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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十月的晚上,一弯清新的月亮高挂在深邃的夜空,将各家的房屋、院落,还有村前一大片新割的稻田都抹上了一层银辉。此时,大人们正在各自家里忙着收拾新打的谷子,小伙伴们就在各家的院落、草垛还有柴堆或者灌木丛之间捉起了迷藏。我的每次隐蔽都是最成功的,伙伴们有时找上半个小时都无法发现,于是一个人躲在隐藏点哇哇地大叫起来——这样一喊就意味着对方已经输掉,你就可以勾起食指刮他们的鼻子了;这应该算是那时最得意的事情。伙伴们大呼小叫地玩得正欢,这时,八十多岁的谭谷老爷爷拄着拐棍慢慢地走了过来,用一种充满关爱的语气拍着我们的头说:“娃娃们,晚上的时候不要高声大喊,更不能大声叫人的名字,那样鬼魄会呼应你们的喊叫,等到睡觉时他就会来找你们。”因为这位老爷爷的话在当地是最具权威的;闻听此言,伙伴们一个个立即噤若寒蝉,同时每个人脸上都现出了惶惶之色;没过多久,一个个都黯然而去。对你来说,这自然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一个人睁大眼睛躺在床上,一边想着此前听到的那句话,一边警惕着周围一丝一毫的动静,同时还得留意外面传来的各种声响。仔细听去,好象就有人在呼喊着你的名字……

童年所经历的恐惧与刺激,在心灵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这阴影藏在了心灵的最深处,它在你后来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城墙筑就之前,就已经潜伏在城内的某个角落,因此你无法察觉,甚至以为它已经消失;可是它却象一些魂灵附着在一片废墟上,长久地留存了下来,只有当你一个人身陷黑暗又无依无助时,才会蹿出来,袭扰你的灵魂与意志,让你失去控制,让你无法摆脱……

左臂有点痒。蚊子!糟糕,驱蚊片前段时间已经用完,最近又忘了买。但愿它咬一口后不会再来。用力抓挠。那留下的疤痕用手都能摸出来。

我们不能否认人本身是脆弱的,尤其对于象白纸一样的童年。但正是这样一张洁净的白纸,它没有内容,必须要写上各种符号与意义。怎么写?就只能参照外界的一切。所谓耳濡目染、近朱者赤等等。因此说,在这里环境与教育是决定因素。……准确地说,人与环境应该是相互作用的两个方面:环境影响人,但环境又是由生活其中的人构成;因此,环境的好坏又取决于人的素质的高低;当然,一切又都是以经济为基础的。

刚才被蚊叮的地方又开始发痒。右手不停地挠,这样又好了点。估计过一阵子还会发作。对蚊子特别敏感。该死的蚊子,怎么都赶不尽杀不绝,就象这个无法驱除的幻影。可恶的幻影!

是不是有失偏颇了,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环境?除了这外在的因素,难道就没有一点内在的自身原因?不能否定,畏惧应该有它天生的一面,或者说畏惧就是人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不管你有多么的理智与冷清,也不管你有多么的坚强与勇敢,你都无法彻底摆脱它。海德格尔不就把“畏”定性为此在的一种基本特征吗?他对“畏”的表述与我这里所体验的恐惧虽有些差异,但本质上还是应该有共性的。……

不管怎么说,童年所受的刺激与恐惧对人生的影响却是深远的,就象紧套在心灵上的枷锁,你得一辈子背负着它。它不似工作或生活中遇到的烦难与刺激,经过一段时间就能平息下来,并很快会被遗忘。当然,它也不是弗洛伊德的“俄底甫斯”情结;它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环境造成,更与性无关。

能够生活在一个健康文明的环境是人生之幸。不能让我的孩子再回到我所经历的那种氛围中去,必须将璐璐身边的任何不健康因素全部清除。有时她不听话,妈总拿一些神奇鬼怪的事来吓唬她,什么“快点吃啊,不吃饭的话,妖怪就会来找的;她们专门找那些不吃饭的小孩,然后把他们吃掉。”再有就是“小孩子不听话,晚上狼外婆就会上门来找他们”之类的。每当这时,我就只有在一旁干着急,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反驳她老人家,只能过后找个时间,单独跟她解释。

好啦,没有任何问题了。空气中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一切都已在掌控之中。放松,彻底的放松。伸展一下身子,舒服。睡吧,已经太晚啦,再不睡明天早上就起不了床的。上班,那小子……控制住,不要去想他……

