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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们的终身大事 (1)

这年春节,我们用七天的假期去了他家和我家。我们在他家过除夕。当烟花满天绽放的时候,我依偎在他怀里。如果可以许愿,我将用心祈祷,要此生和他共度每个除夕,迎送每一个年轮。

他的父母都是极和善的人,他们对我的到来满怀喜悦。我也喜欢和他们相处,因为自小受长辈的疼爱,使我一直和年长的人很投缘。童年里的东西,有一些会带到整个人生里去。

海在离他家十分钟的地方。我终于看到了冬天的大海。那些拒绝结冰的海水,正在用一种孤独的姿势抵抗着寒冷。我说,我更喜欢这时的大海。这种美让人陶醉和感动。

我们在海边摆泰坦尼克的造型。于兵拥着我说,我们每年冬天都回来拥抱这片海。

大年初三我们离开于兵家,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初三晚上,我们两个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我家。我父母早已摆了一桌子的饭菜,听到车的声音老远地跑出来迎接。面对自己的父母,我感到内疚,他们的这个春节一定充满思念。

母亲说,女儿大了,要有自己的生活,我和你爸只希望你幸福。我笑着钻进母亲怀里,心里却酸得想掉泪。他们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送我到外面读书,然后要看着我嫁人。我能回报的,竟只是让自己幸福。

我决心,一定要幸福。

双方的家长都见过了,我和于兵的终身大事看起来已经没什么悬念,我们定了婚期,在八月。我过生日那一天。

春节过后,我们开始张罗买房子。于兵把他的海参店兑了出去,加上我们的积蓄,已经足够一个七八十平房子的首付。于兵不想朝家人借钱,这一点上,我和他意见一致。我们决定一切靠自己奋斗。

于兵说,我们可能要过几年苦日子。

我笑:我已做好了准备。

于是,我们开始精打细算。我做了一个账本,开始学着理财。于兵也不似以前那样频繁地出去吃饭,他说这样请来请去的很费钱。我们又回到了柴米油盐的日子。有时候他参加销售部的活动,我便一个人在家里胡乱吃点东西打发自己。

销售部每个月有两三次的活动。李妍会组织他们去吃饭、唱歌和蹦迪。销售部里分成两个小组,每个月公司发给业绩好的那个小组五千块奖金,李妍就用这些奖金去搞活动。有销售员向HR反映过这件事情,说李妍擅自动用大家的奖金。

吴锐问我的意见。我说,这件事即使报告给老板,他也不会处理。李妍是老板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对李妍一向信任和包容。吴锐只好这样答复反映问题的销售员:钱呢,还是用在了你们大家的身上。李妍只是把公司用于激励的奖金变成了团队建设经费,我们觉得这样也无可厚非。

凑巧的是,于兵也这么认为。他很愿意参加销售部的活动,也总说李妍管理有方。

日子有点艰辛但充满希望,我们两个人互相鼓励着,斗志昂扬。在年轻人的眼里,困难永远是可以战胜的。

于兵说,只要你不后悔跟我,就算是乞讨,我也先让你吃饱。这样的话听起来有点辛酸,我却把它当成最动人的情话。

我说,不然我也改行做销售去吧,这样能赚得多点。

于兵说,赚钱的事情交给我,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但是,让他发愁的是,公司的这个项目已快接近尾盘,他的提成越来越少。他说,我考虑换个地方。

我说,这样也好。我有个猎头的朋友,我请他帮忙。以我们公司的规模和现在这个盘的知名度,你出去做个小公司的销售经理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兵有些踌躇:我能行吗?

我说,我帮你。

我找来纸和笔,我们趴在床上,头凑在一起,我给于兵做“SWOT”分析。我经常把这个工具运用到自己身上。通常遇到难题的时候,我首先会把自己面对这件事情的优势、劣势、威胁和机会分析清楚。这使我理智地面对和处理问题。除了爱情。爱情是不能这样对待的,它本来就是一件情绪化的事情,在爱情上我更相信感觉和命运。

这段时间我和吴锐正在做各岗位的素质模型,这是绩效考核的前期工作。绩效考核也不一定非要素质模型支撑,只是吴锐想把绩效做得完美一些。

我凭着记忆把销售经理的素质模型画了出来,然后对照销售经理的胜任素质给于兵做“SWOT”分析。这样一比较,于兵的优势、劣势全部呈现出来。于兵边看边点头,很信服地说,有个人力资源的老婆就是不一样。

我得意地笑,然后表情严肃地说,现在你已经能清楚地认识自己,要想达到目标,就得在劣势上下工夫。你说过你是一个潜力股,我也充分相信这一点。所以我已经给你设计了职业规划,我希望五年之内你能做到一个中等规模开发公司的销售总监。

于兵苦着脸说,这有点难吧。

我忙给他打气:有我呢,我会全力帮你的。

比起女强人,这时的我,更愿意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男人没有事业就会颓废,我要努力帮他成就自己的事业。他的事业就是我们的未来,我的幸福是和他连在一起的。我看到很多爱情被现实撞得粉碎,毁在钱、房子和车的面前。一贫如洗的生活最终会吞噬了爱情。我要和他一起努力,保护我们的爱情。

