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现在的官也好当。这个时期，由广林忙坏了，但从公与私上分，没为公事忙多少。办公室主任一天用不上一个小时，就把全天工作安排完毕。谁的事谁去干，由广林就去了公司。
他心里想，一个养大客的当了官，也不费多少劲，官好当。常说的，省长好当，乡长难当，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由广林确实忙，忙得喘不过气来。忙什么？一是“画圈”这一段，昼夜忙，你说这是公事还是私事？干这事用得着什么屁水平。应付吃喝玩，傻子也干
再忙就是办了一个实体。这是百分之百的私事，而且是偷着干的。目标在于搂钱，搂大钱，这件事他确实费了不少劲，但相对来讲，他省不少心，因为处处为他开绿灯。
现在的由广林，给自己安排好了，而且目前不用找陆天和，也不必再找谁。“在大风浪里学游泳”吗。由广林确实长进不少。他给自己说定的是两步曲，第一步，搂钱，把钱攒足，第二步，再升一格，目标是副市长。
根据这两部曲，他工作也做了调整：一是办公室工作不出问题，平稳进展；二是小吃小喝不参予，唯利是图，唯大利是图。
好容易在周六睡了个早觉，并计划要回一趟岭上村。但手机响了，乐美玉让他马上去404房间，有急事。
一进404就知道，昨夜乐美玉睡在这里。一进门，由广林就讲：
“你真有心情，找我作什么？”
“怎的没心情了？”
“出了这么些事，你心能静下来。”
“不就车祸，发现毒品了吗？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文化中心被盗那也与咱没关系，咱心里慌什么。宰相肚里能行船，你看你，小肚鸡肠，哪像个男人。”
“还是慎重点好。找我有什么事？”
乐美玉讲：“前天，三道沟采石场出了事，塌方，伤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重伤。市里抓了厂长，还要封矿，这事还没惊动其他部门。厂长丁全发是我的一个老乡，昨天连夜找到我。他说，这个矿是大矿，富矿，一年少干也有三五百万，停了可惜，他想让我想办法，如果能把他儿子‘捞’出来，不封矿，就算我们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就是，我们什么也不管，一年分红利润的百分之二十，说少了也有四十多万，十年为期。你看，这红利有多大。想来想去，我认为，‘这活安全，无风险，不显山不露水，每年坐拿几十万，你还干什么？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主要是从公安局‘捞’人，把儿子‘捞’出来。”
“不行，不行。”由广林直摇手，“公安局不行，那个冯明宇是一根筋，上次画圈就没拉关系，没活动，不开面，这事办不了。”
“我看你才一根筋，不经过冯明宇，这事分工归副局长庄重管。庄重是谁，是宫敬的同学，关系不错，要不他一下子由一个小民警当上了副局长。”
“这倒可以试试。”
“试什么？你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去办事？”
“你还去？”
“我怎的不能去？有些事你办不了。他好钱，也好女人。你打个电话，那就成了一半，我再去就成了，肯定拿下。他签了字，放了人，冯明宇知道了也不能讲什么？”
“伤的人怎办？”
“这你别管，毕竟没死人，钱给到了，就好办了。”
“不过，开矿的事不好办。目前国家对矿业管的严，屡屡出事，控制新开。”
“这不是新开。矿管处那个李大华，我认识他，这个人问题最多。据说他与某个副市长是亲戚，就为所欲为。而且这个人装的厉害，他儿子结婚，不少人，特别是一些矿主，上大礼。但第二天他就退回去了，说按常情办，每人只收礼一百元。这件事被好好宣传了一下，说是廉洁的好榜样，而实质，他不收小的收大的。矿主们说他是，‘一千两千顶一阵儿，一万两万使个劲，三万五万随便干，十万八万合着干。’这小子得想办法治他。”
