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让人嫉妒。她眼望着凝香宫的方向,心中默默地说道。
他的剑刺下,她却没有看见自己的鲜血。
“皇上!剑下留人!”
正是这句话,阻止了那无情的剑刺下。剑尖抵在无暇公主的胸口,她甚至能感觉到它在轻轻颤抖。
“什么?你竟然阻止朕杀这个女人?”穆凌云疑惑着看这个说话的人,正是他的军师纪宇。
“正是。”纪宇说手捻黑须说道:“皇上与凤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一点天下皆知,如若皇上能留下无暇公主,好生待她,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您的仁爱之心,这对我们改朝换代,是有利的。”
见穆凌云握着剑不动,他又继续道:“后宫乃是非之地,将她留在宫中,不用您亲自动手,她也不会好过,比起手起剑落,那一刹那的快意恩仇,长久的折磨,让她生不如死,难道不是更好的报复方法吗?”
穆凌云沉吟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就按你说的办!”吩咐下人道:“把她带到冷宫去,严加看守。”
无暇于是被两个人架起来,向凌落宫的方向走去。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救了她性命的人,他虽然留着胡子,却十分的年轻,白净瘦弱,有着一双聪明的眼睛。
不知是该谢他,还是该恨他。她只知道,虽然苟延残喘,可是她的命运,从此以后,注定只能受人摆布。
空旷的屋子,潮湿的墙角,暗淡的四壁。
这里是零落宫,犯了错的妃子住的冷宫。过去她连想也不敢想,竟然自己也会有一天住进这里。
天色,是那样的阴沉,仿佛压抑着哭泣一般。墙角的积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堆,这里本就鲜有人打扫,这两天宫里巨变,更加无人理会了。
冷风顺着窗缝瑟瑟地吹进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冷宫里连个暖炉都没有,穿着厚棉衣的无暇手心脚心仍旧冰凉一片,不过是最凉的,还是她的心。
他说让她留下还债。
可她不知这债,要怎样还。
他们两家的恩怨,她是清楚的。从二十年前父皇与他的父亲宁远侯结拜,联盟取得天下,到母后陷害宁远侯,背弃盟约,辅佐父皇登上帝位,再到三年前父皇强占他的未婚妻子柳柔。所有的事情,她都清楚明了,所以她不恨他,不恨他起兵造反,不恨他逼死了父皇。就连母后,在临死前也曾说,我们凤家对不起穆家,所以老天才派了这个柳柔这个女人来,要灭我们凤家。
那时她还不懂母后这话中的意思,直到三年后初雪的那一天,柔妃的一缕香魂黯然离世。那一天过后,天下再无宁日。漠北王穆凌云突然叛乱,数十万大军压境,势如破竹,各地守城纷纷沦陷。
漠北王的大军攻破了皇城,无能的君王用一缕白绫结束了二十年的帝王路。两个皇子逃离皇宫,大臣们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无数太监宫女也纷纷逃亡。
但是她却没有走,柔妃在临死前,交给她一个锦盒,那里面有她留给他的东西。
“希望你有一天见到他,把这个东西交给他,我在九泉之下,就再无遗憾了。”
为了这一句话,她等了一个月,可等来的却是他的几十万大军。
国破家亡。
宫里芳草依旧,却已经不属于她,她只是一个阶下囚,唯有这个锦盒,是属于她的。当初的坚持,就是为了实现对柔妃的承诺,可是现在,她突然却不愿交出这个锦盒了。
并不是恨他,只是……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只是不想,不想那么做。
丫鬟小月儿将一个毛毯子盖在她腿上:“公主,你莫要着了凉。”
她将毛毯扯过一半给她。
“公主,奴婢不怕冷的。”小月儿推却着。
她却执意要两个人一起盖,拉着她坐近了,两人靠在一起,盖着这条旧毛毯。
“公主,漠北王他欺负人,这冷宫,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小月儿扁着嘴委屈道。
无暇摇了摇头,用极轻的嘶哑的声音费力地说道:“小月儿,他已经,不是漠北王了,他是皇上,是当今皇上。而我,也不再是公主了,你以后,再不可叫我公主。”
“知道了。那奴婢叫你什么?”
“叫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叫公主,暇儿,凤儿,都好。以后在我面前也不要自称奴婢了,你我都一样,只不过是个亡国之人。”
“公主……”小月儿哭了起来:“公主你不要这么说,月儿好难过。”
无暇轻轻搂着她,揉着她肩膀上被穆凌云踢过的地方,心疼道:“还疼吗?”
小月儿含泪摇头。
“对不起,让你陪着我一起受苦。”
“小月儿不怕苦,只要能呆在公主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无暇低头,握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都说了不要再叫公主了。”
“奴婢一时改不了口嘛,不叫公主,那我叫你小姐吧!小姐,我们……”小月儿突然止住了话,怔怔地望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