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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为什么老是在亏钱?

人在短期内对于自己的失败会有强烈的懊悔,可是长期来说却经常懊悔自己没有做某件事。

出租车司机在下雨天提早收工

人们总会套用某种模式来计算盈亏,并根据周围情况来决定自己该如何行动。了解了人的这一习性,我们就能理解生活中的某些很奇妙的现象。

下雨了,纽约曼哈顿正值交通尖峰时刻(“尖峰时刻”是纽约市的一个交通术语,指交通流量陡涨陡降的时段),大家拼命想搭上出租车,却怎么等也等不到空车。为什么招不到出租车?经济心理学家非常乐于为你解惑。

研究小组专门对纽约出租车司机的行为进行了调查,想知道他们的行为模式是否符合经济学理论。通过调查得知,出租车司机会设定每天的目标收入,只要当天达到收入目标,就立刻收工。

换句话说,当搭车的客人较多时(比如在下雨天,许多人会放弃乘公交车而改搭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预期的收入目标,而提早收工回家。

然而,根据经济学的观点,出租车司机应该在容易赚钱的时候多辛苦一点,在生意清淡的时候早早收工回家享受自由。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在短时间就能赚够钱的下雨天,出租车司机不但没有延长工作时间,反而还缩短了工作时间。

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出租车司机和大多数人一样,是以不同的天平来衡量盈亏的。对大多数人来说,同样数量的损失带来的负效用大过同样数量的收益带来的正效用(前者是后者的两倍)。这种现象称为“损失厌恶”{1}。比如,不小心丢失4000元而感到“非比寻常”的空虚,至少得赚8000元才能享受到“非比寻常”的满足。

那么,怎样用人们的这一心理特性来解释纽约出租车司机的“不合理”行为呢?

道理很简单。如果完不成当天的目标收入,对出租车司机来说就是亏损,所以他们为了避免亏损,愿意花更长的时间工作。但是只要完成了目标收入,出租车司机就会觉得自己已经赚够了,与其继续工作,不如去小酌一番。结果,身为乘客的我们只能站在路边,怎么等也等不到空出租车。

卖掉赚钱的股票,抱紧赔钱的股票

可别以为只有纽约的出租车司机是如此,大家都不喜欢损失,投资人也不例外。有不少投资人看到股价上涨便耐不住性子“急着卖出”,看到股价下跌反而“抱着股票不卖”。

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此类型的投资人,不妨试试以下的测验。

假设有人给了你2万元,让你从以下两项中选择其一。

A.再得1万元。

B.掷硬币,出现正面会再得2万元,出现反面一分不得。

你会选择哪一项?

假设有人给了你4万元,让你从以下两项中选择其一。

A.亏损1万元。

B.掷硬币,出现正面会亏损2万元,出现反面不会损失一分钱。

你会选择哪一项?

几乎所有人在“问题36”中选择了A,在“问题37”中选择了B。也就是说,比起一定会赚钱的情况,在企图回避损失的情况下,人们更愿意承担风险。

大家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两道问题的选项其实是一样的。无论在哪一道题中,选A的人会得到3万元,选B的人会得到2万元或4万元。

你可能会说,根本不会有人突然送钱给我,所以让我们抛开这种看似玩笑的问题,看看真实的投资情况。

假设不久前你开通网上交易开始网上炒股,只要按按鼠标,就能买卖股票。又假设你决定买进电力公司的股票,但手上的现金不够,你必须卖出一部分手中已经持有的股票。

你可以选择卖出X公司的股票,也可以选择卖出Y公司的股票。X公司的股价在最近几个月内上涨了20%,而Y公司的股价则下跌了20%。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出售哪一只股票呢?

