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有诗云:“落红万点愁如海”,但总觉不如清人句:“无端蓬背雨,一滴一愁生。”同样言愁,后者却愈显沉痛悲凉,销魂入骨。
人这一生,欢笑与愁闷总是结伴而来。只不过,文人忧时伤世,自哀哀人,生死忧患,似是天生。何况,文人与穷愁结缘,也是自古而然,所谓可穷者身,而不可穷者志而已。苏东坡总结文人之愁苦曰“劳心而耗神,未老而衰病,无恶而得罪”,恰如其分。
窗外寒气逼人,年关将至,牵梦补屋,诸事涌头,不觉忧愁俱来。心念恍惚,揣摩不尽,仿如旧时月色。然吊月秋虫,早已沦落了吧,唯有朔风雪寒,月如冰壶,篝灯窗前,饮月而书。岂是一个愁字了得?
写至此,不觉哂然。笑自己妇人作态,一味放怀自遣。其实人生平凡,由早及暮,日居月诸,少年情怀早已搁置一边。负手微吟,剩满心的温馨和苍凉了。
“一街电灯黄色,三轮儿无伴……原不是更深,却已行人断。岗亭几段,有一警青衣,老枪挟着,悄立矮墙畔。谁吆唤?硬面饽饽呼凄切,听着叫人心软……”
想这年三十的夜晚,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不能吃饱穿暖?我还不至饥驱寒迫,为稻梁而卑屈周旋,在此喋噪不休,着实羞惭。
我不是文人,只有兀坐斗室,抖落出来一些哀怨,恨一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