“怎么治？”
“你人大有权，视察他！”
“视察，查人家什么？受贿呀？”
“那是纪检委的事。查他四条，第一，用童工；第二，炸药管理不善；第三。破坏山体；第四，管理混乱。”
“你好狠哪！”
“狠什么。他受贿，我们为公为私都应该动一动他！”
“视察是人大副主任和工业办的事，我能插手吗？我即使去了，也说不算？”
“傻子，赵景明你说不了？”
“那倒是，让他去。”
“主任去，人大一把手去，你陪他去。而赵景明事多，不能盯到底，最后还不是落到你身上了。”
“我说，大美人儿，你从哪来的这些招？”
“我想了好一阵。干吧，马到成功。为我们今后的日子着想！”
由广林想了想，也对，符合自己的设计。
几天后，矿管处李大华主任接到人大视察矿管处的通知。视察人：人大主任赵景明，人大办公室主任由广林，人大工业办黄国柱等。
李大华接到通知，一时糊涂了，一点信怎都没有。马上给那个亲戚副市长打了电话，得到的到回答是：“来者不善，你要小心，人大一把主任出马看来这个举动事出有因，你要认真接待安排。”
根据事先安排，赵主任牵头，由广林主办。到了矿产处，赵主任开了个头，无外乎是：国家重视矿业安全，目前我市矿业也有问题。今天视察就是要引起重视，发现问题，及时纠正。
下面就是由广林讲了：
“李主任，这些年，我市矿业发展很快，你做了不少工作。市里对你是肯定的。但是，近一个时期，人大接到不少来信，反映我市矿业问题。原来我们没有重视，后来信越来越多，并有去省里上访的趋势而且举证确实。今天人大赵主任亲自来视察，说明对此事重视。
主要问题有四条：第一条，炸药存放不安全，取用手续有问题；第二条，招用童工，相当一部分矿区，招用大批童工，这是严重违犯劳动法；第三，没按规划开采，破坏山体，造成潜在山体滑坡；第四，管理混乱。
正说着。赵主任手机响了，说省人大来领导。赵主任说“李主任，方才由主任讲的情况。应引起重视。我有事走了，这里由广林同志主持。希望你好好配合。广林，认真检查，市委还要听汇报呢。”
李主任再有能耐他也受不了。一则这些都是事实；二则还要向市委汇报。马上慌了神，身上冒了冷汗。快到午间了。李主任说：“由主任，上午就到这吧。我安排了午饭。不忙视察，吃个饭，洗个澡，休息休息，明天办事吧。”
“不，李主任，不用了。午间到了，我们回去了。下午也不来了，给你点时间。准备准备，明天来谈，我们核对一下情况。从反映的情况看是严重的。如果属实，我们也不查了，你就写个材料，交市里就可以了。”
由广林确实是由广林，这招太厉害了。来了两个小时，烟不抽一只，茶不喝一口，连午饭都不吃。这情况？还说，核对一下材料，属实了让写材料，这不就是交待吗？李大华霸道于矿业多年，今天翻了船。
送走了由广林，李大华狠狠地摔了下椅子：“你这个由大猪头，小人得志！”骂完觉失口，看看屋里没人，松松地坐在椅子上，拿起了手机。
这天夜里。乐美玉把由广林叫到了404。
“好个由大猪头，真厉害，李大华让你整的要上吊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在我手心里转转。”
乐美玉讲，她让丁全发假装没事，到李大华处，求李大华批他开矿。丁全发到了矿业管理处，李大华一下子找到了泄气的对象：
“开，开，开你个屁。开业都他妈的给我关上，停，都他妈的停了！”
丁全发心里有数，按乐美玉的安排：“李主任，什么事，这么大的火儿？”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人大还来视察，四个问题，捅我硬肋，怎办！”
“人大谁来的？”
“赵主任亲自带队。主办是由大——由主任。”
“这个由主任不好惹。是宫书记的人，省里还有人。”
“这我知道，愁就愁在这里。您看这架势，饭不吃，烟不抽，说完事转身就走。”
