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去世后,哲宗亲政,元祐党人遭到残酷迫害。苏东坡先后被贬谪惠州、儋州。这时,苏东坡尽管进入老年,但依然老当益壮,愤然向强权与命运挑战,他克服旅途艰辛,走入荒山中的岭南。在那里,他走入民间,访贫问苦,帮助百姓,同时,明教化,正人伦,兴办学校,使教育之风在那里盛行起来。为了看到强权者的覆灭,他在那荒凉之地,在逆境中养成了科学保养身体的方法,使自己延年益寿。终于,他依靠顽强的努力,活着走出了海南,活到了看到强权者覆灭的那一天。
高太后一死,哲宗亲政,就尽废高太后在元祐年间所做的事,打着“绍述”的旗号,还新政,任命章淳为宰相,吕惠卿等奸佞之徒也陆续引回。这样,元祐年间反对新政的人们惨遭迫害的日子到来了,苏东坡的厄运又到来了。
章淳等一批新党们对元祐年间的执政大臣采取了杀戮、鞭尸、惩罚、流放的报复措施,名公巨卿遭流放者,已有三十余人。苏东坡当然在劫难逃,他已经不够太守的资格,而是改派到惠州充任建昌军司马。
这年,苏东坡已经近六十岁了,经历了许多政治斗争的风雨,身体已经衰老,弱不禁风。他要跋涉一千五百里,自中原到岭南去,而且得自己一站一站地往前走,这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实在是相当艰难的事情。南方瘴疠盛行,高山密林,许多贬谪之人就死在贬谪之途,能够到达南方的毕竟是少数。现在,他正面临着人生以来最为严峻的一个挑战,这个挑战首先是对他身体的挑战,也是对他精神的挑战。朝中统治者也许是想借此贬谪将他这个大文豪巧妙地干掉,而不落下杀害大文豪的千古骂名。
好在苏东坡一向就是一个安于天命的人,既然政治上的前途结束了,但生命的旅途还需继续。他因此还能安定下心来,继续走自己的道路,无忧无惧,心中一片安稳宁静。不管遇到何等问题,何等情形,他都以真诚勇敢之态度相向。这一次他要向命运之神展示他无穷的力量。虽然年老体衰了,但他是不会向命运服输的。
从京城到达岭南的这段路程,艰险而漫长。这是苏东坡一生所走的最艰难的道路,除了忍受饥寒之外,还得与凶险的山川自然搏斗,每走一程都要克服无法想象的艰难。更何况苏东坡是待罪之身,心情本来就异常沉重与压抑,要在年迈之时完成这样的艰险悲壮之旅,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朝中正直的大臣们都为苏东坡捏着一把汗。
苏东坡怀着一种牺牲者的圣徒一样的心情上路了,一路上只有他二十二岁的儿子苏过、如夫人朝云和另外两个老女仆前往。沿途经过高山深谷,经过急流险滩,到处险境重重,只要稍不留心,就有葬身鱼腹或是落入悬崖的危险。野兽也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大害,他们只得夹杂在商旅之中,结伴而过险要之处,从而躲避了野兽的侵袭。
这年的九月,苏东坡跨越了有名的大疫岭,这是古代赴广州的旅客必经之地,是一条遥远危险的旅途,多少旅客在此有去无回。这是一条石头铺的路,在关隘两侧各有三四百米长,道旁有浓荫茂密的树。行人到此,不由喟然兴叹。苏东坡立在此处山峰上,头上云天,不过飓尺,觉得自己犹如梦游,不复知自己肉体之躯在何处所了。从那样的高处,他能看到人的渺小,山上的清风把他胸中的尘思俗念一扫而空。过了关隘之后,他游历了南华寺,中国佛教禅宗的圣地。
路途虽然艰辛,但苏东坡总能找到解除旅途苦闷的法子。广东是亚热带,他看见橘林、甘蔗、荔枝树、香蕉园,还有槟榔树,感觉到了南方的美好。这里就是中国的南方,和他以前所想象的不一样,处处是浓绿的草木和亚热带的水果,他于是吟出了“岭南万户皆春色”,吟出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的诗句。这些路途上的吟诗作对,欣赏美丽南国景色,解除了他身心的疲惫,对他完成这段艰辛旅途大有好处。
年近六旬的苏东坡带着全家,颠沛于暑热坎坷之中,终于在春天到达了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