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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善与优美、崇高、悲剧、滑稽、怪诞合成的艺术

1.善—优美式艺术

拉斐尔的《椅子上的圣母》是绘画史上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圣母玛丽亚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幼子耶稣。

这个作品从它诞生起到现今的400多年间,对全球各种文化背景的观众均有巨大的艺术吸引力,原因有四:(1)虽然画的是神界的圣母与圣子,但与以往带着光环的圣母圣子像截然相反,从衣装到面容到动作到神态,此画都与日常生活里自己身边的母慈子亲没有什么两样。将圣母圣子搬下神坛,从歌颂神性转向歌颂人性,作为宗教画,主题的剧变惊人耳目。(2)圣母玛丽亚异常地温柔美丽,与美术史上前前后后最优美的女性,如波提切利的维纳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安格尔的林中女神、雷诺阿的亨奥利夫人等均可一比高低,使人物优美极端化。(3)圣母眼神中对儿子自豪之情的自然流露,那种似有若无神情的准确再现,可与蒙娜·丽莎嘴角上清风掠过水面式微笑的神妙相比美。(4)用可笑可怕的怪诞花饰画框反衬画中人物的优美温柔。正是画中这些极端罕有的新异变化,吸引了读者的无意注意。

母亲贴在儿子额头上的脸洋溢着幸福,孩子舒适地偎依在母亲怀中,渲染出浓郁的母慈子亲的天伦之乐,是画中善。少妇年青漂亮,是文艺复兴时期最高水平的优美。婴儿陷入内视的眼神若有所思,流露出献身于救赎人类的伟大志向与坚毅神情,加上他身躯胖大精神深沉,让人感到崇高之美与悲剧气氛。画家对人物的表现异常精确写实,是画中真。画框的花饰将植物、动物、人对接在一起,是怪诞。画中的善、优美、崇高、悲剧、真、怪诞造成的快感体验,使读者产生浓厚兴趣与狂热迷恋。

2.善—崇高式艺术

《维林多夫的维纳斯》属于母系氏族社会时期的作品。

原始初民出于生育功能崇拜,感到女性人体的大肚、巨乳、肥臀特别漂亮,并成为他们的维纳斯女神的主要特征。虽然这一女性人体善的观念,早已被后代修长、匀称、飘逸的人体美标准全面取代,但由于它在形式感的每一方面都与现代女性人体美标准构成绝对背反,凝定着一种返祖化的逆现代性,因此,就像布留尔的《原始思维》和詹姆斯的《金枝》所记载的那些原始观念和原始器物一样,使现代人感到极端陌生而惊异震撼。毕加索曾学习如何对这种体量巨大的人体造型进行创作,并产生震撼吸引,如他画的《麦场上的男人与女人》等。这之后不少画家也步其后尘塑造这种男人女人形象,但均因重复过多过滥而成为过眼烟云。

对现代美女修长、匀称、飘逸标准的绝对背反,使大肚巨乳肥臀原始女体雕塑成为极端陌生的新异对象。

夸大女性生殖生理部位,准确表现出当时人的生殖崇拜,是真。崇尚生殖对人类的延续有益有利是善。体量巨大壮硕体现着女性生育功能的至高无上,是崇高。原始社会的艺术作品,是人类祖先用来物化自己观念的实用物品,如果用审美为目的以艺术标准来看待它,它的巨大肥胖体型,粗糙皮肤质感,灰暗肮脏色彩等,都是与优美相对的丑。这是这件雕塑作品带来快感体验的原因。

后现代主义的《贞德》也是母性崇拜作品。这是用化纤材料制成的充气雕塑,巨大的肚子,肥壮的腿部,洞开的阴户,再现了孕妇分娩的体态。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绝大多数女人与许多男人都亲历亲见过的事情,供人出入升降的大厅也是大多数人的熟悉之物。但两者对接构成的分娩大厅,却是现实世界与艺术想象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异变化,正是这一对接方法的运用,分娩与房屋这些熟悉材料才成为极端陌生对象。

