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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风雨欲来山满楼

就在龙心莫侍奉在李母身侧不敢寸离的时候,丰城里李乘风携带着好不容易得来的荐书,正徘徊在将军府的高门外。

皓天舒白日,灵景耀神州。列宅紫宫里,飞宇若云浮。峨峨高门内,蔼蔼皆王侯。自非攀龙客,何为欻来游?被褐出阖闾,高步追许由。振衣千仭冈,濯足万里流。

当李乘风千里迢迢来到丰城的时候,得到的只有这么一首诗,实在是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托了仲祁得了荐书,不想威名远播的将军却只留下这么一首诗,黄衣挂印,杳然是无处可寻了。

刚入城便听老百姓交口相传,他还不信。李乘风望着眼前的朱红大门,心里感慨万般,看来是白来了一趟,卖酒令怕是要落空。也罢,如今只有再想其他法子了,此次来丰城,道路不通,已经耽搁了许多时候,出门时应承了年前一定回去,本来还怕来不及,如今看来时间倒是富余了。

这丰城人物繁华,倒可携带点东西回去,不知有没有好的酿酒种子?

李乘风一边算计着,一边踱步离开。

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身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却听忽然咿呀一声,那大门竟然缓缓的打了开来。

紧接着,踢踏踢踏声由远而近,好几匹马正向将军府而来,正中间的马上坐着一老一少,老的方正脸型,不怒自威,少的明眉皓齿,煞是俊美。忽的那少年大力夹了那马肚一下,马儿受不住痛猛地快跑起来,竟然是直接向李乘风冲了过来。

李乘风见此情状,不敢多想,接连往后倒退两步,让过那少年。

那少年似乎这时才见着有人在门前,娇喝一声“吁”,险险将马停在了门前。

那少年向李乘风扫过一眼,倒似乎怪他怎么站在门前。

李乘风听她声音,又得近见她容貌,分明是个美娇娥,不知怎么做男儿打扮,此时吃了个哑巴亏,也只好苦笑。

那老者这时也驱马到了门前,翻身下马,对少女呵斥道,“怎的这样鲁莽,撞伤了人如何是好,还不道歉?”

那少女也不下马,只笑嘻嘻的看着李乘风,“你要我道歉吗?”

“不妨事,姑娘往后小心便是。”

“你怎知我是女的?”那少女一脸惊异,往自身看了看,男装打扮,并无不妥。

这声音银铃清脆,若不是女子,只怕就不是完人了。李乘风心里暗叹,却也不好回答,只好对着少女微笑的摆了摆手。

“你这是笑我不伦不类吗?”那少女见李乘风不回答,竟是恼怒起来。

这是胡搅蛮缠了。

“胡闹。”老人又是一声呵斥,方转过头来,对李乘风赞道,“小兄弟,好俊的身手。”

李乘风道一声“惭愧”,见他两人如此模样,实已猜到几分,只不便出口,便作揖道,“不知老人家……”

余下的话还未及出口,便听那男装女子叫道:“爹爹,这番好赶,可真累坏了,只是不知里头那位又想了什么花招,白白哄骗了我们回来。”

这时老人哼了一声,似对女子轻佻言语不满却又无奈,只低斥了声,女子也不理会,只是嬉笑,说话间已然翻身下马,径直将马拉过李乘风身边。

这时早已有那等着门边的小厮赶上来拉过马去,这一扯,李乘风也不好冲撞,只好忙不迭更避开一些,已然就到了墙边。那女子却仿若不见,径直朝那老人走去,作势便要去搀扶老人,只见那老人只是爱宠的笑笑,便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走去,那女子便也笑嘻嘻的跟随在后,到得门口才又转过头来觑了李乘风一眼。

李乘风只见她似乎说了句话,但那话含在嘴里,且这时两人之间又隔着马,那里能听得清,虽不知道那女子说了什么,但那眼神却似乎看到猎物般,狡黠难言,李乘风只觉心里一惊,倒有些不祥的意头生出来。

不过一小会,刚随着老人来的一群人已然都进了门,那些小厮模样的人,牵了马也要走,李乘风心下虽然已有几分猜测,到底不敢肯定,便拉了小厮问话,“小兄弟,刚那位是?”

“自是我家老爷了。”那青衣小厮望了望李乘风,低声说道:“你是有事来的吧,只怕如今不是时候。”

正说话间,又有一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喝道,“嚼什么舌头,还不快把马牵进去,出了事,看我不揭了你那身皮。”

说着一甩手也进了门,那小厮自知失言,赶忙着牵了马便走,李乘风见中年人如此作色,虽说心里有疑问,也不敢再问。

如此一耽搁,只见天色已近昏黄,但这将军终究回来了,正好明日再来拜访,思想间便要离开,忽闻身后有人叫道“李公子,慢走。”

李乘风回头一看,原来是一青衣小厮,眉清目秀,笑的憨厚,倒有几分讨喜。

那小厮见叫住了李乘风,便忙赶上来,作了揖说道:“李公子,我家相爷有请。”

“相爷?”

