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娘子军”的创始人当李世民率领着几万人马沿渭河向长安进攻时,军队向前推进的速度非常之快。这主要得益于两个原因,一是隋朝天祚已尽,所过郡县很多都不做丝毫抵抗,望风归降。还有一条重要原因是当时西进途中不少郡县已经在李家的掌控之中。别以为李渊的军队没有涉足的地方就没有李家的势力范围。当时在鄠县一带,李渊的三女儿,也就是柴绍的老婆,已经组建了一支七万多人的庞大军团。
前文说过,李渊一生共生了十九个女儿,独这个排行“季军”的女儿功居冠军。她是李世民的妹妹,和很多历史上的名女人一样,任何史籍上都找不到她的名字,她是李渊和窦氏所生的唯一嫡女。李渊称帝后,封她为平阳公主。在没有封号之前,还是叫她李三娘吧。
李三娘最初一直和老公柴绍住在大城市长安。当李渊起兵造反前密召柴绍到太原听用时,柴绍满脸忧愁地对她说:“尊公举兵,今偕行则不可,留此则及祸,奈何?”
柴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有人说柴绍此问是故意逼老婆说让自己先走,是一种把危险送给别人,把安全留给自己的阴暗龌龊行为。我以为此话欠妥,没有充分考虑到当时当地的政治和社会环境。柴绍和李三娘属于皇亲国戚,而李渊又是拥兵数郡的军方大员,如果两人突然同时不见了,那隋朝廷一定会怀疑到李渊的头上的。所以,必须要留下平阳公主在家“装饰门面”。
老婆和老公都知道,留下来的那个人危险是很大的。但在这个时刻,李三娘并没有拖爸爸或老公的后腿,她反而安慰自己的老公,要他快走,不要担心自己:“君宜速行,我一妇人,易以潜匿,当自为计。”
遇到这样一个深明事理和深有主见的妻子,丈夫想不做出一番大事业都难。柴绍放心地走了,他这一去,为李家起兵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因为他在去晋阳的路上遇到了自河东出发的李建成、李元吉兄弟二人。李建成因推测父亲李渊可能已经起兵,担心自己遭到路上郡县的抓捕,他向柴绍建议“今欲且投小贼,权以自济”。李建成意思是先投靠一个势力不大的土匪山大王,暂时自保性命,免得被官府抓住处死。柴绍果断地否定了他这一很有可能是玩火自焚的想法。他主张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晋阳和老岳父会合。同时他还警告李建成,“若投小贼,知君唐公之子,执以为功,徒然死耳”。
于是李建成打消了这一冒险做法,加速赶到了晋阳。事后,李建成、李元吉想起此事都有点儿后怕,他们一致称柴绍的这个主意很正确。
由于事情没有发生,现在已无法知晓,如果李家两个儿子真的投靠了某一地方武装集团,当得知他的父亲率众造反后,集团头领是否会因立功受赏心切而将他们“执以为功”,送交政府?不能说没有可能。当年项羽自刎后,成十上百人蜂拥上前争抢他的遗体,直至把他的身体撕成碎片。并不是别人有收集英雄尸体的爱好,而是因为,即使得到了他的一条胳膊,也是可以凭此邀功封侯的。项羽的一个头颅和双手双腿,一共使五名汉军将兵因功封侯。一个残缺的躯体器官就能使一个人一生荣华,那面对李家这两个身体发肤完整无缺的公子,很难确保没人动心。假如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不幸事件,不知道是否会影响李渊的起兵大局。可以知道的是,将不会再有“玄武门事变”,李渊也不会在晚年成为“太上皇”,他会安安心心地从事自己的皇帝职业,直到老死的那一天,而那一天,唯一的太子李世民也会毫无悬念地登上皇位。