作品将婴儿出生的通道改成了一个拱形的门洞,门的下方还垫起了五步台阶供人进出踩踏,使分娩的孕妇变成分娩的房屋,这是虚构之假。与房屋的对接消解了裸妇的色情,使之成为人类温暖安全的孕生之窝,这是本画的善。这件雕塑将孕妇的肚子造得如此巨硕饱满,使人对母性的伟大感到敬畏,这又是它的崇高。作品将孕妇的肚子、大腿、臀部再现得客观准确,描绘得纯净雅致,是画中的真与优美。作品的这些构成元素为读者带来丰多快感体验。

3.善—悲剧式艺术

德国设计大师金特·凯泽的《要以帮助来代替控制》中,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中。

家长将孩子关在家中,让他们享受家的舒适安全,但房子的墙壁房顶在阻挡风雨侵扰的同时,也阻挡了孩子们的自由活动,使他们无法与朋友与人群与社会接触,严重禁锢了他们的身体活动与精神自由。

平常的沙发用布、海绵制成,柔软温暖舒服。这里的沙发却是水泥石块砂子浇铸的,坚硬冰冷疼痛。平常都是坐在沙发之上,享受其柔软温暖舒适,这里却是坐在沙发里面,遭遇的是坚固僵硬病亡。这个沙发从制作材料到使用功能,都与日常生活中的完全背反。以石块砂子与布绒海绵互换制成水泥沙发,将坐在沙发之上换成铸在沙发之中,使它成为一种极限陌生变化。

沙发是家庭温暖舒适的象征,儿童坐沙发的形象,体现着家长对子女关心期盼的真挚爱心,这是本画的善。家长让孩子享受家之舒适,实际禁锢了他们的自由,就像将他们浇铸进这种钢铁一样坚硬冰冷的沙发之中,是恶。虽然他们愤怒反抗,但还是失败了,只能在牢不可破的禁锢中悲泣,是画中悲剧。女孩的脸、手、头发都非常秀丽漂亮,鞋子也很雅致精巧,是优美。女孩被浇铸在水泥构件之中会禁锢致死,非常可怕,但水泥构件却做成沙发形状,又让人觉得好笑,是可笑可怕的怪诞。作品对孩子与水泥构件的写实再现既客观又准确,是作品的真。家长只想把孩子关在家里,绝不会真的把他们凝结在水泥构件中,这只是画家的天才比喻,是画中假。这件作品的构成元素善、悲剧、优美、怪诞、真、假带来了大量快感体验。

这种善—悲剧式形象还出现在电视剧《云淡天高》中。八路军的后勤人员与日本鬼子遭遇,躲进高粱地里等日军过去。一女八路的婴儿突然哭闹起来,这个母亲担心哭声引来敌人危及大家,情急之下伸手捂住孩子嘴巴,日本人走远后松开手,才发现孩子已被自己捂死了。

为了战友的安全捂住孩子不让他哭出响声,是善,但情急中捂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是悲剧。母亲生育子女疼爱子女是其本能,而亲手捂死自己的婴儿,是对这一本能的绝对背反,因而会成为极端罕有而具有震撼力。所有灭杀亲生骨肉的母亲,无论何种原因,都会无一例外地吸引众多注意。如某些原始部族的女人生了孩子后,两三年内不许丈夫与之同房,丈夫们常常不耐久旷休妻另娶,妻子担心被抛弃也会杀婴。

4.善—滑稽式艺术

澳大利亚的一条公路旁,出现了一则反对超速行驶的视频公益广告。一个漂亮的女人,每当有小伙子飙车而过时,就会举起右手的小拇指,不屑一顾轻蔑地转过脸去。在西方文化中,这种手势是指男性的生殖器太小。这是以黑色幽默的方式告诉人们,谁飙车,谁的生殖器就超级小。

五指中小拇指最细小最纤弱,女性以此比喻男根,就将飙车男子生殖器的细弱形貌推向了极端化。高速行驶时车体剧烈震动会损害睾丸的健康,影响男性生殖器的功能,司机的职业病中有前列腺炎就是证明。飙车与生殖器弱小的因果关系是客观事实,可以用科学普及的方式来宣传,但评判男人是否威猛的权威毕竟是女性,只有女人现身说法才能让他们信服。女人对男人性功能下降的异性验证,肯定要公开性私密,触犯社会伦理道德禁忌,而对这些禁忌的一切触犯都会引起人们的惊异震撼注意。男根细小形貌的极端化,以及女性现身说法对性私密、伦理禁忌的触犯,使这个公益广告成为强迫注意的新异变化。