“哦,是小的不是,我家老爷昨日已拜了相,还请公子随我入内。”

以武将入相?

李乘风心里一惊,却又说不上是什么不对,虽说天朝以来并无此种事,但以将军之能,出将入相倒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

李乘风想起入城时的传言,只觉得事情怪异得很,但脸上自是不敢流露半分,便说道:“如此,还劳小哥带路。”

那青衣小厮嘴里说道不敢,转身便走,只是却不往那正门去,而是转过身便绕到了旁边的小边门旁。李乘风也不知是何意,只得忙跟了上去。

转眼就到了年关,李乘风却仍旧滞留在相府中,那****随小厮进了门,便被安排到了一间厢房住下,原以为当晚能承蒙相爷接见,不想等了两日,皆无音讯。相爷府里也只是派了小厮过来差遣,却是一问三不知,料想那小厮在相府里地位不高,李乘风也无可奈何。

李乘风身在相府里,并不敢乱逛,幸得厢房里倒有不少书籍,因此整日里也只好读书度日。直到第三日才见得那日引他进来的青衣小厮,一问之下方知相爷回府当晚就进了宫,直至昨日方才出宫,只是至今尚未回府。

无奈,李乘风只好继续在相府住下,并托那小厮给同来的王府家人口信,依然读书度日,算到如今已有月余。

中间只有那日在府外所见女子来过,依然是一身男子装束,轻摇纸扇,倒真有几分逍遥公子哥的味道。

只可惜那女子每次来,不免要冷嘲热讽几句,也不知自己是怎生得罪了她。偏如今困在相府中,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也只有通过她才能探听得相爷消息,当下只好处处忍让。更何况她又是个女子,这般难缠,也真让李乘风头疼之至。

“你倒悠闲,这书真有这般好看?”

李乘风正着急如此呆在相府不是个事情,忽见她来,忙起身作揖,开门相迎,却见她身边并无婢女小厮,平日里服侍他的小厮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便踱步出了房门。

那女子也不在意,径自在厢房外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便问道:“不知公子近日可还住得惯,若下人有丝毫怠慢,还望公子见谅。”语气柔和,并不见当日刁蛮。

“多谢小姐挂怀,只是不知相爷可回府了?”李乘风有一丝急切。

“我爹前几日倒是出了宫,只是又去了政事堂,也不知商讨些什么,已经在里面好几日了。昨晚倒是回来了一趟,可惜今日一早又跑来几个糟老头,现在还在书房里不曾出来。”说着却拿眼觑着李乘风,墨黑的眸子颇含了些笑意,也不见是真有歉意,倒有几分幸灾乐祸。“留你这些时日,倒是我们怠慢了。”

“相爷辛苦。”此时李乘风反倒冷静了下来,他自到相府,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心里知道眼前女子不好相与,更不敢多说。

“或许我可从中周旋。”那相府千金只是微笑,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若能得小姐从中周旋,李某感激不尽。”李乘风见眼前女子神色清淡,一时也不知她是何意。

“哦,若我真能从中周旋,不知李公子要如何谢我?”

“这”李乘风抓不准主意,脸上却愈加淡然,“望小姐示下。”

相府千金却不搭话,只定定的看着李乘风,半晌才又说道,“我见你这大半月来,就只在屋子里看书,那书可好?”

李乘风想起近来所看之书,有许多都是极其珍贵的孤本,其中便有一本是天一生所作琴谱,是李乘风一直想要,却苦寻不到的,不想竟在这相府厢房之中。

如今有幸得窥,倒可录下副本,正好给心莫一观,想到此节不自觉的微笑起来,神色仍是平淡,“自是极好,非在相府,李某无幸得见,还望能得小姐周旋,李某也好表示谢意。”

“哦,如此公子不见相爷也罢,倒不如谢我,这书原都是我的。”

“如此倒真当多谢小姐,只是李某住在相府已十余日,离家日久,还盼能得见相爷,也好得知相爷当日所谓何事?”

“那****在相府门前,怎的是相爷有事?难不成你来我这府前闲逛不成?”语气霎时便有些咄咄逼人了。

“小姐勿怪,当日李某在相府门前自是有事求见相爷,还望小姐周旋。”李乘风也不去接她问话,只希望能早日得见相爷,亦好了(liao)了(了)眼前这一桩事。

相府千金反倒又不生气了,轻笑道:“如此,你是想好谢礼了?”