你就像出租车司机一样,希望钱赚得越多越好,所以,唯一合理的选择就是根据股票未来的增长潜力作判断。

因为(意大利)股票买卖的交易税是根据投资人赚到的价差计算的,所以当初买入股票的股价只是衡量该付多少税金的判断标准。从这个角度看,你应该卖掉股价下跌的Y公司的股票——卖出这只股票不必付10%的交易税。

回头看看刚才的问题:究竟该卖掉X公司的股票还是Y公司的股票?以各种投资人为对象进行调查,结果显示,82%的投资人选择卖掉股价上涨的X公司的股票。

急于卖掉应该继续持有的股票,却抱着该脱手的股票不放,投资人的这一行为和纽约出租车司机下雨天提早收工的行为一模一样,这两种情况的心理现象如出一辙。

在决定是否卖出某只股票时,投资人通常会比较现在的股价和当初买进的价格,以此判断盈亏。假如现在的股价比当初买进的价格高,投资人就觉得自己“赚到了”,为了回避股价可能下跌的风险,就会想着尽快脱手。

相反的,如果现在的股价比当初买进的价格低,投资人就觉得自己亏了钱(一旦卖出就稳赔)。当人们处于亏损状态时,对待风险的态度会发生改变。因为不想落入稳赔的局面,就会想着如何回避风险。不卖就不算赔,从而抱着下跌的股票不放,以致被深深套牢。

长期看来,人们总是吃亏的原因在于“不想后悔”。只要股票尚未出手,就不算亏本,脑中全是一些自我安慰的念头。例如“股价应该已经见底了,接下来一定会上涨”、“只要回到当初的买入价位,我就立刻卖出”……结果大家都选择卖掉X公司的股票,却抱着Y公司的股票不放,愈亏愈多。

什么事现在不做,以后会后悔?

假设某种疫苗具危险性,1万人接种之后有10人会死亡。假如该疫苗可以预防的疾病(比如某种流行性感冒)的致死率不高,每1万人之中不到10人会死亡,恐怕没有人愿意注射这种预防针,因为吃亏的几率比受益的几率高。

再想想相反的情况。假设罹患某种流行性感冒的1万人之中有10人会死亡,专家研发的预防这种疾病的疫苗也可能会致人于死地,不过死亡率比患流行性感冒的死亡率低。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应该会选择接受防疫注射。

可是,大多数人会从不同的角度考虑这两种情况。每10人之中有6人表示,他们不愿意让1岁的小孩打这种可能会致人死亡的预防针。即使疫苗造成副作用的几率低于流行性感冒的死亡率,他们还是宁可不打预防针。

这就是所谓的“省略谬误”{1}。即使不打预防针的危险性高过打预防针的危险性,人们还是想通过不打预防针去回避打预防针带来的危险。“省略谬误”隐含着不想后悔(后悔厌恶){2}的一面。请看以下说明。

A.施先生手上有一些甲机械公司的股票,去年他本来想卖掉这些股票,改买乙电力公司的股票,结果没有付诸行动。如果当初他改买乙电力公司的股票,现在可以净赚50万元。

B.邱先生本来有一些乙电力公司的股票,但他卖掉了这些股票,改买了甲机械公司的股票。如果当初他没有卖出乙电力公司的股票,现在也可以净赚50万元。

你觉得谁比较后悔?

许多人认为,邱先生“悔不当初”的心情比施先生更强烈。可以说,这一问题没有任何讨论意义,因为两者的结果都一样,两个人都错失了净赚50万元的机会。但为什么大家都认为邱先生比较后悔呢?

道理很简单。施先生后悔自己“没有做”应该做的事,邱先生则是后悔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虽然结果都一样,但主动做错某件事比不作某件事更令人感到懊悔。

大家都不喜欢懊悔的滋味。在人生中,下定决心改变现状比下定决心维持现状更难,因为前者总会让当事人感到责任更加重大。

不过,究竟是自己做错了某件事更令人后悔,还是没做当初该做的事更令人后悔,得视经过的时间而定。

在短时间内(几天或几星期),人总会深深懊悔自己作了错误的选择,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是经过长时间之后(几年),人反而会比较后悔自己“错失良机”,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做自己该做或想做的事。

