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1607-1684年),字青竹,后改青主,别号颇多,公它、公之它、石道人、侨黄、侨松等等。先世居大同,后徙于忻州,后随其曾祖傅朝宣移居太原阳曲(今太原北郊)西村。
傅山世出官宦书香之家,家学渊源,先祖连续七八代有治诸子或《左传》《汉书》,卓然成家者。曾祖傅朝宣曾为宁化府仪宾、承务郎,祖父傅霖累官山东参议、辽海兵备,颇有政绩,其父傅子谟终生不仕,精于治学。傅山少时受到严格的家庭教育,博闻强记,读书数遍,即能背诵。后来就读于三立书院,受到山西提学袁继咸的指导和教诲,是袁氏颇为青睐的弟子之一。
在学术思想上,傅山的学问文章,都追踪当时的进步思潮,尤其是前半生明朝末亡之时,他的思想带有强烈的进步倾向,不重视当时学者重理学的倾向。他赞扬革新精神,鼓励被明朝统治者视作洪水猛兽的李贽学术思想和刘辰翁、杨慎、钟星等节高和寡之士的文风。在诗、文、书、画诸方面,傅山皆善学妙用,造诣颇深。其知识领域之广、成就之大,在清初诸儒中,无出其右者。傅山的书法被时人尊为“清初第一写家”。他书出颜真卿,并总结出“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字真率毋安排”的经验。他的画也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所画山水、梅、兰、竹等均精妙,被列入逸品之列。《画征录》就说:“傅青主画山水,皴擦不多,丘壑磊珂,以骨胜,墨竹也有气。”他的字画均渗透自己品格崇高的气节,流溢着爱国主义的气息,在中国古典书画艺术中,博得后人的高度赞赏。
此外,傅山在医学上也有着巨大的成就。他内科、妇科、儿科、外科,科科均有很高的技术,而尤以妇科为最。其医著《傅氏女科》《青囊秘诀》,至今流传于世,造福于人。傅山极重医德,对待病人不讲贫富,一视同仁。在相同情况下,则优先贫人;对于那些前来求医的阔佬或名声不好的官吏,则婉词谢绝。对此他解释为:“好人害好病,自有好医与好药,高爽者不能治;胡人害胡病,自有胡医与胡药,正经者不能治。”
傅山一生中无处不表现了他坚韧不拔的战斗精神。他那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品格和气节,毫不愧对“志士仁人”的评价。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初,傅山的爱子傅眉忽逝,年逾古稀进入风烛残年的傅山悲痛异常,再也经受不住如此打击,不久则撒手人寰,与世长辞,时年77岁。
【作品欣赏】
《行草读传灯七言诗轴》
《行草读传灯七言诗轴》绫本,纵179厘米,横48.5厘米。天津博物馆藏。
【释文】奴儿婢子学家翁,但见人来发癫风(疯)。一自龙山庵放火,南无古佛楷芙蓉。读传灯。
此作为读传灯七言诗,款署“真山”。此作行草结合,字势以正为主,虽奇姿不多,但收放自如,大开大合,一气呵成,墨法的浓淡干湿,点画的粗细滚动,笔法的精妙放旷,极合“致广大尽精微”之中庸主旨。可见傅山传统文化与书法传统功底之深厚。有款印一方,下左右两角有压角印二方。
《草书五律诗轴》
《草书五律诗轴》绫本,纵185.7厘米,横51厘米,北京博物馆藏。
【释文】风磴吹阴雪,云门吼瀑泉。酒醒思卧簟,衣冷欲装绵。野老来看客,河鱼不取钱。只疑淳朴处,自有一山川。书为松初先生词伯教政。傅真山。
