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领跑社会新潮的加州 (1)

老家在加利福尼亚的美国人有股按捺不住的自豪感，逢人便讲“我是加州人”，生怕别人不知道。2004年我在英国学习国际关系，一次课堂讨论聊到美国打伊拉克滋生出的是非。一位美国同学的发言是这样的：小布什打伊拉克，我们美国人并非一致拥护，盲目支持的老百姓大多来自内陆州。他们生活闭塞，对国际形势一无所知。东、西沿海地区的美国人跟内陆人不一样，我们消息灵通，知情达理，一般都反对伊拉克战争。她发言的最后一句是：“我是加州人。”这个女生说完，我发现教室里的另一个美国女生脸色不太好看。不高兴的女生老家在田纳西，虽然不算太内陆，但是毕竟有“生活闭塞”之嫌，没有海边人“消息灵通、知情达理”。

开明的海边人

加州的海岸线漫长，有1300多公里。沿海地区文明开放，是世界普遍现象。但是，就凭这点，加州就在美国诸州中高人一筹吗？这个问题让美国人争论去吧。不过，大多数美国人承认，加州永远站在各种社会潮流的风口浪尖上。原因很简单，加州的大小、经济规模和人口多样性使其成为美国社会的一个样本。具体来说，首先加州“块头大”，是美国第三大州。其次，加州富有，经济总量号称美国之最。如果加州独立，它在全世界经济排名中能进前十位。这还不算，加州特别能吆喝，自我宣传做得出奇的好。好莱坞的电影、硅谷的高科技以及漫长海岸线造就的旅游休闲产业，把一个繁荣蓬勃的美国西部推向全美国和全世界。正因为如此，来自地球各个角落的移民蜂拥而至。投奔美利坚的追梦人中，有三分之一在加州落户生根。加州容纳的移民量在全美各州中排行老大。美国有“大熔炉”之称，加州人的五湖四海让“大熔炉”的特色发挥到极致。

人杂，主意就多，用学术一点的话说，这叫思想多元化。各种思潮到了加州如虎添翼，借助发达的影视和网络产业四处传播，难怪加州人不断引领风骚、创造时尚。在美国，加州人有“社会新潮倡导者”（socialtrendsetter）的别号。之所以叫“别号”而不是“美誉”，是因为加州人倡导的社会新潮并非广为认可。比如早在1969年，加州掀起一场法律革命，率先允许无过错离婚。那个年月，维持婚姻是国家保护家庭的标志。想离婚，必须有充分理由，比如通奸、被对方抛弃或者有不可治愈的精神病等。这些“充分理由”限制了向往自由的人，于是想离婚的人都跑到了内华达和康涅狄格，因为那里管得不严。眼看着简易离婚手续把本州人口都拐走了，加州敢为人先地出台无过错离婚法，大大扭转了人口减少的趋势。在加州的带领下，整个20世纪70年代，全美国每年都有通过无过错离婚法案的州，大大方便了同床异梦的分飞劳燕。

除了在离婚上引领风骚，加州还曾是同性恋运动的基地。虽然现在有点过时了，但是几十年前，旧金山是世界上最早的同性恋首都之一。这里曾出过一位实权派同性恋政治家哈维尔·米尔科（HarveyMilk），《时代》周刊评选出的20世纪最重要的百名人物中就有他。米尔科的别号是“卡斯特罗街上的市长”。这个别名的来历不仅仅因为米尔科住在卡斯特罗区，还牵扯到这个区的特色。早在“二战”期间，美军开除了一批同性恋兵，这些兵大部分在此落户。20世纪60年代后期，卡斯特罗区吸引了美国各地中产阶级男同性恋，逐渐成为闻名世界的同性恋聚居区。

20世纪70年代，同性恋在美国的生存环境远远没有今天这么宽容，大多医学专家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病。在社会压力下，许多同性恋不敢公开身份。但是米尔科想通过合法的政治途径为同性恋争取社会权利，因此不但公开自己的身份，而且不断参加市政府领导人的竞选。他的名言是，进了市政厅绝不乘电梯，大理石台阶是更堂皇的入口。米尔科很会利用媒体，为了让选民记住自己，他竞选时总要送给别人一些瓶装牛奶，因为牛奶（milk）就是米尔科。经过三次竞选失败后，米尔科终于在1977年进入旧金山市政府，成为市政委员会的六名成员之一，卡斯特罗区走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掌握实权的同性恋政治家”。

