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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访哈萨克毡房

游新疆必定从天池开始。在天池边眺望,远处天边的绵绵白云堆积在群峰之上,雄伟的博格达主峰与旁边的两峰相连,三峰并列,皓光闪闪,直插苍穹。阳光照在池面上,反射出强烈的波光涟影。池岸四周绿草如茵,塔松竞秀,云杉高耸,倒映在水中,像一幅意境幽深的泼墨山水画。天池古称瑶池,在神话传说中,瑶池是王母娘娘举办“蟠桃会”的地方。竹简古书《穆天子传》记载,公元前10世纪周朝穆天子游历新疆,拜会当地氏族首领西王母,受到盛情款待,他们会见的地点,就在瑶池。天山天池,历来在人们心目中象征着盛世、祥和。

下了天山,去北疆阿勒泰地区的布尔津,要穿越准噶尔盆地和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是中国第二大沙漠。黑色柏油路修筑在缓缓起伏的沙漠上,笔直向前,迎面不时驶来满载货物的大型红色卡车,车窗外是连绵不断的黄色沙砾、散乱的大石块,一丛丛灰褐色的枯草在风中瑟瑟发抖,一撮撮草皮贴着沙地顽强生长……如此荒凉,如此单调,看得人心里很凄惶。途中,在一个叫火烧山的地方下车,风非常强劲,好像横向刮过来,人要使劲站住才不至于被刮倒。赭红色的山丘低矮得像土堆匍匐在地,好像被风刮得长不高。阳光很强烈,但阳光就像灯光,只有亮度没有温度。四周笼罩着凌厉的寒冷,令人绝望。穿越沙漠花了6个小时,来到盆地边缘,看见绿色和水,生命的气息使人精神一振。

新疆太大,美景太多,可时间有限,只能游览一个区域,北疆就是最好的选择。美丽神秘的喀纳斯湖,梦幻童话般的图瓦人村落禾木,石油城克拉玛依,还有绚丽斑斓的额尔齐斯河湾五彩滩,鬼斧神工的雅丹地貌魔鬼城,中哈边境的草场青松,等等,北疆的美景令人目不暇接,只因匆匆,太匆匆,无法细细品味。一路我们还品尝了各色各样的西域美食,如大盘鸡、狗鱼、牛肉粉条、烤羊排等等,当然还有时令水果葡萄、西瓜、哈密瓜,我们直叹胃口太小、塞不下。在贾登峪,行程临近了末尾,我们兴致勃勃地列数此行的所见所闻,总感到还意犹未尽。一旁的导游听见,建议我们到附近的哈萨克牧民毡房去看看,我们一致叫好。

已是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场,那里点缀着十几座白色的毡房。远处的阿尔泰山脉像一排怒涛,齐刷刷地横亘在地平线上。导游领我们到一座毡房前,吆喝一声,里面的人应声拉开木门出来,是位年轻人,他热情地请我们进去。毡房里面很暖和,可能由于电压不足,唯一的一盏电灯有点暗淡。女主人抱着孩子,她头上包一条红色头巾,孩子戴一顶红色绒帽。我们落座,主人用不标准的汉语跟我们简单交谈,他建议我们品尝他家的水煮羊肉和羊肉串。客随主便。

主人一家出去忙碌了,我们仔细地观察这座毡房。毡房自下而上用撑杆搭起骨架,面积大约有30多平方米。包围在骨架外部的羊毛毡,朝外一面白色,朝里一面是鲜艳的红底金色图案,编织非常精美。墙上挂着几幅挂毯,绣有鹿角、树枝、云朵等象征吉祥和睦的图案,色彩艳丽夺目,充满草原气息。圆锥形的毡房顶部可以掀开,便于通风,地上铺着同样精美的地毯。一张大床放在毡房中间,一头靠墙,床上铺着、叠着一条条华丽的毛毯。大床把毡房分成前后两部分,后半部靠墙依次放箱、橱、柜等家具。我们坐在毡房的前半部位,进门左边是冰箱、猎具、杂物,门右边垒着一口小灶,灶膛燃着微暗的火,灶口盖着一圈铁板。小灶的旁边是一张大桌,放置锅碗瓢盆等炊具。

过一会儿,女主人进来,开始做他们自己的饭。她先把灶火捅亮,往灶膛放一根小臂一样粗的树枝,然后到大桌边,切羊肉、胡萝卜、洋葱,淘米。等食材都准备好,灶火也升起了,她挑开灶口的铁板,放上大铁锅。先把羊肉放进铁锅,铁锅热了,羊肉滋滋作响,接着放胡萝卜、洋葱,略翻炒几下,加上一大锅水。这时进来一只黑猫,它大概闻到了香味,东嗅嗅西闻闻,在角落找到一块什么嚼了起来。猫很瘦,估计是饿的,这里吃不到鱼,老鼠可能也不容易捉到。一会儿锅烧开,煮沸了,女主人倒入米,铲匀,盖上锅盖。我们在一旁猜测,有的说煮的是粥,有的说是饭,她可能不懂汉语,因为她没给我们答案,直到我们离开,她也没揭开窝盖,揭开答案。不论是粥是饭,想必一定非常美味。

我走出毡房,到外面察看,这时天色已黑下来。草场上架起好几口大铁锅,火焰熊熊,都在热气腾腾地煮羊肉;一个个长方形的烤炉上,烤着很多羊肉串,香气弥漫。粗壮结实的哈萨克牧民,在铁锅里翻搅的,往烤炉加炭的,翻烤羊肉串的,个个忙碌得很,四周围满我这样好奇的游客。夜间气温低,风比较大,我们很快又回到各自做客的毡房。

令我们馋涎乱咽的水煮羊肉、羊肉串终于端上来了,主人摆开折叠桌,我们围桌而坐,和主人碰杯、祝福。品尝了酥香嫩润的羊肉串,我们又大块大块地吃香气扑鼻的手抓羊肉。羊肉很酥烂,蘸点细盐,入口嫩滑有嚼头,再配上脆爽的洋葱,甜中带微辣,非常有风味。吃完羊肉,最后还要喝羊肉汤,汤中配有几片胡萝卜、西红柿,鲜美异常。

走出毡房,我们形神俱佳,意气风发,这顿难忘的哈萨克羊肉大餐,为我们愉快的旅途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黑漆漆的草原,伸手不见五指,寒冷的风刮过来,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冷。仰望墨汁一样黑的草原夜空,满天都是闪烁的星星,有的明亮,有的暗淡,但都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突然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消失在天边,我的内心掠过一阵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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