明天有什么要干的呢?对啦,明天要记住去买足球彩票。总也买不中。我若中一次特等奖,一百万,不,至少得二百万,这样我不但可以毫不费力地供养那个孙梅芳上大学,甚至还可以再到贫困地区去多供养几个小孩读书。当然,我自已也可以因此而实现那个长久以来一直向往着的“周游列国”的梦想。波斯诗人萨迪把人的一生均分为三段;按他的说法,第一段的三十年应该获得知识,第二段的三十年漫游天下,最后三十年从事创作,以便把如他所说的“心灵的压模”留给子孙后代。此翁高论与我的想法真是不谋而合,而我也正处在他所说的人生的第二段。但遗憾的是,我既凑不齐足够的资金,也挤不出充裕的时间,因此到现在还只能在梦中神游。有了二百万的话,我就可以辞掉目前的这份工作,立即着手去实现这个向往已久的梦想。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探访中国历史上所有重大事件的发生地,也可以沿着中央电视台“上下五千年”专题栏目中提到的那条线索,去访古探幽,发一番思古之幽情。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了二百万,人生的第二、第三段就有了坚实的经济基础;这样你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已的理想与事业中去,而无须再为生计操劳,就不必象现在这样,把宝贵的时光都耗在这“五斗米”上。……这些想法也许有点单纯,可你现在必须面对的却是这样一种令人心焦的现实:大好的生命时光,已经并将最终耗费在这无谓的琐碎上了!

有了二百万,是不是就可以坐享其成?谢池华说他若有二百万,首先要买一部奔驰车,好好地享受一番。那简直就是挥霍,挥霍完毕又将归于贫穷。应该去投资,让它们创造更多的财富,否则最终你将坐吃山空。可以把其中的一部份用来购买国债,这样收益比较稳定;另一部分用来投资实业,只留一小部份作为生活费存入银行。就是不能用来买股票,股市的投机性太强,风险太大,弄不好就会血本无归;——前面的教训太深刻了,不能再投到这老虎嘴里去。投资实业是最好的,但得有可靠的项目。有什么好的投资项目吗?现在最流行的是投资高科技;但是你不懂行,找不着门。投资项目?投资项目…………二百万………………我买彩票中了二百万,我从彩票管理中心把钱领了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路上欣喜若狂地边走边喊:“爸、妈,我有二百万啦,您们再也不要为我操心了,从此我保证要让您们过上舒心享乐的日子。”“不,我们不需要那么多钱,我们只要你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行”……我抱着那一大包钱往家里奔去,刚跑到村前的那条河堤上,突然有人从后面将我猛推了一把,人和钱全都摔进了河里。等我从水中站起来,看到了下午来我们办公室闹事的那小子,他此刻正站在河岸上开心地狂笑。钱!钱!我的钱!一张张全漂在了河面上。赶紧捞啊!否则就要全部沉入河底了。我伸出双臂尽力地捞起一大把,可拿起来一看,却全变成了一张张图片。河面上漂浮着的钱全都变成了一张张裸体女人的图片,此刻这些图片正随着河水急速地向下游飘去!我低下头再仔细环视了一遍,这些不正是我以前曾在互联网上看到过的那些裸体图片吗!“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为什么?我的钱都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我得靠它来养活我的全家人!”…………正当我声嘶力竭时,一条巨大的乌龟游了过来:“不要喊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那地方能不能找到我的钱?”“我是万年神龟,是曾经背着唐僧师徒四人过通天河的神龟。至于要去什么地方,你就不必问了,到了那里自然就会知道。赶快爬到我的背上来吧。”我紧紧抓住乌龟的尾巴用力往上爬,但是太滑了,快要爬到龟背上时,又重重地掉了下来。我不停地爬,又不断地往下掉;终于,抓住了一根铁链,再踏着一级级台阶,大概用了两个多小时,我才总算爬到了灵山的金顶。哇!这上面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必须得穿过这座迷宫,才能进得前面的殿堂。远远地望去,你丢在大海里的那一卷经书,现在正摆放在大殿内孔夫子脚下的供案上,此刻还闪着金灿灿的耀眼的光芒呢!夫子正高高地立于大殿中央,双手交叉着置于胸前,面容和蔼慈祥;在他的头顶上方有一巨大的横匾,匾上闪闪发光的金字是“仁爱宽容”。我走入了迷宫;往右走,往左拐;再往右,再往左;再往右,再往左;往右,往左;往右往左往左左右左右右左右左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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