如果有人问你,最近几个月内最令你感到后悔的是什么事,你可能会回答自己已经做了但结果却不如预期的某件事。如果有人问你,人生中最让你感到后悔的是什么事,你应该会遗憾自己当初没有做的某件事。例如,短期内最令你心痛的是爱人离你而去,可是长期看来,大家会比较懊悔当初没有尽力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例子会让人后悔莫及、心情郁闷,甚至令人略显愚蠢。

马利欧和罗莎要搭乘同时发车但不同车次的火车前往威尼斯和罗马,由于米兰市区堵车严重,导致他们抵达火车站时,比火车出发的时间晚了20分钟。马利欧要搭乘的火车是准点出发的,所以他无法赶上车;罗莎也没有赶上车,尽管他要搭乘的那趟火车晚点18分钟开出,才刚刚离开车站而已。

请问,谁比较不开心?

马利欧和罗莎都没有搭上车,按理说两个人的不开心程度应该是一样的,但一般人并不能客观地衡量这一切,而会认为罗莎比马利欧更加不开心。

通常人们脑中会闪过许多念头,例如“要是出租车绕道”、“要是会议提前两分钟结束”……只要事物可能有不同的发展方向,人们心里就会不断浮现各种各样的“要是……”,并因此愈想愈气。

大家常说,得铜牌的选手比得银牌的选手更容易觉得满足,原因就在于此。

能挤进前三名赢得奖牌,当然值得开心,可是差那么一点点而错失金牌,总让银牌得主有些“饮恨”的感觉,觉得自己若不是失手,若能够再多一点运气和努力,就会变成第一名,不会“屈居第二”。而铜牌得主对自己的奖牌则有一种“如果我运气不好的话,我就什么也没有”的自我安慰心理。

因此,虽然从客观角度看来,第二名应该好过第三名,但在主观上却是第二名的满足程度比较低。

人之所以会心有不甘,是因为“预期目标”伸手可及却差一步而未能实现。这种想法在脑中盘旋不去,心中懊悔不已,总令人一再回忆起失手的那一剎那。

人的这种强烈的感受不只发生在因分秒之差而落败或结果不如预期时,在碰上坏事却侥幸逃过一劫的情况下,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例如在公交站牌等公交车,没想到自己要搭乘的那辆公交车在前一站惨遭炸毁;在出门之前刚好接到一个电话,耽搁了几分钟时间,于是没搭上那趟后来脱轨的地铁……无论发生什么灾难,总有许多“奇迹般”幸存的特例。

因为时间或空间上分毫的偏差,导致选手错失金牌只得到银牌、让人避开死亡而得以存活。这一切令人难以理解,也无法客观衡量,我们只能通过当事人模糊的情感去慢慢感受。

灾难的话题到此为止,来看一则日常生活中的例子。

A.甲先生在一家超市的收款台前排队结账,轮到他的时候,收银员告诉他:“您真幸运,您是本店第10万名顾客,可获得2000元奖金。”

B.乙先生在另一家超市的收款台前排队结账,排在他前面的那个人正好是该店第100万名顾客,获得了2万元奖金。乙先生因排在那个人后面,也获得了3000元的奖金。

请问,谁比较开心?

大多数人竟然选择成为甲先生,赢得2000元,而不想成为乙先生,赢得3000元。因为大家不想懊悔自己差一点就能赢得2万元,但并不惋惜自己少拿1000元。

这样的现象一点也不值得惊讶。平时,我们总是为了不想后悔而付出代价。举例来说,许多人宁可把钱存进银行也不买股票,就是为了避免股价下跌而令自己后悔;明明可以找到薪水更高的工作,却甘于忍受现在的薪资。

总之,人们常因为不想后悔而无法当机立断,因为缺乏自信而畏缩不前,即使能改变现状也不付诸行动。但没有人注意到,其实“不作决策”也是一种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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