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美国多年的朋友林建辉春节前回到福建莆田老家探亲,盛情邀请我去他家乡过年。机会难得,我欣然前往。
春运机票、车票都很紧张,碰运气我提前一天在宁波火车站买到了票。初一上午乘快客到杭州,下午搭上杭州至厦门的火车。车厢里挤满了人,甚至要找到座位都很困难。听到乘务员在问谁没有铺位,几个人喜出望外地跟他进去,买下了他们休息室几个空余的铺位。第二天摇摇晃晃中醒来看窗外,火车已经蜿蜒穿行在闽北山区,到厦门已是傍晚。晚上住在厦门大学里的一个招待所。路灯昏暗,冷风习习,厦大校园人迹稀少,我绕过湖边,走过老校舍,一直散步到海滩。初三下午去鼓浪屿,爬日光岩,参观钢琴博物馆。回到厦门坐公交车环岛观光,海滨那些造型抽象的雕塑小品令人印象深刻,水天一色的茫茫大海远处,隐隐可见金门岛。晚上坐上去莆田的快客,一路上看到远远近近的民房屋外都点起大红灯笼,很有热腾腾的感觉,零零星星还能听到爆竹声。
林建辉到莆田车站接我,然后打的去他家。林建辉曾在柴桥后所附近的一个军港服役,那时在星期天,我去他的军舰上玩,他也来过我家。复员不久他去了美国,后来音讯渐无,这次回乡终于重又联系上。三言两语后,我们因阔别多年造成的生疏感逐渐化解了。他在镇上一家酒店订了餐,还邀请了两位朋友。席间,一位经营农产品出口的女士对我说,我来得正是时候,莆田人正月初四初五才正式过大年。他们解释,莆田这种独特的习俗是明朝时因倭寇进犯造成的。有一年,倭寇攻陷莆田,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一直等到戚家军从浙江赶去赶走倭寇,老百姓才陆续下山回家,这时已是那年的大年初一。初二人们办丧事埋葬死难亲属,初三、初四置办年货,初四晚上重新围坐一起吃团圆饭过年,初五才像正月初一一样,走亲访友,一直到元宵。从此,为悼念死者,莆田人忌讳初二这个日子,那天人们都不串门。这个习俗一直延续至今。
初四下午,我们去湄洲岛。在莆田文甲码头等渡轮去湄洲岛的游客很多,听口音他们大多是从台湾来的。湄洲岛是妈祖的故乡,是妈祖信徒心中的“麦加”。湄洲湾海水很干净,没有泥沙,这令我很惊讶。上了岛,我们沿着长长的石级,来到气势恢宏的妈祖庙。在天后宫我们虔诚进香,心里默默祈求妈祖赐福降安。然后顺着山道来到妈祖文化公园。山顶上矗立着巨大的妈祖雕像,妈祖面朝东南方向,慈祥的脸庞微带笑容,手捧如意。在妈祖雕像附近,散布着石雕群像,每一组雕像都讲述一个妈祖的故事,从妈祖诞生、行善济困、履波救难、消除病疫,到驾云升天,这是一部形象化的妈祖传说故事集。
初四晚上和初五,我跟着林建辉走亲访友,沉浸在莆田人过春节的喜悦、热闹气氛中。莆田人习惯吃海鲜,因此对于我没有障碍,只是吃法不同而已。比如有一碗牡蛎羹,鲜牡蛎加丝瓜、虾仁、粉丝,入沸水略一煮开,勾兑上薄薄的淀粉,热腾腾的端上酒席,又鲜美又滑爽,美味无比。
莆田人逢年过节喜欢看莆仙戏。有一次我们路过一个祠堂,那里搭起戏台正在演戏,问旁人,说演的是《张协状元》,一出很古老的戏。我是属于那种“锣鼓响脚底痒”的忠实戏迷,看了一会儿,立刻被深深吸引。莆仙戏表演很夸张,唱腔婉转清亮,不像北方戏那样高亢激越。虽然我听不懂唱腔念白,但所有戏曲的“戏味”是相同的。
初六,我告别林建辉,并和他老父亲郑重道别。离开莆田,我去了泉州。初七去惠安县崇武古城。崇武古城是全国仅存的一座完整的石头城,城墙坚固无比,防御工程体系完备,城内窄巷密如迷宫。崇武古城是海上要塞,曾历经抗倭反侵略战争血与火的洗礼。在城外,不期然遇见惠安女,她们的形象很苍老,她们美丽的容颜已经因长年的劳作而销蚀。
初七下午,到达福州。返程的火车票三天内已卖光,绝望之中我到火车站附近的长途汽车站碰碰运气,这时已近四点,一问居然还有一张到宁波的卧铺车票。四点多发车离开福州,初八早上四点半到达宁波南站。到北仑,正好赶上上班。2002年,我这样过了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