李三娘在老公走后不久就偷偷跑回在鄠县的别墅,她变卖掉所有的家产,然后招募组织起了一队人马和官府对抗,成了一个女土匪头子。也怪了,李渊和窦美眉生的四男一女,个个都是精品,男的是英雄好汉,女的是巾帼英雄,可以组成一个“英雄儿女营”了。这个三女儿虽是女流之辈,但办起事来却不让须眉。不久,她就风风火火闯关中,搞了一次“大串联”,办了一件大事情。
当时关中一带造反成风,在山上草丛树林里随便扔块石头,可能就有被砸中的山大王跳出来跺脚骂娘。在李渊起兵前后,长安附近落草的山大王比比皆是:
李渊的堂弟李神通从长安逃亡到鄠县山中,与长安大侠史万宝等聚众造反。
李渊的另一个女婿左亲卫段纶在蓝田聚集了一万多人。
李密的叔父李仲文也带着几千人做起了山寨大王,还有向善志、丘师利等,也都各自拉起了队伍。
在造反的这群人当中,一个叫何潘仁领导的山寨实力最强,“有众数万”。这个山寨头目何潘仁很特别,他本来是个从西域来隋朝做生意的商人。不知道是曾经被强盗抢过还是觉得投资造反比投资贸易的利润更高,他放弃商场,进入了盗场。这个西域造反者有点儿与众不同,还是个尊重知识分子的典范。他竟然劫持绑架了一直在鄠县隐居的隋朝前尚书右丞李纲作为长史,搞不清楚情况的人还以为这个山寨有政府合资背景呢。这个李纲和宋朝的那个宰相李纲一样,都不是一般人物,他曾辅佐过两个朝代的三位太子,隋文帝杨坚的太子杨勇、唐高祖李渊的太子李建成、唐太宗李世民的太子李承乾。很不幸的是,他辅佐的太子不是被杀就是被废,都是以悲剧收场,简直就是个“太子克星”,辅谁谁倒。不敢说这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但绝对是极其极其罕见的。当然,这只是笔者读史时总结出的一种偶然现象,和李纲本人的品德、才学无关,他其实是一个很正直、很有学问的人。
李三娘见何潘仁人多势众,便生出了将其收为李家所用的念头,她派遣自己的家奴马三宝去游说何潘仁和她的叔叔李神通合作攻打鄠县。
马三宝还真是个宝,他虽然是个家奴,但强主手下无弱奴,口才几乎好到能把死人说活的地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李三娘的威信以及她身后的大树李渊的影响,何潘仁答应了李三娘的建议,和李神通一起合作,攻下了鄠县县城。攻下鄠县后,李神通的军队超过一万人,他也给自己提拔了一下,自称关中道行军总管,和何潘仁一样,他同样找了个政府雇员作为自己的秘书——封前乐城长令狐德棻为记室。看来,在那个时候,国家公务员就很吃香了。
李神通和李三娘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在鄠县造反界,此李就是彼李。但还有个李仲文却不同,李三娘想把他拉过来,让此李也变成彼李。她又派马三宝带着她的名片去劝说李仲文加入自己的造反阵营。李仲文的侄子李密此时在中原正如火如荼、大红大紫呢。但李密再狠,离这里几千里呢,县官不如现管,谁都能看出,关中迟早是李渊家的天下,在人家的地盘上,哪能不往人家的盘子里添菜呢?李仲文思虑再三,还是把自己的队伍变成了李三娘造反集团下属的子公司。想想李仲文也真亏,要是进入关中的是他的侄子李密,那他和李三娘的角色应该正好倒过来,这个李叔叔的命运比他的侄子好不了多少,几年后,他在并州总管的位置上,被李渊以“勾结突厥欲谋反”处死。后世基本一边倒地认为,这是李渊像栽赃王威、高君雅那样,故意栽赃陷害李仲文。其实这个问题的根子还在他的侄子身上,李渊杀死了李密,当然不放心李密没死的叔叔。唉,谁让他成为皇帝的心病呢?皇帝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