“这,李某来得仓促,还请小姐示下,李某当尽力而为。”

“好,这礼你自是送得起的。”莫愁起了身,依旧轻摇纸扇,径自去了。

李乘风跟着起身,目送莫愁离开。若能得周旋,早一日得见相爷便能早一日返家,只是不知这相府千金所谓谢礼是什么东西,只是自己身上并无甚珍贵事物,越想越是不解,轻摇了摇头,又步回屋内,挨在窗边继续看书。

想不到不过半晌,相府千金又折了回来,见李乘风仍挨在窗边看书,便用纸扇敲了敲,这时李乘风正看天一生的琴谱,却是入了迷,竟没发现。

“真这么好看?”她伸手抽走了李乘风手上的书,盈盈笑道。

不待李乘风答话,她又笑道:“这可是我一位姐妹寻了许多时候才找到的,你倒是有些眼色。”

李乘风抬头见相府千金已改了女子装束,环佩铃铛,着了金丝裹边的蓝色长裙,外搭着一件绣了半边桃花的薄纱,衬得眼前人明亮照人,水眸灵动,才见得真切是个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惜话里嘲弄语气重了些。

李乘风也只好由她去,只是微笑不语。

“你即允了我谢礼,我这可就给你带了好消息”,她故意停顿,想引李乘风来问,却见李乘风仍旧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顿觉得没有意思,又接着说道:“我看那几个老头差不多也要该走了,我刚问过管事,我爹今日再无甚约,总该是清闲了。”

李乘风闻言大喜,只不敢流露,怕眼前女子又多番刁难,只温声道:“还请小姐周旋。”

话还未落,便听见一男子声口,“我道你怎么着了女装,原来是到了这里。”

循声望去,便有一男子从林木中转出来,只见那男子着了黑色长袍,修长身形,剑眉星目,颇是神俊。

说话间那男子便已至李乘风眼前,眼神锐利,上下打量李乘风,见李乘风星目生辉,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洒脱,特别是那一对浓眉,更增几分气概,不由得暗暗赞了声,脸上笑意更增添几分。

李乘风见那男子立在面前,也不免一番打量,只见那男子端的是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令人一见顿生好感。

“想来这位便是李兄了”,那男子向李乘风抱拳示意。

李乘风便即还礼,待要相问,却听那莫愁已转向那男子问道:“爹爹连日繁忙,今日连兵部那糟老头也来了,你可知为何?”

呵呵,“我自然不知。”那男子轻笑,好整以暇地望着莫愁。

“哦”,莫愁斜望着那男子,“我还以为丰城没有你这神通不知道的事呢?”

那男子受不住莫愁一激,忙道:“我虽不知,但此事却也不难知。”

莫愁轻挑了挑眉,却是一副质疑的模样,“可不是瞎吹的吧?”

“前些时候我从吴江过来,你去那河边看看,现在江河刚刚解冻,河面上就热闹起来,运往延州的都是些什么?”男子气莫愁质疑,得意地说道:“粮食!一船一船的粮食!”

“啊?”莫愁惊得叫出声来。

这时见莫愁吃惊,更是得意,“丰城粮价没有半点波动。前年丰城、云州、南宁大熟,将军下令不许半粒粮食出城,去年云州那边闹事,剿匪用的军粮都是外路运来的,连军费也是外路运进。你说说丰城一路存了多少粮食?如今一解冻,又开始往延州运粮……”此时知道莫愁定然不敢再小看他,又把眼光转向李乘风。

“这么说来他们都是铁了心了?”莫愁蹙眉,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倒不知,不过既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若说没有圣心默许,我却不信。”所谓三兵未动,粮草先行,能在这偌大一个州县储粮这么多,却还能使得粮价没有半点波动,若说不是预谋已久,还能是什么?

那男子方说得兴高采烈,却听见莫愁重重哼了一声,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莫愁霍地站了起来,直直盯着男子,半晌只见她眼光落在远处,低沉地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就没想过这烽烟一起,多少人要受颠沛流离之苦?”

闻言,那男子似乎也有些黯然,“莫愁,我知你有大慈悲心。只是多年来,你可知为什么年年增赋,除此之外,还有兵役,如今多少百姓家里还有男丁耕种?”

只听李乘风也随着叹了口气,接道:“百姓苦西事久矣。欲罢西事,当先平西北。若李氏不亡丰城百姓欲求安宁而不可得。何况如今李氏母子不和,两族相争,祸起萧墙,正是我朝大好时机。”

“我看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吧。”莫愁依然冷嘲道。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只见李乘风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眼神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得好。”不知什么时候,以武将入相的相爷竟然已经来到了院子。

这时,李乘风不会知道,等待在前面的是怎么样的一条路。

他不知道,此时家中老母已病入膏肓,药石罔效,而他却正踌躇满志。等到他为李母上坟时,那坟头已经长满了青草。

他不知道,龙心莫会千里迢迢地追到云延,那时她会成为他,以身犯险,为他换得一场占城大捷。

他更不知道的是,她和他的缘分,抵不抵得住一场家国大业?

