⑦“径入”句:语本《庄子·大宗师》:“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郭象注:“安于推移,而与化俱去,故乃入于寂寥而与天为一也。”寥天:指道教所谓虚无之境,即太虚。
⑧玄圃:传说中昆仑山顶的神仙居处,中有奇花异石。
⑨万斛泉:水源滔滔之泉。万斛:言容量之多。古代十斗为一斛。
“钧天”四句:化用《史记·赵世家》中赵简子梦游天国的典实。简子曾有疾五日不省人事,过了两天半醒来,对家臣说:“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旁甚喜,赐我二笥,皆有副。”作者借用这个典实,描写自己想象中受天帝款待、赏赐的情景。钧天广乐:仙乐。燕:同“宴”,用作动词。瑶席:指珍美的酒宴。觞:斟满酒的杯。
嶙峋:形容苍壁高耸。突兀:高耸的样子。
丘壑:山陵和溪谷,指山水优美的地方。
“余马怀”二句:屈原《离骚》:“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此借用其意,抒发自己怀乡恋国的感情。怀:思念故乡。仆夫:驾驭车马的人。
恍惚:迷茫。
临江仙①
苍壁②初开,传闻过实,客有来观者,意其如积翠清风岩石,玲珑之胜③。既见之,乃独为是突兀④而止也,大笑而去。主人下一转语⑤,为苍壁解嘲。
莫笑吾家苍壁小,棱层⑥势欲摩空。相知惟有主人翁。有心雄泰华⑦,无意巧玲珑。
天作高山⑧谁得料,解嘲试倩扬雄⑨。君看当日仲尼穷,从人贤子贡,自欲学周公。
【注释】
①此闲居瓢泉之作。
②苍壁:作者《千年调》题序:“开山径得石壁,因名曰苍壁。”
③积翠:积翠岩。稼轩有《归朝欢·题晋臣积翠岩》。清风:清风峡。稼轩有《满江红·游清风峡和赵晋臣敷文韵》。岩石,玲珑:即友人何同叔之浮石小庄,稼轩有《洞仙歌》以咏。
④突兀:指石壁。
⑤转语:禅家机转之语,即随机宜而转变辞锋。
⑥棱层:山石高险貌。
⑦泰华:指东岳泰山和西岳华山。
⑧天作高山:《诗经·周颂》:“天作高山,大王荒之。”
⑨“解嘲”句:西汉著名赋家扬雄曾作《解嘲》。
仲尼:孔子名丘,字仲尼。穷:不得志。
“从人”句:《论语·子张篇》:“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又:“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从人:门生。子贡:孔子学生,复姓端木,名赐。
周公:西周初年著名政治家,为孔子儒家学派心目中的理想人物。
杏花天
嘲牡丹①
牡丹比得谁颜色。似宫中,太真第一②。渔阳鼙鼓边风急③,人在沉香亭北④。
买栽池馆多何益⑤。莫虚把,千金抛掷。若教解语应倾国⑥?一个西施⑦也得。
【注释】
①词的作年不详。
②“宫中”句:李白《宫词》:“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太真:唐玄宗宠妃杨玉环号太真。
③“渔阳”句:白居易《长恨歌》:“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渔阳:唐郡名,治所在今蓟县。鼙(pí)鼓:战鼓,此指唐时安禄山叛军。
④“人在”句:参唐明皇与杨贵妃尝于沉香亭赏牡丹。见《松窗杂录》。
⑤“买栽”句:
唐罗邺《牡丹诗》:“买栽池馆恐无地,看到子孙能几家。”
⑥“解语”句:唐罗隐《牡丹诗》:“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⑦西施:春秋时代越国美女。
河渎神
女城词,效花间体①
芳草绿萋萋②,断肠绝浦相思。山头人望翠云旗,蕙肴桂酒③君归。
惆怅画檐双燕舞,东风吹散灵雨。香火冷残箫鼓,斜阳门外今古。
【注释】
①此词作年莫考。女城:女城山在江西铅山县三十里。
②“芳草”句:《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
③蕙肴桂酒:《楚辞·九歌·东皇太一》:“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蕙肴:以蕙草包裹祭肉。
一剪梅
游蒋山,呈叶丞相①。
独立苍茫醉不归②。日暮天寒,归去来兮。探梅踏雪几何时。今我来思,杨柳依依③。
白石冈头曲岸西。一片闲愁,芳草萋萋。多情山鸟不须啼。桃李无言,下自成蹊④。
【注释】
①词作于淳熙元年(1174年)春,时稼轩再官建康,任江东安抚
使参议官。叶丞相:指叶衡,叶衡字梦锡,婺州金华人。时知建康。按:叶衡于是年冬始入相。此称丞相,盖后所追加也。蒋山:即钟山,又名紫金山。
②“独立”句:杜甫《乐游园歌》:“此身饮罢归处,独立苍茫自咏诗。”
③“今我”二句:《诗经·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
④“桃李”二句:《史记·李将军列传》引谚语赞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喻实至而名归,《索隐》:“按姚氏云:桃李本不能言,但以华实感物,故人不期而往,其下自成蹊径也。”此颂叶氏有惠于人。
木兰花慢
中秋饮酒将旦,客谓前人诗词有赋待月、无送月者,因用《天问》体赋①。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②?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③。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④?飞镜无根谁系,娥不嫁谁留⑤?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⑥。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⑦。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⑧?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⑨?