从政期间，米尔科只提出两项法案：一项是反对歧视同性恋，另一项是敦促宠物狗的主人收拾爱犬在人行道上留下的“纪念品”。为了倡导后一个法案，米尔科在众多记者面前设计了一次穿越公园的“散步”，并以自己踩中“纪念品”告终。米尔科深知媒体的胃口，这条“以身试法”的新闻果然在全美国报纸上广泛曝光。米尔科说：“这条新闻的中心不是我这个同性恋，而是一个同性恋如何做自己的工作。”米尔科再一次成功地利用了媒体。他想告诉社会，同性恋一样可以参政、为社会做事。

米尔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对于同性恋运动来说，他的成功具有极大的号召力，鼓舞了生活在社会边缘和黑暗中的同性恋者。但是，米尔科不得善终。他毕竟不能被社会主流接受。竞选期间，他不断受到恐吓和威胁，并预感到自己可能被害，因此早早留下了遗嘱。进入市政委员会后，米尔科与另一位厌恶同性恋的委员丹·怀特政见不合。怀特先是辞职而去，后要求官复原职。市长拒绝了怀特的要求，于是怀特走进市政厅，枪杀市长。干掉市长后，怀特装满子弹，来到米尔科的办公室，朝他连开五枪，两枪打中头颅。怀特是警察出身，杀人后投案自首。这件事发生在1978年11月底。法庭审理这桩杀人案时，一位著名的精神病医生出庭证明怀特杀人时神志不清，属于过失杀人。至于造成神志不清的原因，医生列举出一堆，其中居然包括怀特经常吃垃圾食品、喝可口可乐。结果怀特被判七年监禁。审判结果掀起轩然大波，同性恋群体爆发骚乱，当地医院一晚上收治了近200名受伤者。怀特服刑五年后被假释，后来自杀了，也许他的确脑子有病。

如今，旧金山的同性恋逐渐被社会主流容纳，米尔科倡导的同性恋政治运动在全美国得到推广。尽管同性恋仍然是极具争议的话题，但是美国议会里出现了同性恋议员。同性恋婚姻的合法性开始得到法律认可。在美国，最初只有两个州给同性恋者发结婚证，一个是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另一个是东海岸的马萨诸塞。两个州都靠海，由此可见，还是海边人比较“开放”。

引领时代潮流

加州引领社会潮流的案例绝对不仅仅限于个人生活领域，备受追捧的好莱坞是另一个标新立异的风尚基地。繁荣的电影产业让洛杉矶成为制造传奇和传播浪漫的源头，多少服装、建筑、食品、汽车和音乐的新潮流是通过好莱坞电影传播到美国和全世界的？！别的不说，就连好莱坞山的山坡上矗立的那几个字母——HOLYWOOD，就有世界各地50多个城市仿而效之。把地名架到山坡上，这算不上聪明的办法，充其量就是个大广告牌。可是洛杉矶人动手早，1923年就把15米高的字母支起来了。那么多年过去了，至今仍有人模仿。比如主办2008年奥运会的北京市，就在八达岭长城旁边的山上竖起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巨幅中英文奥运广告牌，这大概也叫和国际接轨吧。

如果说电影是老产业，那么硅谷则代表了当今美国赖以称雄世界的高技术产业。这个硅谷，也在加州。20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出现互联网经济泡沫，硅谷是泡沫中心。从那个时代起，开始有这么个说法：以前追逐加州时尚要看电影，可是电影从制作到放映有个过程，时间上多少有些滞后。如今有了互联网，时髦加州的一举一动可以瞬间传遍全世界。不过在世纪之交的2000年，美国的网络经济泡沫被挤碎不少，以新技术行业为主的纳斯达克股市大跌。这之后，硅谷城市地价虽然下跌，但仍是全球首屈一指的高科技研发中心，继续引领世界高科技产业。2006年，《华尔街时报》做过调查，在全美20个最有创造性的城市中，有13个在加州，其中10个在硅谷。这些创新城市中的第一名是加州北部的圣何塞，号称硅谷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