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月
我将要面对何样的学校,何样的老师,何样的班级,又将面对何样的学生呢?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带着诸多的疑问,忐忑不安地开始了我下乡支教的教学生涯。
五年级班主任,五年级数学科,六年级语文,一至六年级的音乐、好几节常识技解课……一个个重担像一块块石头压在我肩上,嗓子沙哑了三次,整日的忙碌,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最令我头疼的是几名调皮学生软硬不吃。教育他们的责任自然而然地又压在我的肩上。
班上典型的调皮生小钟,人高马大,软硬不吃,调皮得整个学校出名。一接手,我就感到该生的不同,我得知到:他曾与前任校长打过架;在其他老师的课上翻跟斗、打闹,出出入入、来往自如,高兴则来,不高兴人影也不见;走路时,经过他身边的人,看不顺眼的,踢一脚、打一拳、捏一把,只要能整得对方哭喊尖叫,或者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就觉得无限快乐;谁若惹他,就算你是校长、老师,他也跟你“大闹天宫”,不然就搞破坏、恶作剧。
凭着多年的教学经验,我还是较快地“收服”了该生。在我的课堂上,他不但能认真听讲,而且还能举手发言;只要肯监督他,他也能认真地做好作业;不会时,他会可怜巴巴、十分干脆地对我说:“老师,我不会,你教我。”教了再不懂,他会直抹脸,直挠后脑勺,甚或敲打自己的头脑:“唉,我的头脑怎么这么笨!”打扫卫生,他也能较积极参与;平时弄脏了环境,让他清理,虽然嘴里还免不了要嘀咕几句,他也能顺从地清理,更可喜的是,到期末,每次单元考试他都很努力地考在80分以上。有一个单元考得糟,他气得直骂自己并把试卷都撕了,又向我要一张,要求重新再考,经考虑之后,我答应了,他能有种精神,能有这份学习的念头,何必那么在乎分数呢?
在第二单元“长方体和正方体”,了解到同学们对这一单元掌握得最差,我特别下了大功夫、精力在这单元上。为了让学生能灵活、正确地解题,我要求每人都能记熟这一单元内的所有概念、公式。这对该生来说,当然是头疼的“天书”,复习课上,他因没能记住公式,不能灵活解题,暗自生气地坐了好几节课。看他那可怜样子,我决定给他补一补。我让他晚上到我办公室,他如约而来,我让他复述公式。看着那些公式,他愁眉苦脸对我说:“老师,我从小到现在从没背过任何东西,我真的背不下来。”瞪着他,我直截了当地说:“凡事都有第一次。今晚就第一次背。20分钟后,我提问。”20分钟后,提问他,他却“哑口无言”,还向我“讨价还价”:“老师,我明天背吧!”我有点生气了,发了话:“你现在要是不把这些公式背下来,明天起,老师就再也不提问你,就算你举手,老师也不让你回答。”为了让他尝点“厉害”,也为了维护老师的尊严,我第二天的两节课一次都没叫他。第一节课他举手相当积极,第二节课,他泄气了,举了两次手,见我还是不叫他,就趴在桌子上了,我也不理他,当作没事儿一样。放学了,有人告诉我该生哭了,我一愣,立刻心里明白:是我伤了他的心了。我支开其他学生,走到他身边,让他不要哭了,怎想,先前还没哭出声音的他这回竟“呜呜”地哭出声来,还伴着剧烈的抽噎。我有点手足无措,不断地安慰,我劝他,但他却哭得更伤心。我心里暗暗自责:平时那么无畏、专横、豪气的男孩今天竟哭成这样,有谁会相信?我真伤了他的心了。
怎么劝也无用,没办法,只好叫平时跟他友好的学生去劝他,我走开了。不久,我不放心,又跑回班上看他,虽然看到人在室外,却老远听见他踢门的声音,见到我,不理我扭头就跑了。
我一直在想:今天真是伤了他的自尊,伤了他的心。自己真不该那样对待他。一个从没背过书的调皮生,为何一定要让他在如此短时间内背下那么多的公式呢?我是在以优等生的标准要求他啊!前一节课他已表现得非常努力,我却视而不见,有心要让他难受、丧气。或许他哭那么地伤心并不完全是因为我不叫他,但终究是他哭的“导火线”。他那样踢门,应该是故意而为吧!明天,明天他会怎样表现?会继续故意破坏学校财产吗?会来上课吗?会认真听课吗?我打击了一个自己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学生的进取心,明天该怎样去挽回呢?教书,更重要的是育人哪!这一晚,我彻夜难眠,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