【注释】
①旦:早晨。《天问》:屈原的作品篇名,用170多个问题对天提出质问,包括自然现象、神话传说、历史人物等,反映了作者对宇宙、自然、社会的大胆探索精神,并保存许多神话传说的资料。这首词是辛弃疾与客人中秋赏月时所作,写作年代不详。关于地球绕太阳转,自转成日,公转成年,在哥白尼(1473—1543年)时代,欧洲只有三个人相信:哥白尼、伽利略、开普勒。生长在12世纪的辛弃疾在这首词中讲,当月亮从我们这里下去的时候它照亮着别的地方,这种科学的论断,在700多年前的宋代是难得可贵的。作者敢于对月亮的盈亏提出怀疑和质问,具有朴素唯物主义思想。
②夕月:月亮将落。悠悠:遥远。这两句首先对月亮的归处提出疑问。
③“是别”三句意为:是不是另有一个人间,月儿在我们这边落下,而在他们的东面冉冉升起?
④汗漫:漫无边际。三句意为:是不是浩荡的清风把这中秋明月,送出了漫无边涯的长空,吹到那天外的地方?
⑤飞镜:比喻月亮。(héng)娥:即嫦娥,传说为月中女神。这两句用“飞镜无根”、“娥入月”比喻月亮的升落是必然规律。
⑥恍惚:心神不定。两句意为:有人说月亮是落到海底去了,这实在令人担扰发愁。
⑦万里长鲸:巨大的鲸鱼。玉殿琼楼:传说月宫中嫦娥居住的华美宫殿楼阁。三句意为:怕的是凶猛的长鲸,肆意冲撞,会毁坏月中的玉殿琼楼。
⑧虾蟆:传说月中的蟾蜍。故:本来。云何:如何。玉兔:传说月中的白兔。两句意为:就算虾蟆能够游水,请问玉兔如何解脱海水的沉浮?
⑨无恙(yàng样):无伤害。两句意为:如果说海水对玉殿琼楼、虾蟆玉兔都没有伤害的话,那末月亮又如何会渐渐亏缺如钩?
浪淘沙
山寺夜半闻钟①
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②。
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误鸣钟③。惊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风。
【注释】
①作年莫考。
②汉殿秦宫:代指当年辉煌的历史陈迹。
③误鸣钟:张继《枫桥夜泊》:“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欧阳修《六一诗话》以为夜半不是打钟时。
河传
效花间体①
春水千里,孤舟浪起,梦携西子②。觉来村巷夕阳斜。几家,短墙红杏花。
晚云做造些儿雨。折花去,岸上谁家女。太狂颠③。那岸边,柳绵④,被风吹上天。
【注释】
①花间体:《花间集》,五代后蜀赵崇祚编,收唐五代名家词五百首。其体以柔靡婉丽为主要特色。
②西子:西施,借指作者倾慕的美人。
③狂颠:癫狂,形容举止放荡无节制。
④柳绵:柳絮。
生查子
独游西岩①
青山招不来,偃蹇谁怜汝②。岁晚太寒生③,唤我溪边住。
山头明月来,本在天高处。夜夜入清溪,听读《离骚》④去。
【注释】
①西岩:在今江西上饶市南,风景优美,是辛弃疾闲居上饶时常游之地。从词意看,此词可能作于作者闲居带湖时,此词表现了词人被诬罢官隐居宵村后寂寞、孤独和郁闷的胸怀。
②偃蹇(yǎnjiǎn):骄傲,傲慢。怜:爱。汝:你。
③岁晚:年末。生:语助词。
④《离骚》:屈原代表诗作,它抒发了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愤懑不平之气。
丑奴儿①
近来愁似天来大,谁解相怜,谁解相怜。又把愁来做个天。
都将今古无穷事,放在愁边,放在愁边。却自移家向酒泉②。
【注释】
①作年无考。
②“却自”句:杜甫《饮中八仙歌》:“恨不移封向酒泉。”酒泉:郡名,以城下有舍泉,味如酒,乃名。
瑞鹧鸪
胶胶扰扰几时休①?一出山来不自由。秋水观中山月夜,停云堂下菊花秋②。随缘道理应须会③,过分功名莫强求。先自一身愁不了,那堪愁上更添愁。
【注释】
①胶胶扰扰几时休:《庄子·天道》:“胶胶扰扰乎。”疏:“胶胶扰扰皆扰乱之貌。领悟此言,自嫌多事。”
②“秋水观中山月夜”两句:秋水观、停云堂都是作者在瓢泉隐居处所建的亭堂。描写退隐地方的景色。
③随缘道理应须会:随缘、顺从。这句是对自己坚持抗战主张,不愿趋炎附势而遭到排挤的牢骚。
永遇乐
京口北固亭怀古①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②。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③。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④。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⑤。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⑥。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⑦。可堪回首,佛祠下,一片神鸦社鼓⑧。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⑨?