此轴无藏印,具体书写时间不详,由书风不难看出,应为傅山中晚期作品。此作书录唐代著名诗人杜甫五言诗一首,末识“书为松初先生词伯教政”,款署“傅真山”,下钤“傅山印”。此轴书法笔势雄奇,连绵飞动,起伏跌宕,字间连带自然,表现出生气郁勃的宏大气势,体现了书法家极强的个性。
《小楷心经》
此《心经》即《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书于顺治庚寅。结字、用笔、意趣皆高古醇厚,可视之为成功实践了“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思想的一件经典之作。
《草书孟浩然诗卷》(局部)
《草书孟浩然诗》卷,纸本,纵28.2厘米,横394.8厘米。北京博物馆藏。
此卷书录唐代诗人孟浩然《与诸子登岘山》等诗18首,全卷凡三接纸,共书114行。末识:“张山人钺持此纸要书,雪中惜研上余墨,孟诗十八首与之。”本幅无藏印,具体书写时间不详。款署“山”,下钤“傅山私印”。
此卷书法纵逸奇宕,字与字间不相连属,古拙雄健,但笔意相连不断,此书法充分体现了傅山书法艺术之特色,是对其书法美学思想作了最好的诠释之作。此卷代表了傅山中晚期行草书的最高艺术水平,可谓傅山草书中的上乘佳作。
三、郑簠
【生平小传】
郑簠(1622-1693年),字汝器,号谷口。清初书法家。江苏上元(今南京)人。名医郑之彦次子,深得家传医学,以行医为业,工书法,擅隶书。少时便立志习隶书,学汉碑达30余年,曾广泛临仿古碑刻。清方朔《曹全碑》跋:“国初郑谷口山人专精此体,足以名家,当其移步换形,觉古趣可挹。至于联篇大书,则又笔墨俱化为烟云矣。”他倡学汉碑,对后来汉碑之学的复兴起了重要作用。他自称:“作字最不可轻易,笔管到手,如控于钧弩,少驰则败矣。”其隶书略参草书笔意,多波折,以洒脱见长,飘逸虚灵,活脱洒丽。包世臣《艺舟双辑》将其隶书列为“逸品上”。后人称之为清代隶书第一人。兼能篆刻。
【作品欣赏】
《隶书剑南诗轴》
《隶书剑南诗轴》纸本,纵104厘米,横56.7厘米。北京博物馆藏。
此轴录七言诗一首,末识:“剑南诗庚午春归日书,谷口郑簠。”“庚午”为清康熙二十九年(1690),郑簠时年68岁。下钤“郑簠之印”“脉望楼”印二方,首钤“酒原泉处福长”印。左下角钤“伊秉绶印”。此轴曾藏清代中期著名书法家伊秉绶处,伊氏也是隶书名家。
此轴书法用笔厚重,结字稍扁。到晚年郑簠的隶书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特别是用笔上少了一些轻灵飘逸而增加了沉实厚重的气息,尤其是一些出挑的运笔变化很大,结字更为紧凑。在汉隶的基础上求新求变,反映了郑簠弥老弥坚的艺术追求。
《隶书谢灵运石室山诗卷》
《隶书谢灵运石室山诗卷》纸本,纵39厘米,横283厘米,安徽省博物馆藏。
【释文】清旦索幽异,放舟越垌郊。莓莓兰渚急,藐藐苔岭高。石室冠林陬,飞泉发山椒。虚泛径千载,峥嵘非一朝。乡村绝闻见,樵苏限风霄。微戎无远览,总笄羡升乔。灵域久韬隐,如与心赏交。合欢不容言,摘芳弄寒条。
此卷隶书颇有《夏承碑》的遗韵,兼收《曹全碑》之长,横画往往重顿,而收笔处用笔放纵,出锋,书风飘逸、优美,个性很强,具有汉简书法的率性。在一些字的笔画上引用篆书结构,如草字头等,为书法增加几分古朴和雅致。
《陶渊明诗轴》
《陶渊明诗轴》纸本,隶书。录陶渊明《时运》诗第三首。
【释文】延目中流,攸(悠)悠(想)清沂。童冠齐业,闲咏以归。我爱其静,寤寐交挥。但恨殊世,邈不可追。
四、朱耷
【生平小传】
