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在马邑搞了一段超级模仿秀镇住突厥之后便离开马邑回到太原。他不可能总待在那个地方,因为他的留守办公室设在太原。
然而,那时候的突厥跟现在的索马里海盗一样狡猾,见了护航军舰就放假收工,军舰一走就继续“上班”。突厥和索马里海盗的中心任务都是两个字:抢劫。但索马里海盗似乎还有点儿“盗亦有道”的意味,拿了赎金就放人、放船。而突厥不是,他们不但抢东西,还抢人、强奸、杀人。突厥残忍嗜杀,所过之地,如蝗虫过境,除了实在拿不走的不动产,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比起后来以屠城闻名于世的蒙古军毫不逊色。
突厥是游牧民族,他们的地盘上除了草就是沙子,如果不靠对农业国进行物资掠夺和抢劫作为补充,他们很难养活自己。所以抢劫是突厥人的一项重要谋生技能,对他们来说,生活中可以没有一切,但绝对不能没有抢劫。
李渊的模仿秀之后,他们安静了一段时间。等李渊离开马邑之后,他们血液中的抢劫因子又活跃膨胀起来。于是,突厥的身影又出现在马邑城下。
李渊得知突厥卷土重来时,立即派遣副留守高君雅率兵赶赴马邑,和马邑太守王仁恭共同御敌。谁知道这两人好不经打,被突厥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回。照说打一两场败仗也属正常,人在战场飘,哪能不挨刀?常在刀尖上舔血,被刀划破一两次舌头,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但也不知怎么的了,这事儿竟然被一个御史到杨广那儿参了一本,说他们作战不力,致使突厥横行。杨广那会儿天天在江都泡妞、泡澡、泡茶,耳朵根子早就泡软了,别人说什么都信。他马上下诏,将李渊和王仁恭就地逮捕,准备将两人“长途托运”到江都治罪。
李渊吓得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他知道,要是被押到江都,就算是长一千颗脑袋也不够表弟砍的。
这一时期,裴寂和李世民都经常在李渊耳边吹风暗示,要他起兵举旗。李渊不但装着置若罔闻,还和儿子李世民玩儿了一次“大灰狼恐吓小白兔”的游戏。有一天,李世民明确劝说父亲,如今皇上昏庸无道,百姓贫穷困苦,国家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您“不若顺民心,兴义兵,转祸为福”。
李渊听儿子说出这种大胆的话,忙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喝道:你怎么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吾今执汝以告县官”!
就为一句关起门来说的私房话,亲老子竟然要把亲儿子捆起来送官,真是大义灭亲的典型啊!
李世民说:“这是我掏心窝子的真心话,如果你一定要告我,把我抓起来送官治罪,我绝不辞死。”
别以为李渊真的以“国事为重”,他其实是想借此警告儿子不要在外面乱说此类灭族之言。他才不傻呢,告自己的儿子造反,作为儿子的监护人,他这个做老子的能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吗?在这里,完全是爱之愈深,吓之愈狠啦!
这一次“恐吓未遂”事件让父子两人之间的哑谜都现出了谜底。儿子知道了老子不抛弃、不放弃造反的隐晦心思,老子晓得了儿子不停止、不罢休的造反决心。
这不,在李渊变成阶下囚的时候,锲而不舍的李世民又带着“赌神”裴寂来了。两人耐心地给李渊摆事实、讲道理、举例子,说明现在造反的可行性、重要性和必要性,以及成功的可能性,就差没谈先进性教育了。
也不怪这几个男人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地惦记着造反。在当时,太原城确实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由于太原距离东部战场较远,杨广三征高丽的流水战对太原的伤害相对较小,再加上太原所处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有潼关、函谷关两大险要关口和黄河的阻隔,易守难攻。进可吞达中原,退可扼关自据。更重要的是太原城内人口众多,粮草储备丰富。在隋末乱世,这一切已完全具备了争霸天下的各项条件和基础。
李渊左右两难。他最怕的就是和表弟当面“会晤”,因为这个表弟总想置自己于死地,以前他几次装病,以避免和皇帝表弟见面。这次要是到了江都,表弟肯定会新账老账一起算,自己能活命的机会为零。可是,要是听从儿子和众人的劝说,起兵造反又太仓促了。军队没有安排好,家人还在河东城,一旦起事,他们就都没命了。
就在他不知道是反还是不反的时候,杨广又派人送来了一道诏书,宣布李渊、王仁恭无罪,官复原职,继续驻守边境。嗨!虚惊一场。李渊见不必去见表弟了,便把造反的话题搁下了。