【注释】
①京口,今江苏镇江,东汉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至十六年(公元211年)孙权曾自吴(今江苏苏州)迁治于此。北固亭:位于镇江东北的北固山上,面临长江。这首词作于宋宁宗开禧元年(公元1205年),其时辛弃疾在镇江知府任上。当时宰相韩佗胄企图以出兵北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因而重新起用辛弃疾。在这种情势下,作者渴望祖国山河的统一,又为韩佗胄的轻敌冒进担扰,写了这首词,借南朝的历史提出告诫。
②孙仲谋:即孙权。这两句意思为:江东河山千古长存,但孙权那样的风流人物却已无处可寻。
③舞榭歌台:供歌舞用的楼台。这三句意为:六朝繁华,经不起历史的风吹雨打,都已星散凋落。
④寻常巷陌:普通的街巷。寄奴: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小名。这三句意思为:这斜阳西照、草木丛生的普通街巷,听说是宋武帝刘裕住过的地方。
⑤金戈铁马,形容军队兵强马壮。这两句写刘裕的战功。他在京口起事,击败桓玄,掌握东晋大权,后又出兵北伐,灭掉南燕、后秦,一度收复洛阳、长安等地,公元420年代晋称帝。
⑥元嘉:南朝宋文帝刘义隆的年号(424—450年)。元嘉草草:450年,刘义隆出兵攻打北魏,虽遭众臣劝,但仍轻率出兵,惨败而退,又遭北魏追击,至使刘宋王朝一蹶不振。封:祭天。狼居胥:山名,在今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封狼居胥,指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霍去病大败匈奴于狼居胥,筑坛祭天,庆贺胜利。北顾:指宋文帝北伐惨败后,登烽火台北望,对草率用
兵深感后悔,作诗有“北顾涕交流”句。这三句意思为:刘义隆想建立霍去病那样的功绩,由于他草率用兵遭致惨败,只落得个狼狈退逃、仓皇北顾的下场。
⑦四十三年:作者1162年奔归南宋至1205年出守京口,前后共四十三年。这里指1162年作者南归之时。这三句意思为:登高远望,如今还能清楚地记得,当年扬州路上一片战火弥漫的景象。
⑧可堪:怎能。佛祠,北魏太武旁拓跋焘小名佛,他击败了宋文帝的军队后,统帅追兵直达瓜步山(今江苏六合东南),在山上建立行宫,后改为佛祠。神鸦:啄食祭品的乌鸦。社鼓:祠庙里祭祀时用的鼓。这三句是借佛祠的香火,暗喻金占区的人们好象已经忘记了蒙受异族侵略的耻辱。
⑨廉颇:战国时期赵国的名将,赵惠文王时任上卿,曾屡次战胜齐、魏等国,建立战功,后不得志而老死。尚能饭否:赵悼襄王时,廉颇不被重用,居于大梁(今河南开封)。后因赵多次被秦围困,赵王想起用廉颇,派人到大梁去看望他是否还能带兵,廉颇当着使者的面吃了一斗饭,十斤肉,并披甲上马,以示自己尚能出战。但使者已得了奸臣郭开的贿赂,回去禀报说:廉将军年纪虽老,饭量尚佳,但精力已经不济。于是赵王就没有起用他。这里作者以廉颇自比。
水调歌头
和马叔度游月波楼①
客子久不到,好景为君留。西楼②着意吟赏,何必问更筹③。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④,剑气⑤已横秋。
野光浮,天宇迥,物华⑥幽。中州⑦遗恨,不知今夜几人愁。谁念英雄老矣,不道功名蕞尔⑧,决策尚悠悠。此事费分说,来日且扶头⑨。
【注释】
①作年无考。马叔度:未详。月波楼:宋时有二,一在湖北黄州,一在福建阳,不知词人所游何处。
②西楼:指月波楼。
③更筹:即更签,古时夜间计时工具。此指时间。
④鲸饮吞海:形容豪饮。杜甫《饮中八仙歌》:“饮如长鲸吸百川。”
⑤剑气:剑光,古人谓宝剑能于深夜发出光芒,直冲云霄。此喻爱国壮迈之气。
⑥物华:泛指美好景物。
⑦中州:指陷于金手的中原地区。
⑧蕞(zuì)尔:微小貌。
⑨扶头:喻醉酒。
武陵春①
桃李风前多妩媚,杨柳更温柔。唤取笙歌烂熳游,且莫管闲愁。
好趁晴时连夜赏,雨便一春休。草草杯盘不要收,才晓便扶头②。
【注释】
①此词作年莫考。
②“才晓”句:赵长卿《鹧鸪天》词:“睡觉扶头听晓钟”。扶头:指
不胜酒力状,头亦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