李家院子。

李母在那日与龙心莫长谈后,又挨得半月光景,病却是一日重过一日。

到得清明前日,李母又强撑着上了山给李父上香,一回到家中已经不能再进食,连水也咽不下了。

龙心莫拿了水也只能给李母润唇而已,大夫来过一次,也只是摇头便走。

龙心莫便知李母只在这一两日间,因此整日整夜守在李母身边。

两三日间,李母也只是沉睡,中间只醒过一回。

然后终于到了那天半夜,李母又一次醒来。

那时龙心莫趴在床边一时困得睡了过去,李母见龙心莫睡了,一脸慈祥,轻叹道,“傻孩子”。

只一刹那却又似乎想到什么,脸上忽又闪出那夜看信时的决绝,苍白的脸色竟显出一份异样的红晕来,手上挣着要起身。

这一动静,龙心莫便醒了过来,抬头见是李母醒了,又见她用手强撑起身子,忙说道:“母亲,可好些了,莫要起来。”

这时李母倒也不强撑,只示意龙心莫为她垫起枕头,然后说道:“你把那灯移近来些。”

龙心莫依言便将那桌上的油灯移到床边,又听李母说道,“我渴了,你帮我倒杯水来。”

“嗯,这水我还温着,母亲等我一等。”

龙心莫见李母吐字清晰,心里不免高兴几分,转过身便去倒水,一边说道:“母亲已是睡了两日,我心里……”

说到此节,不免又红了眼眶,又怕李母察觉,忙又说道:“如今醒了,这病也会好的。”

边倒水边拭了泪,才转过身来,却见李母正就着灯焰烧着什么,龙心莫细看才知是信纸,只不知是什么信,只能喊道,“母亲?”

李母抬头看龙心莫,眼神迷离,双颊也被灯光照得一片晕红。

眼见那火已经烧到了纸末,再不放开就要烧到手了。只是李母却全不察觉,只望着龙心莫,眼里笑意凄楚,充满歉意。

龙心莫忙奔过去,拍掉了李母手中的纸,忙用脚踩了两下,那火才熄灭,只见那信纸已经烧得只剩一角,上头也并无字迹。

龙心莫心里不安,只怕是李母已知不活,也不知烧的是谁的书信?

正不知要怎么安慰,眼角才看见李母手上还握着一信封,背面朝着心莫,也不知上头有字没字,这时见李母双腮已是红透,知她此刻心情激动,也不敢再问,只举过水杯来喂李母。

李母却不喝水,仍旧怔怔的望着龙心莫,眼神凄楚,又满含歉意,龙心莫见李母如此,心中不安更添几分。

忽然李母猛的抓住龙心莫的手,力气之****往日更甚,龙心莫心里猛得一跳,似乎知道李母就要走了,心里凄苦,眼泪就下来了。

李母似乎用力过猛,那猛抓住龙心莫的手已是垂了下来,只说道:“莫莫,我对不起你,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求你他日莫要怪乘风”。

龙心莫只觉此话怪异,只怕是李母责怪乘风久滞不归,便劝道:“母亲,乘风只怕是绊住了,我已托人寄了信,只怕这一两日就到了,你再等等…。。他就快回来了,就快……。”

说到此处龙心莫也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实是龙心莫自两月前那信之后,天天盼着李乘风。只是转眼一日又一日过去,心里也不免渐渐害怕起来,到得如今也知李乘风归来之期不可知了。

此时李母却是有一件大事藏在心中,却又不能向龙心莫明说,听她安慰已知是误解了自己意思。

只是此时也知道自己转眼便要走,只怕不能说完心中话语,只是紧紧抓着龙心莫的手,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我有什么资格怪他,这一切都是我逼他,我只盼他日你莫怪他。”

龙心莫心里悲切,只得连声说道:“我不怪他,你莫要说了,再休息一会就好了。”

李母却仍旧怔怔望着她,似乎没有听见龙心莫说话,仍继续说道:“他日你见到他,我不求你不怪他,只求他日无论乘风做错什么,你给他三次机会,就像当年我对他父亲…对…。他父亲一样,若你们终究不能……”

龙心莫全不懂李母话中意思,只不愿有半点违逆,连声说道,“我不怪他,不怪他”,已然是泣不成声了。

李母却似乎还是不放心,仍抓紧龙心莫的手,“给他三次机会,莫莫,答应我,我只求你这一件,它****只恨我,只。。。。。恨我”,只恨她,莫莫,只恨我这老太婆可好?

