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城巡礼

十三日晨早餐后，同林团长往拜行政长。行政公署在旧城，余等先往新城寻觅，扑了一个空。新城实有街无城，商店全在此，屋宇如北方之平顶矮下式样，街道尚宽，全系土面，风起时尘土当然不少。商店所陈列无非土货，间有俄国布匹，据闻已大不如往日之盛。皮鞋、毡鞋，列肆者不少。然其品质型式，均不能称上乘。盐碱当然多，煤炭附近亦生产颇甚。故哈密城郊，树木长得好，是为燃料丰富之象征。此城亦受马仲英入新之摧残，今尚未恢复元气。旋与林步入旧城，旧城内甚萧条，惟行政公署则固甚整洁。到署后，适县长亦在。据行政长官言，昨日县长因事公出，未来迎候，代表歉忱。署内布置甚简单，但颇整洁，是固政简刑清之表现。旋同行政长访公安局长，局在新城，虽相隔甚近，亦觉步履维艰。到后，因局长尚在早餐，在客厅略坐，即引入办公室内。室内亦极形简单，唯有无线电话之设备，故与迪化通报甚灵。坐定后，即取吐鲁番之梨来吃，皮薄汁富，而味香美，又为生平所初尝食者。昨日曾约定今日参观回城及回王坟，当即回招待所，邀同团员等驾卡车前往。同时行政长、公安局长及县长等再开两小车同行。回王坟为宽六十尺及高六十余尺之方形建筑物，中作穹隆状，周有四柱，以承圆顶。全部以土砖砌之，及必须支持之少数木材耳。土砖之外，嵌以琉璃砖，砖系白色蓝花，均系由北京运来，独穹隆上所嵌之砖，则全为蓝色。其设计之宏大美观，可在荒漠中特放异彩。王坟即在穹隆之下，王坟下为矩形土堆，上作圆形，而王后则上作方形。其中共大小十八座，均王族之直系，惟外观已半就剥落矣。余等曾由门旁之盘道登其顶，望见西围类此型之大小坟堆无数，唯全系土堆成，又均颓废不堪。回族葬身不用衣衾棺椁，仅赤裸裸向土坑中抛置而埋之，然外观又何必如此崇隆？下来后，再由守坟之老回人引导去看回王祠，则更颓败不堪，祠壁写全部《可兰经》亦半就剥落。祠之屋顶均被拆去，现均作成平顶状，上敷泥土，以遮天日。建筑全系木造，当日规模实相当伟大，今虽倾圮，但因此间气候干燥，故一切木柱尚均完好。出祠后，再入回城，并至王府巡视，则更空无人居。昔日之朝拜台均拆毁，现则以两大门板用木架平铺以代替之，其可怜之状，已不能以言语形容。而内部满堆着看守人之柴草及牛羊粪，狼藉污秽，令人却步掩鼻，一代之雄竟如此！说者谓此均受马仲英当日之所赐。出王府后，更在王城巡视。同行长官批示“九龙树”之遗迹。所谓“九龙树”者，城中有红柳树九株，生长不在一处。沙漠中之红柳，类皆丛生之小灌木，此城之红柳，独枝干横斜，盘根错节，姿势颇佳，俗人故神其说，谓九树同根，为王气之所钟毓，不斫去则有帝王出世之现象。但其斫去之人，不尽为马仲英。另一路旁人告余，则谓马仲英败退时，追兵到哈密，乃斫去回王城之九龙树。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回经河渠，据云系雪水与泉水之合流，其量颇大。本年正在某地筹备一水力发电厂，惟当时已在下午三时，不能前往参观，即折回寓所休息。哈密街道分东西南北两道，南北大街已拆宽，东西大街则待明年完成。市中生意不繁华，所售不过油、米、柴、盐、棉花、土布等，稍出色之品，即为俄货，如花布呢绒各种毛制品，并其他玻璃瓷器等皆是也。果之种类甚多，桃李葡萄干并有名，哈密瓜则到处皆是。有洋铁铺数家，尽用俄国之汽油桶，改作火炉，因此点灯煤油来自俄国，同时洋油灯亦由俄国代为制就运人也。吾人在招待所所见，关于衣食等之日用品，除米麦油盐外，饭碗、洋火、烟、糖、酒及其他罐头等，几无不是苏联货物，经济势力深入如此。晚餐招待尤丰，俄国洋酒更可口。据闻历来招待中央人员，未有如此之盛者。行政长官等在招待所谈至深夜始去，可谓殷勤备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