对于这次的“捉放李”事件,历史上没有记载杨广前抓后放的原因。但根据杨广后期杀人、做事从来不计后果的梦游般思想状态,既然抓人不是他的主意,那么放人也绝不会是他的想法。一定是有一个明白人和杨广分析了李渊、王仁恭对北方战场的重要性,才使得杨广大度地发出一张赦免令。
这个人是谁?不知道。知道的是,这个人推迟了李渊的造反日期。
因为如果杨广一定要抓李渊去江都问罪,作为一个五郡兵马司令,他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去引颈就戮的。到时候,他只有放开膀子,死命一搏——起兵造反。
眼看着策反即将成功,却被一纸赦免令给搅黄了,李世民和裴寂很失落。裴寂这时候劝李渊的心情也变得很急切,因为刘文静经常数落他说,你身为宫监,却屡送宫女去服侍唐公,这是死罪呀。你搭上条命倒没什么,何必害唐公性命呢!裴寂被他说得脊背发凉,心想:使自己性命得到最安全的保证就是唐国公起兵当上皇帝,所以他对怂恿李渊造反格外积极。对李渊性格了如指掌的他知道怎样才能让李渊像他一样“脊背发凉”。
某一天,花酒又开始喝上了。这一次来“二陪”的两个美女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女子,她们气质高贵,容貌出众,能歌善舞,好似飞燕再生,昭君转世。这两个美女一会儿跳段古典舞蹈,一会儿唱首流行歌曲,一会儿嗲声嗲气地给李渊敬酒,把李大人灌了一杯又一杯。也不知道是酒喝醉的,还是被美人嗲醉的,反正这次“二陪”后面的“三陪”项目让李渊很受用。
其实这两个美女并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住在晋阳宫的两个杨广的妃子:尹妃和张妃。她们俩是裴寂找来的,这两人虽然是杨广的妃子,但杨广也许根本已不记得她们的存在了。几年前杨广来晋阳宫时,地方官员从民间挑选了一批美女充入宫内供杨广淫乐,尹、张二妃就是那时候入宫的。但旅行家杨广在晋阳宫只待了几天就走了。于是这两个美人和宫殿一起成了大隋的“固定资产”。她们俩天天“固定”在行宫内寂寞度日,闷并痛苦着。
当裴寂对她们说出“美人计”的时候,她们起先不敢答应。但裴寂有办法,他劝两人用发展、长远的眼光看问题,说将来革命胜利了,唐国公坐了天下,你们俩都是革命功臣,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两个美人想想也对,在“皇帝”还没成为皇帝的时候,就和他睡进一个被窝,那“皇帝”真成了皇帝的时候,还能亏待自己吗?
这两个不懂财经、不懂政治的青春美少女还真赌对了一只真正的“龙头股”。半年后,这只股就跳空高开,并永远锁封在涨停板的高位。当然,她们两个在底部价位全仓买进的原始投资人身价也随之暴涨,随李渊进了长安。看来在封建社会搞“三陪”,“不陪贵的,只陪对的”是很重要的。
一龙二凤,一夜风流。这一个是久违女人香,那两个是久旱逢甘霖,当然是“他好我也好”喽。
第二天,当浓睡不消残酒的李留守意犹未尽地和两位美女在床上进行“卧谈会”聊天儿时,才知道了她们的真正身份。
得知对方是皇妃时,李渊不单是吓得“脊背发凉”,而且脊椎发弯。他知道,这事儿要是让江都方面知道了,绝对是五马分尸、锉骨扬灰的死罪。作为留守,竟然以下犯上,淫亵皇帝留守行宫的妃子,这是严重的知法犯法的渎职行为。
李渊想的一点儿没错。杨广这人在生活作风问题上是只很霸道的螃蟹,他可以随便动别人的女人,但他的女人谁也不能动。动了皇帝的“床上用品”,比拆床、砸炕还严重得多。
李渊慌慌张张逃出宫外,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裴寂一把抓住。他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责问李渊说:“唐公怎敢如此大胆,夜宿皇妃?此事倘若泄露出去,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啊!”
看到裴寂在此,李渊心里也知晓这是他故意挖的一个坑儿,让自己跳下去,但他确实在坑里干了违法犯罪的事,就算从坑里爬上来,泥水也已经湿身了。
裴寂知道,这次自己是稳稳抓住牛鼻子了。他急切地对李渊说:“二郎阴养士马,欲举大事,正为寂以宫人侍公,恐事觉并诛,为此急计耳。众情也协,公意如何?”裴寂的话说得很婉转,没有说你睡了皇帝的妃子,如果不起兵举事那就是死路一条。而是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说因为自己经常送宫女给领导当三陪,害得二公子、刘文静他们担心受到牵连,欲破釜沉舟,共图大业,就等你一句话了。
说话果然是门艺术啊。一颗钉子甩到你脚下,你踩不踩?踩,自己满脚是血;不踩,甩钉子的人会满身是血。踩也不能,不踩也不能,那只有一个选择:拔掉钉子!
这时候的李渊终于下定了造反决心,他对裴寂说:“吾儿诚有此谋,事已如此,当复奈何,正须从之耳。”
自此,一场由李氏主持、组织的倒隋运动正式拉开了帷幕。
关于李渊起兵造反到底是自己主动还是被儿子李世民被动推催,史料记载不尽相同,有说是老子自己主动的,有说是儿子推着老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