。火车靠站后,从火车中走出了一个一身戎装的中年军官,就在他步出车门向迎接自己的人们走去的时候,人群中闪出一个大汉,这个大汉对着那个军官连开两枪后,迅速混在人群中逃走了。由于开枪之人戴着帽子,遮住了脸,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看清凶手的相貌。

当时这位军官中枪后并没有当场死去,好心的围观者急忙把他抬上汽车送到省长公署,时任粤军总司令的陈炯明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往法立韬美医院抢救。然而,由于伤势过重,抢救无效,这位军官于23日清晨5时不幸身亡,年仅38岁。

在其医治期间,广州各大报纸纷纷刊登“粤军革命军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邓铿遇刺”这条新闻,这件事一时成为舆论的焦点。他为什么被刺,是谁下的毒手?社会各界人士都盼望着案件能尽快有个明晰的进展。

邓铿,字仲元,广东嘉应(今梅县)人。1905年,考入广东将弁学堂第四期步科,秘密加入同盟会。1909年,任黄埔陆军小学堂学长。第二年,他参加了广州新军及黄花岗起义,失败后出走香港。武昌起义爆发后,邓铿与陈炯明等攻下惠州。1912年,任广东陆军第一混成协协统,广东都督府陆军司长兼稽查局长,后改任都督府参谋长。1913年,授陆军中将衔,任琼崖镇守使兼民政长,后回省任都督府参谋长。1914年,在日本加入中华革命党,任军务部副部长。1916年,任中华革命军东江讨逆总司令。1917年,参与组建粤军,任总部参谋长。1920年10月,任粤军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

迷雾重重

邓铿遇刺之后,全国一片哗然,许多正义之士要求迅速缉拿真凶。然而,凶手十分狡猾,没有留下一点线索,使得整个案情毫无头绪。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跟随而来的是种种猜测和传闻。

有人说,由于邓铿曾率军打垮桂系陆荣廷的势力,他的遇刺是陆荣廷的旧部所为;还有人说,邓铿的死是滇系所为,原因是邓铿曾奉孙中山之命讨伐滇系;当时在广州还流行着一种说法,那就是邓铿的死是“孙中山派人来干的”,目的是“为了搞垮粤军”。一时间众说纷纭,整个案件也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下。

真凶浮出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广东革命政府政务厅厅长古应芬,他认为这个案子事关重大,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经过几番明察暗访,他得到线索,矛头直指陈达生,于是立即对陈达生展开调查。陈达生闻讯后感到害怕而逃匿香港,这更坚定了古应芬的想法。于是他派人去香港暗中察访,最终探得这次暗杀确系陈达生买通黑社会歹徒所为。

陈达生为什么要找人刺杀邓铿?

陈达生是陈炯明的族弟,经常做一些不法的勾当,曾因操纵兑换券的事被邓铿训斥。后来,陈达生曾向邓铿要求担任广东盐运使,主持广三铁路和省立银行,邓铿知道陈达生的人品不好,因此没有答应。从这以后,陈达生便对邓铿充满了仇恨。1921年,总司令部探得陈达生涉嫌从事武装贩运鸦片的走私活动,走私鸦片的价值达100万元,案情重大。事发后,陈达生求情于陈炯明。但是,陈炯明当时兼任禁烟局长,不便开脱,于是交给了邓铿去处理,希望邓铿能从轻处理。孰料,邓铿接案后,坚持严办,没收了全部走私财物,致使陈达生更加仇视邓铿。

1922年3月,陈达生获悉邓铿将在20日单独去香港,他认为除去邓铿的机会来了,于是买通了一个黑社会歹徒,守候在广州火车站,等邓铿从香港回来时对其行刺。之后,便是故事开头的那一幕血案。

借刀杀人

案件到此似乎已经接近尾声,然而事实却远非这么简单,这后面还有更不为人知的内幕。

查明杀害邓铿的凶手是陈达生后,古应芬便以广东革命政府政务厅的名义要求港英当局协同将凶犯逮捕归案,引渡广州处置。然而,一个人的出现却使得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他就是粤军总司令陈炯明。

陈炯明当初追随孙中山参加革命,但是在自己手中的权力日益增大之后,其野心也一点点地漏了出来,“自立”的打算也越来越坚定。邓铿在陈炯明的手下为官,两人曾共同取得了不少战争的胜利,作为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中华革命党的元老,又是陈炯明的老战友、老部下,邓铿为了维系孙中山和陈炯明的关系,周旋于这两个人之间,试图化解他们的矛盾,引起了陈炯明及其亲信的不满。

陈炯明是广东海丰县人,他选用的官员往往都是自己的亲信。陈炯明任广东都督后,大量任用同乡之人,于是广州都督府几乎成了海丰人的天下。1920年,陈炯明当了广东省省长,他在省政府里安插的亲信更多。然而这帮人多是势利之辈,贪污勒索,无所不为。邓铿为人正直清廉,对这些人十分不满,尤其是当他们插手一些军政要事时,更是让他十分反感。邓铿曾多次向陈炯明反映那些人的不良行为,要求陈炯明加以约束,以正军纪,取得民心,陈炯明并没有听取邓铿的建议。邓铿的进言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引起陈的心腹对邓铿的不满。陈炯明的亲信曾买通为邓铿做饭的仆人放毒药在饭菜内,企图毒死邓铿,但是这个仆人见邓铿为人正直清廉,便没有忍心下毒手。

孙中山讨伐旧桂系取得胜利后,两广的军政大权落到了陈炯明的手中。他不支持孙中山北伐,还处处阻挠,并且暗中与北洋军阀吴佩孚联络,共同鼓吹“联省自治”。邓铿对此十分不满,曾多次公开指责陈炯明的所作所为。曾有人劝邓铿不要与陈炯明正面冲突,以免遭人暗算。但是,邓铿对此却置之一笑:“怕死则不做革命事业,大丈夫宁玉碎,何虑也!”

随着陈炯明和孙中山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陈炯明便把邓铿看做是孙中山埋在他身边的一颗钉子,认为要公开武力反对孙中山,必先除掉邓铿,就纵容他的那些亲信想方设法除去邓铿。

1922年3月20日,邓铿去香港迎接一位朋友,走前照例向陈炯明辞行。陈炯明听说邓铿要一个人去香港,心中暗喜,认为除去邓铿的机会来了。但他知道这件事不能亲自动手,因为事情一旦败露,自己必将成为众人攻击的对象。于是他想到一直痛恨邓铿的陈达生,想借陈达生之手除去邓铿。陈炯明悄悄地把邓铿独自去香港的行踪告诉了陈达生,并授意陈达生可以自主行事。于是,陈达生便雇凶在邓铿回广州之时杀死了他。

事发后,英当局慑于陈炯明的势力,没有答应协同广东革命政府政务厅“将凶犯逮捕归案,引渡广州处置”的要求,终使凶手逍遥法外。但是,陈达生最后并没有落得好的下场,他在戏院前被密探击毙。

邓铿遇刺之后,孙中山抚棺长哭,以中华民国非常大总统的名义下令追赠邓铿为陆军上将,并将其厚葬在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旁,亲书墓碣。真相浮出水面时,他下令免除陈炯明广东省省长兼粤军总司令、内务总长三个职务。做为报复,6月16日,陈炯明在广州发动叛变,炮轰总统府,迫使孙中山退出了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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