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之美，美在文本，得熟读文本，才有体会或领会。再进一步，就可熟读成诵。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是很有道理的。朱光潜在《从我怎样学国文说起》中讲：“私塾的读书程序是先背诵后讲解。在‘开讲’时，我能了解的很少，可是熟读成诵，一句一句地在舌头上滚将下去，还拉一点腔调，在儿童时却是一件乐事。这早年读经的教育我也曾跟着旁人咒骂过，平心而论，其中也不完全无道理。我现在所记得的书大半还是儿时背诵过的，当时虽不甚了了，现在回忆起来，不断地有新领悟，其中意味确是深长。”在记忆好的年龄，确实应当多加诵读，以期融入记忆，有所涵养。至于讲解，则可与诵读并重。古诗文的诵读，有吟诵之说，大致就是抬高声调及拖长节奏。此种读法，可以读得很投入。叶圣陶也倡导过一种美读法，即“设身处地的，激昂处还它个激昂，委婉处还它个委婉”。“美读得其法，无论兴味方面或受用方面都有莫大的收获。”此种美读，可视为吟诵的延续，能从声调中传导出作者的感情态度。用美读来配美文，不用说是相宜的。其实吟诵也好，美读也好，那种投入不仅有助于记忆，也可多有领会。
就读来说，课本当然是主要的，但不能局限于课本，而是要能延伸到课外。朱光潜在《谈读书》中说：“中学课程很多，你自然没有许多时间去读课外书。但是你试抚心自问：你每天真抽不出一点钟或半点钟的工夫么？如果你每天能抽出半点钟，你每天至少可以读三四页，每月可以读一百页，到了一年也就可以读四五本书了。何况你在假期中每天断不会只能读三四页呢？你能否在课外读书，不是你有没有时间的问题，是你有没有决心的问题。”开展课外阅读，不是时间问题，而是决心问题，这个意志很重要。如何读？“比方有一本小说，平时自由拿来消遣，觉得多么有趣，一旦把它拿来当课本读，用预备考试的方法去读，便不免索然寡味了。兴趣要逍遥自在、不受拘束地发展，所以为培养读书兴趣起见，应该从读课外书入手。”课外阅读可以激发兴趣，从而有别于课内的讲解及测试。“十五六岁以后的教育宜注重发达理解，十五六岁以前的教育宜注重发达想象。所以初中的学生们宜多读想象的文字，高中的学生才应该读含有学理的文字。”这里，则又讲到读物的选择。语文之美，尚有一个课外阅读的空间。古今中外，文本多种多样，应当可以找到自己的兴味所在。只要去读，所得自然会比课本多一些。进一步，就是不断拓宽阅读的视野，从而提升精神的境界。
语文之美，除了美在文本及阅读外，还有写作。读与写，也可谓一个人文字生涯的两端。至于如何写，叶圣陶在《未厌居习作》的自序中说：“我常常想，有志绘画的人无论爱好什么派头，或者预备开创什么派头，他总得从木炭习作入手。有志文艺的人也一样，自由自在写他的经验和意想就是他的木炭习作。无奈我们从前的国文教师不很留心这一层，所出题目往往教我们向自己的经验和意想以外去寻话说，这使我们在技术修炼上吃了不小的亏。”从这段话可知，叶圣陶很看重作文的基础训练，也即写实的功夫。但作者所说，虽是着眼于教学练笔的，却强调了所写的应是经验和意想。写的空间，就是要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感及所想，才能感受到写作的美好。张中行常说“秀才人情纸半张”，这“写”也可谓留在纸上的人情。他由编书引发感想：“而由选编我又想到个愿望，是所写之文，如《桥》、《蟋蟀》、《剥啄声》、《起火老店》之类，述说对身边事物的观感的，如果能凑几十篇，集为一本，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是会放在枕边，渴望剥啄声而终于门庭寂然的时候，翻开看一看的。”且就心理的寄托来说，这不仅足以见出一种慰藉，还颇有精神家园的意味。
《教师报》2010年3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