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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人在烟岚飘渺间

“桂林山水甲天下,借问君曾到武夷”,这样名闻遐迩的美景吸引着无数中外游客。武夷山地处福建北部,宁波至武夷山的行程要一整天,端午节前夕,我们一行二十多人游览了这处山清水秀的胜境。我们早上6:30乘火车出发,十多个小时后到达江西上饶,然后转汽车,经过四个多小时翻越了两座高山,山路崎岖,浓雾掩蔽,还好有惊无险,顺利到达目的地,找到下榻的旅馆,已是晚上十一点。

正是将要入梅的时候,阵雨或细密或繁急总伴随我们第二天起的整个游程,分不清是汗还是雨,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倒也别有情趣。武夷山享有“三三秀水清如玉,六六奇峰翠插天”的美誉。“三三秀水”是指蜿蜒在武夷山风景区如玉带似绿绸的九曲溪,“六六奇峰”就是罗列散布在溪两岸的三十六座千姿百态的峰峦。导游为我们安排的路线是先登山后临水。武夷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每一座峰峦都是海拔四百多米以上的硕然巨岩,鬼斧神工,赫然耸立,岩罅和峰顶顽强地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细草,远看去恰似树长在石上。

我们登临的是天游峰。天游峰是一整块高四百多米的巨石,人称“东南亚第一石”,其南面岩壁黑漆斑驳,直上直下,阔二百多米,岩下刻着“壁立万仞”四个大字,岩壁凹陷一道道白色的凹缝,那是流水长年冲刷所致,令人想起“水滴石穿”的古训,远远望去,仿佛数百条白练自岩顶沿岩壁悬挂而下,蔚为壮观,故名之“晒布岩”。过接笋峰,入云窝,我们在岩隙和石缝中宛转得路,进到豁然一围平地,就是茶洞,登天游峰就在此起步。登峰不难,能工巧匠在巨岩中凿出了一排石级,两旁有水泥栏杆。游人蜿蜒相属而上,且行且息,不时回望。最美的是风景!远远近近的苍翠诸峰,危壁绝岩,被半空中驰骛的云雾缠绕,雾岚复聚还散,诸峰乍现还隐,总像蒙着一层轻纱,看不清真面目;俯首南面,一曲碧溪环峰而过,溪水汤汤东去,溪上的数张漂筏细如柳叶,筏上游客小若蚁蝼,这样的时空、距离不禁产生一种神秘感,令人思绪飘逸。关于天游峰,徐霞客《游武彝山日记》有这样的评语:“其不临溪而能尽九曲之胜,此峰固应第一也。”游武夷山最刺激的是过一线天。导游带我们进入伏羲洞,此洞极幽黯深邃,头抬得很高很高才能见到隐隐一线天光,耳边水声潺潺,一股刺鼻的腥气令人呼吸艰难,导游说此处栖息着大量蝙蝠,他提议我们一齐鼓掌,看看有什么反应。我们照办,不一会儿,头顶的崖壁飞起数只蝙蝠,原来我们鼓掌发出的声波惊扰了它们。《徐霞客游记》对一线天的记载仅寥寥数语,但已状尽其貌:“穿亭入石门,两崖夹峙,壁立参天,中通一线,上下尺余,人行其间,毛骨阴悚”。导游的一番鼓动令我们信心倍增,女同胞也不甘示弱,有同事挺身而出打头阵,勇气可嘉,我们鱼贯而入。鬼斧神工的一线天是在地壳抬升过程中,岩层受不均匀的应压力影响,产生轻微断裂而造成的,垂直的裂隙由于流水长年累月的溶解和侵蚀逐渐扩大、延长,终于能容人穿过。脚下是巨岩乱石,夹杂激溅而下的流水,两旁是危崖绝壁,细涓沿壁渗下。高危处手脚并用才能爬上,狭窄处只能侧身而过,仰望,极高远的两道石崖中透出一缝白光,雨点洒落,恰似晶亮的霰珠迎面溅下,而附生在两壁的苔藓碧绿如洗,十分悦目。一百多米长的一线天就在我们的大呼小叫中爬过了,出得洞口,还意犹未尽,连连赞叹不虚此行。

九曲漂筏是武夷山最赏心悦目的旅游项目。九曲溪发源于武夷山脉主峰黄岗山,全长六十公里,上游流经山深林密的自然保护区,下游到达一个叫星村的小镇再进入武夷山风景区,九曲十八弯后到武夷宫前汇入崇阳溪,漂筏就在这段九曲十八弯的下游,长不过十公里,却荟萃了武夷诸景的精华。正值雨后初霁,急湍奔流,水色碧绿似玉,凉入肌肤。每张筏载五名游客,首尾两位艄公,艄公轻点竹篙,竹筏就离岸漂去。两岸群峰簇聚,娟秀如拭,从九曲到一曲,曲曲景色迥异,弯弯情趣相左,听艄公娓娓道来与诸峰有关的民间传说,十分解颐,不禁心向往之。溪流平缓处光洁如镜,到转弯处,汹汹然惊心动魄,竹筏上下颠簸,水声轰然,溅起冲天巨浪,浪花洒湿我们一脸一身,正惊呼间,忽然前方赫然矗立起黑森森巨岩绝壁,眼看就要迎面撞上,我们顿时鸦雀无声,就在筏首和绝壁相距仅有一掌的时候,船头的艄公轻轻把竹篙提出水面,往壁上使劲一戳,轻松又过了一弯,溪流复归平缓。溪滩上偶有满滩卵石,溪两岸或修篁千竿,山花色杂,或大木百围,浓隐蔽日,不时有白色的水鸥贴水飞过,留下数声清鸣。如此水木清华的幽境,引发多少游人桃源之思。在第六曲,一处叫响声岩的石壁上,有很多摩崖石刻,其中“逝者如斯”四个字最是警醒,令人怃然沉默,是啊,所有的人和事都像流水一去不回头,九曲溪上漂游过多少达官贵人、文人骚客、贩夫走卒,还有今天的我们,一切都如过眼烟云,只有山水依旧,“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逝者如斯”四个字出自南宋理学家朱熹之手,朱子在武夷山生活了整整五十年,设馆讲学,致力著述,培养了许多后学,留下《四书集注》、《楚辞集注》等皇皇巨著,如空谷传声标立了一代学术高峰。朱子遍历武夷诸景后写下很多清丽可人的诗句,一组七绝《九曲棹歌》写尽武夷风貌,最是脍炙人口,引得同时代许多和作,呈文人吟涌武夷一时之盛。游九曲被誉为神仙游,短短半个小时的入境出境,我们也做了一回神仙。

大自然的明山秀水,奇境异胜,不亲身经历,是体会不出她的神奇、壮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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