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风雪入河西（经武威）

前自西宁返兰州后，勾留几经旬日，因修车费时，同时各方应酬亦无虚日。开发西北之呼声，考察团倡之，西北方面人士希望甚殷，以为此一行人到后，定有办法，不似工程师学会徒以开会了事者。但事情岂如是简单？正不知何以慰人之望。每聆奖饰之词，不禁内心自愧！三日晨，风雪弥天中离开兰州。茫茫一片白，西北诸山，荒凉可厌，今则一切穷瘦之丑形，掩饰殆尽，顿增伟观。余搭乘章剑慧之小车行，颇称舒适，车窗紧闭亦觉温暖。其时车外气温，已在零下十四度。西北公路颇宽平，羊毛茶叶对俄国输出，全用胶轮大车运往，两车并行，毫无妨碍。自河口以后，即入甘新大道。河口至永登一段，亦为狭长平原。田连阡陌，农舍成村。三五磨坊，沿沟而筑。过永登后，径循山谷，地势渐高。两旁多植树，独至此岭上时，少见树影，间有几株，亦殊矮小，周围且以土砖密砌保护之。盖山高气寒，难于存活。山名乌沙岭，海拔三千公尺以上。过岭后，下行极陡，已入古浪县境。沿途多长城遗址，颓垣半壁，想为当时营垒。而人家空舍亦复不少。在一小镇午餐后，仍前行。古浪县亦为四望无极之大平原，不料河西走廊，竟有如此广大之土。时则夕阳西下，光从云缝中映照祁连山，仿佛有云气从岩隙间蒸出而结成彩色者，极为美观。又远山之雪，层积乱岩之上，望之如云树之张华盖然，实为雪中之异景。此平原约百里，至黄昏始望见凉州城。凉州城即汉武帝所建之武威郡。城内道路宏敞，两旁屋宇均整齐修洁。连日大雪，而城内雪已扫净，堆积于街树之下，知市政之相当修饬。武威本河西富庶之县，自马步青驻此之后，用军政严厉手段，硬将街道展宽，故得此宏壮之伟观。是夜宿西北公路局所办之招待所，颇清洁，原为招待俄人而设，沐浴室、洗脸室均有，被褥亦相当之厚。晚间到山西某客庄闲谈。据云武威在民国十五年遭一次大地震，故现今城墙无城楼，雉堞毁去，亦未修复。大震时房屋人畜损毙极多，而大震之后，余震亘二月余未止，可谓奇灾。地震之次年，又遇旱干。其后山雪溶解，忽又酿成洪水之患。故昔日之银武威，今则荒凉不堪矣。现时地方官一再调整，安辑流亡，人民始渐得喘息之机。武威可耕之地，有一百一十余万亩，其地产麦，亦产棉花，羊驼毛亦为生产之一。倘水利修复，则可耕之地，更较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