龙心莫见李母如此,心里更乱,只不知道李母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事,只道李母是怪自己拖累了她,心里更加爱惜李母几分,见李母如此,只不停点头,“我答应,我答应。”

李母却还不放心,又说道:“你说一次我听。”

龙心莫哽咽着说道,“他日无论乘风做错什么,我。。。。。。我都给他三次机会”,李母听她如此说道,心里一松,整个人的力气也似乎散了去,抓着龙心莫的手一松,整个人便倒了下去,连同原先握在手上信封也掉到地上,反过来的信封上赫然写着“吾妻亲启”几字,分明便是李乘风字迹,只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了李母手上,龙心莫心里一跳,忙问道:“母亲,这是?”

李母却似乎全没听到,眼神迷离,隐约说道:“当年他父亲也是这样,我给了他。。。他三次机会。。。终于能厮守。。。这半生。。。。。。”

话断断续续,渐渐就不可闻了,龙心莫靠近李母,低喊道:“母亲,这是?”

话还未说完,只见李母唇带微笑,脸色安详,已然没了气息。

龙心莫呆了呆,脑子乱烘烘的,手上抓着信封。

刚刚李母烧信的行为、混乱的言语似乎一下子串联起来,在龙心莫脑海里不停的旋转。

她已经意识到了李乘风的久滞不归的事不简单,只是从来没有想到会和李母有关。

然后龙心莫又看见李母脸上的微笑,忽然觉得脑子里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呆呆的坐在床边,方才汹涌的泪水,此刻也不知怎么的,却是一滴也没有,她只是坐在床边,对着李母,呆呆的想着些什么,又或者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将李母与李父合葬后,龙心莫多方托人,终于才跟着当日曾与李乘风到过丰城的管事,以及一名马夫一行三人一起上路。

“许叔,这一路辛苦你照料了。”龙心莫掀开帘,对坐在马车前的管事说到。

那被龙心莫称作许叔的管事,正是当日曾跟李乘风一起上路的王家管事,前几日龙心莫听说王家要派人到丰城接人,好不容易才托了王夫人,求过王老爷,这才跟着许叔一起上了路。

许叔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一生都在为王家做事,娶妻生子后,王老爷念着旧情,这才提拔了许叔做管事。

这次说是要带上龙心莫上丰城,反对得最厉害的可以说就是许叔了。

这许叔,全名便叫许田,自幼便养在王家,小时候长得眉清目秀,老一辈的人都管他叫许哥儿,随着少爷做了个书童,一二十年来,少爷娶妻生子,许哥儿也熬成了许叔。

许田随着曾经的王家少爷,现在的王家老爷一起长大,多年来在外面奔走,也是有阅历的人,上次到丰城已经听说了将军和朝廷的种种纠纷,更何况如今西北那边确实也不平静,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便是他自己也是希望能不到丰城便不去。

奈何王家有产业在丰城,守产业的管事曾老头更是他的师傅,这差事若叫别人做,他也着实放心不下。这才向王老爷讨了这份差事。

可这带上龙心莫,却是万万不可,瞧这娇滴滴的李家娘子,那里能经得这苦头?

“唉,李家妹子,不是老叔说你,如今外头正乱,听说西北闹腾得厉害,你又何必……”话说了一半,许叔不由得叹了口气,当时在王家时他就反对,奈何这李家娘子看着娇滴滴,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不管如何劝说,最终还是跟了来。

许叔不由得又看了龙心莫一眼,虽然路程颠簸,龙心莫脸上也颇染了些风尘,但那清澈的目光一如往昔,见她笑了,心里总也是暖暖的,虽是不同意,到底不忍责备。

只希望西北还没打起来才好,不然兵荒马乱的,要到那里去找人,再说来前已捎信叫曾老头留心,也不知有消息没有?

许叔心里盘算着,嘴上只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这一趟比以往多花了两日才到。

中途遇着大雨,幸得许叔见惯了天色,下雨前催着车夫赶到庙里才刚刚好避过了大雨,如此又耽搁了大半天。

雨后的路泥泞不堪更不好走,怪的是一路上还是碰到不少赶路的人,问了好几个人,发现赶路的人群,不是奔亲戚去的,就是举家搬离的,都说是形势不好。

随着越近丰城,大家心情也就愈加沉重,比那泥泞不堪的路更忐忑几分。

“这贼老天,可得给大家留点时间才好。”许叔默念着,心里总不踏实。

到了丰城,果然不出所料,城里已然变了天。

西北也已燃起了烽火,城中人人自危。

高门大户多有携家带口逃离的,贫穷人家能奔亲戚的也奔亲戚去了,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残、或是乡土情深不愿离开的。

以武将入相的相爷也已领兵出征,茫茫人海中又哪里有李乘风的身影。

“李夫人,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你瞧瞧这城里乱的,”许叔再一次劝说道,这时节,街上多是带着包裹离乡的,人人脚步杂乱,脸色苍茫。

“是啊,李夫人,咱们回去等过了这风头再来探消息吧。”那马夫也劝道。

“许叔,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吗?”龙心莫又一次询问。来到丰城几日,这几乎是龙心莫说得最多的话了。

“唉,有消息又如何,兵荒马乱,你一个妇道人家……”

“可,是生是死……总该有个着落,如今母亲已经去了,我……”说着,不禁有些哽咽。

“也不是没有消息……”那马夫插嘴说道。

“老徐,要你多嘴。”许叔喝道。

龙心莫朝着许叔福了福身,“许叔,无论生死,我也在此谢过你的大恩大德了。”

“李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许叔见她福身,忙不迭地扶住龙心莫,“我怎能受你如此大礼,老夫人在时我也是受过她恩德的,这叫我如何是好?”