我把“SWOT”分析和销售经理的素质模型贴在墙上,于兵讨好地给我揉着肩膀。他说,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一个不屈不挠的女人。

我笑。这可能是青春里固有的一种幼稚和执着吧。对生活有无限的激情,顽固而倔强地追求目标。跟别人不同的是,我可能更具鼓动性。我会时刻给自己加油,给于兵加油。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表现。

第二天,我捧回了厚厚的一摞书,销售管理的,团队建设的,打造职业经理人的诸如此类。团队管理是于兵最大的弱势。我说,既然我不换行,那么我余下的精力可以辅助你。从今天起,你下班后只负责看书,我来做饭,做家务。

于兵是个不喜欢看书的人,但在我的鼓动下,为了我们的远大目标,他不得不每天一进门就头痛地抱起书。我每次看见他皱着眉头极其痛苦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也很感动,他终于告别了CS。这个男人正在长大。

过去我很排斥家庭主妇,总觉得那是女人的一种自我沦落。现在我自己也成了家庭主妇。说得俗一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开始学做饭。起初手忙脚乱,有时候做饭忘了放水,有时候菜会烧焦。但我坚持一个人做,从不让于兵帮忙。

排油烟机不好用,我常常被呛得眼泪汪汪。每次做完饭就马上冲进淋浴里把自己清洗一遍,我一向受不了油烟味。

一次吃饭的时候,于兵突然看着我。我摸着脸问他,怎么了?已经变黄脸婆了吗?于兵说,你的头发?我跑到镜子前,这才发现额前的头发焦了一片。什么时候弄的,我竟然不知道。于兵说,被火灼的,我帮你剪掉。

在爱情里,人不知不觉就变得面目全非。

房子很快就买完了。这天,我们在公司食堂吃完午饭,于兵见周围没人,便凑过来小声说,房子选完了,已经交了定金。

我愣住。问他:选完了?你手上有钱吗,拿什么交的定金?

自从他借给白云飞一万块钱,他就把卡和钱交给我,我们两个的钱由我统筹安排。

于兵说,李妍借给我的钱。这个房子和她的房子在同一个小区,是那个盘的二期。

我说,噢,这样。心里一时有些失望,我以为我们会一起选房子。

这时,李妍远远地从对面过来。于兵忙跟我说,下班后你在家等我,我们一起去交首付。我说,好。然后我们分开一些距离佯装谈些无关紧重的事。李妍走过来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冲着于兵嗔怪道:吃饭也不叫我,食堂还有饭吗?没有的话你得请我吃饭。

十五楼,一套不错的房子,全明户型。站在落地玻璃前可以看到园区的中央公园。园区的规划模仿了萨尔斯堡的山地景观,一情一景错落有致。设计者用起伏的坡地增强了整个园区的层次感和隐蔽性,明显是考虑到了人们对私密性的追求。

于兵牵着我在园区里走了一圈。他说,李妍之前就给我推荐过这个盘,恰好我们今天上午来市调,她就帮我选了一套。她跟这里的销售主管很熟,还给打了点折。这就是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喜欢吗?

我点头,心里却郁郁地。

于兵是事先预约的,销售员和收银都等在售楼处没有下班。我们顺利地签了合同,交了首付。房子的价格比我们的预算超出许多。从售楼处走出来,我拿出钱包对于兵说,我们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

于兵把我拉到一边,我们蹲在马路旁一起数那几张钱,一共是五百二十块。我和于兵互相看着,不由得哈哈大笑。

于兵说,怎么办?跟我姐借点吧。

我说,不要。我们得坚持原则,不能朝别人借钱。还有七八天就开工资了,挺着。

于兵看着我,表情坚定地点头。我们手牵着手走到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于兵忽然从后面抱住我。很多人转过头来看我们。我笑。闭上眼睛看到很多阳光。

李妍嚷着要于兵请大家吃饭,庆祝他买了房子。于兵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听了直发愁,我说,那怎么办啊?我们就那点钱了。销售部那么多人,请一次怎么也得一两千块。不然你试试看,单独请李妍吧。她帮着选的房子,本来你也应该谢谢她。

过了一会,于兵发来短信说,搞定了。只请李妍。弱弱放心,我会把费用控制在二百块钱之内。

我松了口气。算计了一下,剩下的三百块差不多可以让我们渡过难关了。

李妍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儿。她在团队管理上的一个特点就是善于清理队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总是跟我说,哎呀,妹妹,你不知道我们销售部那几个人多糟糕,我算是忍无可忍了,我必须换血。

李妍说的糟糕的标准我一直没弄明白,反正跟业绩无关。被她清理的销售员通常是业绩极好的。销售是老板亲自管理的部门,他在团队管理上对李妍充分授权,所以我们HR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退避三舍,任李妍坐看销售员们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任销售队伍保持着旺盛的人员流动势头。好在老板从未想过拿离职率来考核HR的业绩,这让我们多少有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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