“我有个朋友，跟他好，试试办一下！”
李大华一下子变了笑脸：“丁全发，你要真的能帮我度过这一关。你就是我祖宗！开矿，没问题。你放心，这回你出的事我也有办法消容。”说着，李大华开开抽屉掏出一比钱，看来是一万元：“这点活动经费，你先用，以后再谢！”
又是404，乐美玉对由广林讲，丁全发的事妥了。李大华满口答应开矿。明天你去时，还有几位局长，你给李大华下个台，也给这几个局长下个台，你这是一箭多雕。
一早刚上班，由广林就到了矿管处，一看院子里停四五辆车。一进院，李大华就迎了出来，让到了屋里。屋里不像昨天，不仅水果，烟茶摆好了，而且还来了好几个人。见到由广林来大家都站起来了，忙打招呼。由广林一看：工委、建委的领导、环保局的领导、劳动局的领导，都来了，几乎都是一把手。经过“画圈”，对这些人都很熟悉。在办公司时，也帮过由广林的忙。由广林一想，这个李大华神通也不小。
“大家请坐。”
下面的事就不言而喻了。由广林心里有数，李大华净讲拜年话，唱喜歌，接着劳动局长讲：童工的事过去有，已查过，目前已清查了。环保局领导说：开矿是按规划办，过去有两家，现在已改正了。关于管理混乱，炸药问题，T委，建委领导也都讲清楚了。
李大华的灾难过去了，丁全发的灾难也过去了。丁全发的矿照开不误，而且更理直气壮。因为他后面有个大股东！
一个月后，乐美玉把六万元钱交给了由广林，这是丁全发第一笔分红钱。
这些日子，由广林越来越觉得轻闲，好像解放一样。他不用再哈腰了，而是挺直腰板；他不用察言观色了，而是理直气壮；他也不用处心积虑，而是顺其自然；这是因为找到了目标，而且里有数。几年来，在宁润堂，特别是陆天和的指教下，由书协到文联，由文联到文化局，由文化局到人大，养大客的小老板成了“红顶商人”，一个目标接着一个目标，一个台阶连着一个台阶，往上爬。一笔笔巨款进了腰包。由宫敬、马霞到范至泰，又到张立行，施一个个表演之才能，抓一点点之空隙，好话说尽，好事办绝，当儿子，当三孙子吃剩饭，睡澡堂子，取人乐，顺人愿，一个个拿下，一个个交成“知己”。这些年，这些事，多累啊！没睡过好觉，没吃过安生饭，甚至把一餐一饮，一行一举都设计得周周密密，圆圆滑滑。现在登上了人大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而且腰中也鼓了起来。
但是，前面呢？好像失去了台阶，失去了目标。有却无，蒙蒙笼笼，看不清楚。特别是，宫敬之流不是那么重要了。范至泰目前看也无甚必要。范至泰讲过要给自己压压担子，宫敬和张立行都点了头，但还没兑现。他也知道，这需要时间，不要过急。他认为，这是“革命阶段论”，这是“一张一弛”，这是一次休整，忍着点，坚持就是胜利！
宫敬这些日子没找他，也没什么动静。马霞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一问范至泰的情况，他就随口胡编了一些。
昨天，由娟找到了他，一来看看，二来商量点事。因为坐下来一谈，就想到了小徐，很伤悲。
“娟子，贩毒可是杀头罪，怎么运这些次，咱一点也不知道？”
“咱怎知道，人家用海蜇桶，河海村往山里运海蜇，这不是正常的吗！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好在我们没沾上，要不说不清了。”
“小徐的事处理完了？家里怎么样？”
“他没什么家，父亲死了，妈改嫁了。幸亏我们没有孩子。”
“我想起来了，好像马骏对你有意思，有这回事吗？”
“马骏这人很好，不像他的那两个兄弟。为人厚道，看不惯他姐那些事，他很少回家，对外向来不提姐夫是市委书记。这几年合作挺好。他对我有点意思，但我总认为门不当，户不对。”
“现在什么门当户对。好，你们就处处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