“许叔,无论生死,你但说无妨。”龙心莫此时已平静下来,见许田如此颜色,也知事情不妙。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曾老头从将军府里的小厮那里弄来的消息,说是李官人此前在将军府里住过一段时间,直到半个月前才听说是随相爷出征去了?”

“你是说乘风他一到丰城就一直住在将军府?”那为什么一直没有音信回乡?还是说……龙心莫蓦然想起李母最后烧的那封信,心绪纵横。

但这时却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便忙压下不自觉浮上心头的疑惑。他们既能瞒她这许久,必然有不愿宣之于口的因由,再多探究只怕更使得许叔遮掩,便索性不去追问,只接着问道:“可知相爷大军往何处去了?

许叔用烟斗敲了敲桌子,叹了口气,“说是往云延那边去了……”。

吱呀一声,正说着话的几个人转头,正见着一清癯老翁入门来,“曾叔,你怎地过来了?”

那老翁便是王家在丰城产业的管事,是跟着前任王老爷一起的,做事甚是妥当。在丰城也经营了大半辈子,来之前他还去几个店口走了走,当初随老爷到丰城经营,转眼已有三十来载。可惜如今形势一日不如一日,纵是不舍得多年心血,也无可奈何。在收到小少爷来信后,他就开始着手安排善后事宜,如今大都布置停当,这两日略微收拾一番,便准备随许田一起回乡下去。

离许田几个来丰城已过了三日,原本定于后日才走,可惜今天一早就有消息过来,说是云延告急,这丰城只怕转眼就要烽火连天了,他这才忙忙赶了来,“如今形势愈加败坏,你们可都收拾好了,今日就走吧。”

“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许田有些惊慌,自来到丰城后,许田心里就不安稳,他小时便是因为战乱,成了孤儿,这才进了王家,虽也说得上因祸得福,然而印在内心深处对战乱的恐惧却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听说云城守不住了,大批的难民就要过丰城来了,再不走,只怕。。。。。。”

“啊”地一声惊呼,龙心莫猛地站了起来,“云城败了,那乘风。。。。。。”

许田见她惊慌,忙安慰道,“李夫人,你也不要太担心,李相公也是有福缘的人,断不至。。。。。。”

曾叔淡淡地看了一眼龙心莫,关于她的事之前也已听许田说过,心里叹了口气,常言道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只怕如今也只能各安天命了。

“小娃儿,你赶紧把东西收一收,我们这就走吧,这丰城,怕是再不能待了。”

龙心莫一时怔在原地。然而时间紧迫,连留给她伤感的时间也不多了。

不一会大家就都收拾好了东西,其实所谓收拾也不过就是带来的一个包袱罢了,本来就没准备多待,东西收起来也就极其便利。

中午吃过饭,一群人便出了城,只是半路人越来越多,更糟糕的是衣冠齐整的人越来越少,越往北走,衣裳褴褛的人就越多。

车上原本还载了些粮食,中途遇了难民,怕人哄抢,这时节也已散尽了。就连马车也因昨日的大雨,陷进泥坑,若在平常时候自然花费点功夫齐心把马车拉出来。

可惜值此非常时期,虽说曾叔年老,龙心莫又是妇女,失了马车赶路会更辛苦,但眼见难民越来越多,且那马车有王家印记在上头,王家是有名的粮商,纵使车上无粮,也难免有心人觊觎,许田与曾叔一合计,当时还是把车丢下了。

原本还指望那马能跑,谁知才走不久,一道惊雷,真个是人仰马翻。当是时老徐一下子没拉住,那马受惊猛地冲了开去,连带被甩下马的曾叔也折了手骨。

不得已,一群人也只好步行,走了大半日,许田和老徐还好,就是龙心莫也没掉队,连许田也忍不住感叹道,“李夫人真好体力,前头倒是我多心了”。

只可惜曾叔本来年纪就大,走马时又折了手骨,这会子已然是气喘吁吁了。

“娘西贼的,怎么会败得这么快,不是说将军带了兵去?”车夫老徐嘴里哼哼唧唧的,这时节,经过几次人群的冲击,也已是蓬头垢面了。

话刚说完,还想多抱怨几句,见许田瞥了他一眼,眼神是他不曾见过的锐利,便连忙噤了声。

一时间,大家心里头又沉重几分。

谁也没想到,局势的恶化竟如此之快,烽烟方起,听说已然折了两城,如今已然处处皆是难民了。

许田望望自己,发现自己比老徐好不到哪里去,脚上蹭下的污泥已经成了硬块,那不详的预感萦绕不去,明明是离乡近了,心里的沉重却半分不少。

于是他又望了望曾叔和龙心莫,曾叔自从断了手骨后,精神一直萎靡不振,幸好这李家娘子竟然略懂医术,不仅帮曾叔接上了骨,更是就地取材,采了青草药来为曾叔敷在伤处,如此才减轻了曾叔许多痛苦。