以小拇指对生殖器进行比喻是好笑的滑稽。超速行驶易出车祸,劝告男人不要超速开车,体现了对生命财产的关爱之心是善。这个女人非常漂亮是优美。广告以写实方式对女子的相貌表情进行的客观准确再现,是真。这个公益广告的这些构成元素带来了诸多快感体验。

这是保护眼睛基金会的广告,广告的图像及文字都写在这张广告媒材脸上。

媒材人的脸上描绘着一位老者,双眼与鼻子是画出来的,胡子是媒材人的眉毛,嘴巴是媒材人的眼睛。在脸上画人像肇始于上世纪80年代,1984年美国摇滚歌星迈克尔·杰克逊到澳大利亚演出,一个女歌迷请人将歌王的肖像画在自己的脸蛋上。第二天,世界各大报刊都在头版登出了这位少女的彩色照片。自此以后,在脸上画像就成为一种世界潮流。这幅广告虽然也在追逐时尚,但将现实人眉毛眼睛与画中人胡子嘴巴的对接,造成的却是极端反常对象。

这个媒材者的右眼紧闭,左眼上方有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定期检查,白内障会减少70%”等话语。提醒人们预防眼疾,是于人有利的善。被广告的脸画在真人的脸上,真人的眉毛眼睛对于自己的脸是真,顶替画中人的胡须与嘴巴是假,形象整体反常好笑是滑稽。广告的善、真、假、滑稽为人们带来丰富的快感体验。

中国农村出现的“吃吵架”习俗,也可以为这种善—滑稽式优秀艺术提供素材。湖南黄沙村民风淳朴,劝人吵架也用“憨”招。凡村里有人吵架,没有人劝架,却有人悄悄准备好鞭炮趁人家吵得起劲的时候燃放起来。如果还吵,就会有几个年青人一哄而上,抓鸡宰羊在人家厨房里烹煮后大吃大喝一顿。吃得吵架的人心疼不已,只得停止吵架作出和好姿态,求乡亲放他们一马。这一招非常管用,村子里吵架的人越来越少。

5.善—怪诞式艺术

格雷厄姆·贝利的雕塑作品《年青的家族》中展示的是一个怪物家庭。几个小仔有的在吃奶,有的在打闹玩耍,妈妈静静地卧在那里,满脸的安祥与幸福。

本作杂揉了人、猪、狗等动物的特征,塑造的猪狗人形象不仅现实和艺术中都不曾存在,而且还采用了人体雕塑最新型的硅胶媒材。由于这种硅胶在色彩质感上与人体皮肤一模一样,因而制作出来的怪物虽然像猪像狗,但最终还是如裸体人一样栩栩如生。所以,与人体皮肤一模一样的硅胶新型材料运用,以及人、猪、狗相貌表情特征的融合对接技巧,是本作成为极端陌生对象的关键。

作品中母爱子欢享受天伦之乐,是善。这一家怪物有着猪的体型,象的耳朵,狗的鼻子,人的皮肤、手掌、脚掌、眼睛,是一群人模人样的猪狗,或者是一个猪模狗样的人家。构成元素是真,构成形象是假,既叫人好笑是滑稽,又让人害怕好笑是怪诞。怪物的皮肤色彩质地均匀细腻,小仔们胖乎乎傻乎乎干净可爱是优美。这些构成元素为读者带来快感体验。

2006年7月,中央电视台报导过一个“伟大母亲”的故事。一老年农妇得了绝症,为了给子女省下火化费,就自己跑到火葬场喝下一瓶剧毒农药自杀,她相信死在火葬场肯定会被他们随手免费烧化。哪想到没有亲属签字,火葬场不能自行作主烧化。她的子女们补交了火化费用,买了高价骨灰盒才算了事。他们不仅没有省下钱,还落下了一个不孝的骂名。这位母亲为儿女省钱是善,但到火葬场自杀是恶,既是好笑的滑稽又是可怕的怪诞。所有到火葬场烧化的人,都是由别人搬进去的死尸,而这位老母亲,却是自己走进去的大活人。别人是活人让死人入土为安,而她则是死人给活人省钱。这是这件事情极端反常成为罕有对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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