朱耷(1626—1705年),字雪个,又字个山、道朗、个山驴、朗月、破云樵者、人屋、八大山人等。原名统,江西南昌人。明朱元璋之子宁献王朱权的后裔。明朝灭亡后,结束了他早年的贵胄生活,为躲避灾祸,隐姓埋名,寄悲愤凄凉之情于书画。他的晚年书画均署“八大山人”四字。这名号的来历有两种说法:一说“尝持八大人觉经,因号八大”;另说“八大者,四方四隅,皆我为大,而无大于我者也”。清顺治五年(1648年)削发为僧。朱耷为僧名。其诗文书画极其出色,颇引人注目,清统治者又千方百计地笼络他,“遂发狂疾”。他装哑未狂,均因家国之恨使然,其内心之悲怆由此可见。对山人的种种奇行,当时人们都认为“其癫如此”。
八大山人书法成就颇高,由于被画名所掩,所以注目者不多。八大山人的书体,是用篆书的笔法去写行草书,与以隶笔写篆书一样异曲同工。
在中年时,八大山人方显其书风全貌,八大山人自题的《个山小像》中,以篆、隶、章草、行、真等六体书之,其功力之深,罕与伦比,可谓集山人书法之大成。八大去世前夕,书法艺术水平达到顶峰,草书不再怪伟。如80岁时写的《行书四箴》《般若波罗蜜心经》《仕宦而至帖》,他的书法平淡天成,丝毫不加修饰,静穆而单纯,不着一丝人间烟尘气,能博采众美,独具一格,具有点画流美、挺立遒劲的风韵。高僧书法大致如是。近人得其精髓者只弘一法师一人。
八大山人亦擅篆刻,山人的印文往往别出心裁,变化有奇。八大也很注重印章的艺术本体,如:两方“驴屋人驴”印,前一方白文方印把“人”放大,好似一个铁帐罩在屋上,使纵横线条形成对比,右部又多圆形转角,整个印面不呆不板,巧妙自然。后一方设计尤为巧妙,只用“驴、屋、人”三字,通过上下左右的有机排列,表达出完整的含意。
【作品欣赏】
《行楷临兴福寺半截碑》(局部)
《行楷临兴福寺半截碑》共20页,前19页,纵25.3厘米,横8.5厘米;钤印:遥属。第二十页,纵25.3厘米,横4.6厘米。钤印:(屐形)八大山人。
《兴幅寺半截碑》是唐朝和尚大雅集王羲之帖中之字,为一位将军立的碑。唐朝的《王羲之帖》,真伪难辨,集字双钩上石,难免失真。
此碑晚明万历年间在陕西被发现,八大山人得其拓本必极兴奋,是当时可据此研习王羲之书法最新材料。但书写此册之时,他自己的书体已经形成,所书在字形表面上看,此碑笔法浑厚,字体外形气盛,而内含丰满,耐人寻味,仍显现出了八大山人晚年书法的面目,而晋人书法之气贯蕴藏于内,难以点画求之。
《行楷五言联》
《行楷五言联》纵161厘米,横30.8厘米,钤印三:遥属、八大山人、何园。
【释文】图书自仙室,山斗望南都。
《行草题鱼图轴》
《行草题鱼图轴》纵77.5厘米,横44厘米。钤印四:忝区兹、(屐形)八大山人、可得神仙等。
【释文】到此偏怜憔悴人,缘何花下两三旬,定昆明在鱼儿放,木芍药开金马春。
此作全画是中幅立轴,偏下方画孤鱼一尾,左上题诗及年月日。是八大山人一目了然的精品,题字与甲戌年书法相合。有八大山人印章四方,皆是甲戌年常用者。
《行书题画诗轴》
《行书题画诗轴》纸本,纵77.9厘米,横166.8厘米,北京博物馆藏。
此轴录五言题画诗一首,计10行,行字不等。末款“八大山人题画”,下钤“八大山人”印。具体书写时间不详。本幅无藏印。
【释文】鸰原此高蹈,鸿鹄曷翱翔。下者命隽匹,乐天归草堂。北风岁已晏,秋水人何方。迢递巢云子,渔歌楚竹傍。八大山人题画。
从书法风格上分析,此作应该是朱耷晚期独特书风形成后的作品,略存明代王宠书风遗意。此轴书法行笔沉实,纯用中锋挥就,笔画圆劲而流畅。结字大小疏密错落有致,结构舒张,从整体上给人以洒脱飘逸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