更不要说,这一路来,龙心莫除了顾着曾叔外,遇到路上有生病的人,总能伸出援手,间或赠些青草药,更甚者,龙心莫竟还会推拿的功夫,前日有一妇人半路昏了过去,他们恰逢碰着,只见那一家人围在一起哭泣。许田虽也同情,但终究也是无能为力,只催促着大家快走,怎知龙心莫告了声“稍等”,便过去为那妇人推拿,不料过得半晌那妇人真就醒转过来。

“倒是小看了她”,许田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如今看来这李家娘子不仅没有拖着后腿,却反倒是助益良多了。这一路上,若没得她细心照顾,曾叔那里能捱得这些时日,只是。。。。。。许田又望了望龙心莫,只见她搀扶着曾叔,虽然因着多日奔波,脸色也有些憔悴,但眼神清澈,只是神情萧索,不由得便又想起她的遭遇来。唉,这李相公如今也不知是不是真从了军?

“站住,你给我站住。”草丛中传出一声大喝,许田不由得与龙心莫对望了一眼。

这是几日来许田新养成的习惯。

也许是几日来龙心莫遇事不慌的态度,也许是因着曾叔年迈,老徐又是个不经事的,使得许田一旦遇到事情,竟然第一个想商量的人就是龙心莫。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喝,自然也就不自觉地望向龙心莫。

只见龙心莫也循声望了过去,草丛边上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妇女,蓬头垢面,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似乎被那大汉喝住了一般。

那出声的却是一个男子,约莫四十来岁,着了青衫,作士子打扮,虽然落拓,但双眼炯炯有神,正指着那妇女大骂,“虎毒不食子,你如何便能弃了他?”

龙心莫随着男子所指方向望去,地上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全然不知人世艰难,顾自酣睡。

许田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由都暗道,好狠的心,如今兵荒马乱,这妇女此时丢下孩子,那婴儿那里还有活路?

只见那妇女闻言,呆呆愣愣,也不去看那婴儿,忽然身子一屈朝着那男子跪了下来,“我连我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那里养得活他,他跟着我早晚也要饿死,如今离了我……若贵人心善便留下他,也是他造化。”说完猛地起身,竟然转身一路跑了开去。

那男子似乎料不到那妇女会出此言论,一时怔在那里。

许田一行人闻言,也是面面相觑,心里似乎觉得那妇女所言有理。

烽烟方起,有积蓄的人家还略微有些存粮,若是那些庄稼人家,靠着田地生活,战火一起,莫说地里的东西没了,便是人也要防着军队打草谷。战乱时日,纵是再小心,也不见得能生活下去,若是不小心,只怕一时半刻便要连命也搭上。

这几日来,他们见的难民多有几日未曾进过一粒米饭的,不然许田一行人也不至于马车陷进泥地也不敢去拉了。

都说民以食为天,如今没了庄稼,也就没了活路了。但是这抛弃婴儿的事,究竟大违天伦,许田几个人思来想去也不知应当说些什么,一时间竟然都静默不语。

好一会,那男子却忽然大笑起来,迹近疯狂,嘴里叫道:“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好好好”,一连叠声说了几个好,反复念着“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转身也奔跑起来,边跑还边狂笑,似乎疯癫了一般。

一时间两人便都跑远了,留下许田一行人及那个躺在地上的婴儿,不知所措。

这时那婴儿似乎心有所感,忽然醒了过来,小手在胸前抓了抓,便忽然大哭起来。许田一时也没了分寸,不由得又望向龙心莫,只见龙心莫此时也怔在原地,嘴里似乎低喃着什么。

龙心莫几日来,虽然表面力持镇定,但实际上心中没半分安稳,她原本便对李乘风从军一事颇多疑惑,然而战火纷飞乱像丛生之际,只求平安回乡,实也无法可想。

如今忽然逢此变故,那“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之句,竟仿佛一下子敲进了心里,不由得便想到自己与李乘风如今生死两不相知的情形,一时便怔在那里。

