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祖)每以财者军国之本,无所轻费,至赏赐,皆是死事勋绩之家,亲戚爱宠未曾横①有所及。临敌常与士卒同在矢石之间,左右死伤者相继,而帝神色自若,是以人思效命,所向无前。……性又知人,拔士于卒伍之中,惟其才效所长,不论本末。……功者赏不遗贼;罪者刑不避亲,虽宠爱之,终不亏②法。常曰:“法者,朕与天下共之,何敢轻也。”故大臣犯法,无所宽假③。雅长④听察,瞬息之间,下人无以措其奸隐。然果如诛戮,后多悔之。司徒崔浩既死之后,帝北伐,时宣城公李孝伯疾笃,传者以为卒也。帝闻而悼之,谓左右曰:“李宣城可惜。”又曰:“朕向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
《魏书·世祖纪》
【注释】
①横:不循正理。
②亏:歪曲。
③宽假:这里是无原则地放宽尺度。
④雅长:很擅长。雅,很。
【译文】
太武帝拓跋焘常认为财富是治军治国的根本,因此对财富从不轻易浪费,每有赏赐,都赏赐给了出生入死建立勋业的功臣之家。亲戚及宠幸无功也不受禄。一旦深入战场,总是与士卒一起冒着敌人如雨般的箭簇,冲锋陷阵,左右死伤的人一个个地倒了下去,太武帝却神色自若。因此人人都乐于效命,所向无敌。……太武帝一向知人善任,从士兵当中选拔官吏,只要他才能突出,不管他出身高贵还是低贱。……有功者,便给予赏赐,哪怕他曾经做过盗贼;犯了法就得判刑,哪怕是自己的亲属也别想逃脱。即使是他最为宠爱的人,犯法也不会让他不受法律的制裁。他明察秋毫,凡有作奸犯科,很快,就能洞悉其奸,他常说:“国法是我与大家共同制定并遵守的,我怎么敢藐视它呢。”所以臣子犯法,也不会无原则地减轻处罚。司徒崔浩被处死之后,太武帝带兵北伐,当时宣城公李孝伯病重,给太武帝送信的人错传他已经死亡。太武帝十分哀伤,对左右说:“李宣城死得可惜。”后来又说:“我先前把话说错了。应该是崔司徒死得可惜,李宣城死得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