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潘连碧女士轶事并悼词
凫公先生左右：
前奉两函，知拙著已为刊于民言报，谢谢。承教以手录前稿一份存图书馆，至纫囗见。但旧稿久出日本许英公使为存于东京图书馆，囗非全稿耳。数月以来，文字之广，蝉联无已，未遑函候为歉。顷得六月二日赐书，知尊著将于七月半出版。嘱撰序文，亟应附骥，（按即指“人海微澜”及“隐刑”而言。记者）惟自惭才尽，且时日太促，谨以简短之急就章呈教，不知适用否？城于说部完全外行，强作解人，得毋又蹈侈谈之诮。故国佛徒各执宗派，但鄙人为新近尚未标派，奈何亦被诋斥，伦敦各佛会亦多彼此不睦，可为慨叹。潘之轶事，可供尊着材料，便中尚希褒扬。彼初名联贵，城为改今名，殁时惟城挽之，其名再见于报纸，即以收场。（此语沉痛极矣。记者）当其居故都时，清才玉貌，声华斓然，而逝后诸故交中竟无一字之挽，生前则诸名士每以词调之，不知左右曾闻易实甫之诗案否？易为诗遍评都中诸名媛，尤力绳潘貌之美，潘率诸采伴往殴之，他人复为诗以嘲易君，有“潘莲熊掌石难当”之句。莲诣潘之金莲，掌指一熊夫人之手掌，石则易石甫也。（实甫有时亦自署名石甫。记者）女士本吴姓，遭家难，螟寄于潘氏，受继母虐待，城遂挈往于沪静安寺路新建之宅居住。迨其嫁南洋卢君，城复伴送至北京，任宾相之役，即Bridemaid，扶之行礼。卢君生长南洋，甫习国语，国文则目不识丁，于喜筵中，问某客曰：“你是什么东西？”其意谓：“你姓什么？”但初学语言，误成笑柄，潘卸妆入洞房，即痛哭不已，此数年前事也。潘女士伉俪间，纯用英语，其夫于潘逝后数月亦殁，同葬于南洋。其毕生抑郁，已可概见。聊述概略，左右闻之，当亦为叹惜也。匆布敬颂著安！吕碧城六月十八日瑞士发。
附：吕女士悼潘女士词：
念奴娇（及门潘莲璧女士，才貌为数百同学之冠，于归南洋卢氏，甫数载，夫妇相继殁，遗雏犹在襁褓也。顷得噩耗，赋此挽之。）
昭容玉尺，忆清才量遍，都无余子。几日阑风吹絮影，催赋稠华桃李。雹妒红情，霜欺绿意，并作春痕碎。郁金香冷，玳梁谁护雏垒。犹记去伴鸱夷，南溟一舸，老烟波身世。判向积荒销艳景，旧是唐昌琼蕊。沽舍研朱，淞楼剪翠，短梦难重理。秋云休问，断歌凄入潮尾。（当年毕业歌有“从此风流云散，相期各占千秋一之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