“妹子,妹子”,许田忙叫唤了几声,龙心莫方才回过神来,望见许田脸上急切,便朝他笑了笑,低头望了望手中的婴儿,那小脸已酣然入睡,于是便转身把他放进了篮子中。

白日那妇女及男子相继离开之后,留下那婴儿在地上大哭,许田一行人皆不忍心,最后还是龙心莫抱起了孩子。

许田原也怕多个累赘,但想到留下一个婴儿在荒郊野地,只怕他们前脚离开,那小娃儿后脚就要成了野兽裹腹的食物,也就默许了龙心莫的举动。

这时许田不禁也去看那婴儿,只见那婴儿肥嘟嘟的脸蛋儿煞是可爱,眯着眼睛正睡得香,全然不知他的母亲已然弃下了他,“这娃儿倒是可爱,白天还哭得什么似的,现在倒是睡得香,可惜……”悠悠叹了口气“可惜,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是啊,生在这烽火连天的时节,那里有一天安生日子。今日虽然他们捡了他回来,可是将来能不能护住他,又有谁能预料呢?

“许叔,这些天来多谢你照顾了。”龙心莫却没去接许田的话,只从身上掏出一包东西来,边递给许田边说道:“这是李家院子的钥匙,进了院在桃花树旁有两个地窖,左边藏了这些年来酿的酒,右边都是些粮食,若他日有用,许叔自去取了便是,我料想过些时日必然也有难民会避到村子里,那时若地窖仍有余粮,许叔不妨开了地窖,尽数取出来赈济灾民……”

“妹子,你这是……”许田惊讶地望着龙心莫,只见龙心莫脸色平静,不由得心里又叹了口气。

这些时日来,虽然龙心莫表面上平静,但许多个晚上他都看见龙心莫呆呆地望着云延的方向,原以为能把她平安带回去,没想到今日逢了这样的事。

其实从白日龙心莫怔然不语的情况,许田也已猜到几分,只是不曾想她真有如此勇气,“如今烽火连天,大家都往南逃,你又何必……”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龙心莫低低地默念着,抬头朝许田笑了笑,“许叔,还是不信我吗?”

那笑靥如花,许田忽然觉得战火离他们一下子就远了,似乎还是那个太平盛世的样子。

回过神来,见龙心莫从容淡定,轻轻地哄着孩子睡觉,忽然便知道她主意已定,再劝也是枉然。

那时龙心莫要跟着到丰城时,也是这般坚定,只是,那李相公曾留在相府多日,甚至有李相公已入赘相府之言流传出来,这龙心莫此去,纵是寻着了李乘风,只怕也……

许田望向坐在篮子旁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眼神柔和。

因离了柴火有几步远,火光只影影绰绰地打在脸上,让人看着有一种恬淡的安心。

许田望着龙心莫的侧脸,心里便不由地安静下来。

那侧脸透过火光,有一种安静娴雅的味道,怎么也看不出眼前的人不久前才经历了生离死别,如今又失了丈夫的音讯,而刚刚,又作出远赴战场的决定。

许田忽然心里有些黯然。

这样一个女子,是许田一生也不曾遇到的。

平常女子,逢此大难,即使没有哭天抢地,也多是六神无主,如像李家这样没有什么亲戚的,也合该等着娘家人帮扶。

他曾听说李家娘子的娘家是江南的高门大户,若不是与李乘风自小订下的姻缘,也不会嫁到他们那穷乡僻壤去。可是偏偏龙心莫在李母死后,谢过了四邻的帮助,一手料理了李母后事。

一切妥当之后,明知时局不对,却依然跟来了丰城。许田一直以为女子都该待在家中,出门只会碍事,这也是当初他极力反对带龙心莫到丰城的原因,但是如今,却竟然是他依赖龙心莫多些了。

而现在,她却说出了要远赴云延的决定。

他知道龙心莫不是不知世事的人,特别是几日来,他们遇见了许多逃难的人,云延的情况有多不容乐观,龙心莫心里想必也已经清楚了。

此时许田再也不认为龙心莫是平常的女子,只是如今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多是能逃便逃的,烽火无情……

许田原本想要阻止龙心莫去云延的,但是看见她从容淡定,心里忽然觉得,她可以在这烽火中生存。

虽然这样想很荒谬,但他此时此刻,却实实在在说不出半句反对的话来。

“但愿,”许田慎重地对着眼前熊熊燃起的柴火祈祷,“但愿上天怜惜吧。”

当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许田听见占城大捷,又从说书先生口中,听见一个名叫辛莫的传奇人物时,便有种直觉,那人便是龙心莫。

但那时,传说中机变无双的辛大夫已经身死占城,其英烈让多少人扼腕叹息。

许田几乎是下意识地希望龙心莫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子。

她原也该是的。安静娴雅的气质,遇事沉稳不慌的冷静,清澈的眼眸即使历经战火的颠簸也不染风尘。

那样一个女子,难道会就那样淹没在一场战火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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