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老师本来就有失眠症，吃过安眠药，煎熬到夜里十二点，刚刚睡着就被学生王青草请教一道数学题的电话吵醒。赵明知道青草请教数学题是假，搅闹他是真，但他仍耐心地给他讲解那道数学题。赵明被青草那么一搅和，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夜无眠的赵明，昏昏沉沉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摇摇晃晃回到办公室，一下伏在办公桌上，就不知东西南北了。赵明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吵醒，揉搓着惺忪的眼睛一看，已是夜里下一点。赵明晕晕乎乎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室内的是校长和青草爸。校长焦急地问：“青草怎么还没回家？”“青草真的还没回家吗？”一阵风吹进室里，赵明猛然记起，因昨天下午最后一节课，青草在同桌女生后背贴上了一张纸条：你舔“照明弹”的屁股，你就是“照明弹”的小婆子！同学们发觉，哄堂大笑。困倦烦躁的赵明一看，失去耐心，将青草请出教室，关进教室一旁的储藏室。
赵明抑制着惊天的慌乱，打开那间储藏室一看，哪里还有青草的影子。赵明突觉浑身筋骨像被人抽掉一般，软成面条儿，绝望地叫一声：“青草！”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无根草一样，晃晃地走着，嘶声啼血地呼喊着，去寻找青草。他们找遍学校，也没见到青草的影子！
青草哪里去了？
原来，昨天青草见都放下午学了，赵明还不放他出贮藏室，便跳上桌子，轻轻一跃，抓住门框，打开储藏室门的上亮子，跳进走廊里。那时天还未黑，青草要是回家，问题就不会闹大；可青草恨透了赵明，冷冷一笑，跟几个未离校的同学说：“我一定把‘照明弹’拿下！”说罢，走出学校，找到他的好友——早已辍学的马桩，将情况一说。马桩听过，将一大一小两眼打闪一样眨巴了几下，说：“走，我领你去个地方，保证让‘照明弹’完完！”一天一夜，没有找到青草，学校开了锅！赵明急死了！青草爸吵过赵明，又闹教育局长，接着报警！赵明跟学校领导师生，还有警察，在全县城进行拉网式的查找，最后才在一家网吧的密室里找到青草。找到青草时，青草和马桩在密室里正沉沉大睡。
作为一起严重事故，教育局通报全县，并给赵明记大过处分。
青草一听，赵明受了处分，高兴得拍着小屁股，翘起大拇指，对同学们说：“怎么样？我说把‘照明弹’拿下就拿下！”青草说罢，没人应和，却发现同学们都捂着嘴笑。原来，赵明朝他走来了。赵明听到青草的话，笑了。赵明没有因受处分而影响对青草的关怀，相反他认真反省在教育青草中的错误，才不厌其烦地找青草谈话。他说：“青草，我们再谈一谈。”青草冷冷地望着赵明，很不情愿地站住。开始，赵明先和青草扯一些别的，然后说：“青草，你的聪慧，你的勇敢，都让老师敬佩；可是你的……”赵明温情脉脉，口吐莲花，教育青草，芬芳青草。可青草仍鼻孔朝天，把赵明苦口婆心的教育，当成菠萝叶吹得漫天皆是。吹一阵儿，叽哇一声：“你少在我面前卖弄嘴皮子！我讨厌你！”然后，咣一摔教室门，脚步大口吞食着道路，连咀嚼也无意咀嚼就去了。青草的叫喊在赵明耳畔炸响，成一股透彻的寒意传遍他的全身，他喊了一声“青草”就定在那里了，望着远处的青山，心中渐渐生成一种坚定的意念：青草，你是块冰，我也要用我的热忱真诚将你融化，让你明辨是非，学会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于是，他一有机会就去找青草谈话。热忱真诚的谈话，永远是思想和道德上形成学生美好个性的有效因素。经过赵明几次谈话，青草感到了温热，心里似有冰在松动在融化。
赵明想趁热打铁唤醒青草的良知。那天他又找到青草。那天的谈话，对青草很起作用。可青草虽心服，口却不服。他口不服，明显地写在脸上，表现在鼻子。他的鼻子里喷着冷气，掷地有声地哼一声，扭头走人。赵明愣怔了一下，就随着青草向前走去。校园的人行道上有树有花。树的青鲜、花的芳香，弥散开来，不厌其烦地芬芳着行人，芬芳着青草。青草想尽快甩掉赵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儿。
人行道上有建教室施工的拖拉机穿行其间。就在青草加快脚步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辆拖拉机突然失控，像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向青草驶来。赵明见状，像闪电劈开嗓门儿大叫一声：“闪开！”也闪电一样向前，将青草往旁边一拽。轰然一声响，拖拉机碾过赵明，撞在路旁的一棵树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青草脑内一片空茫，世界在他眼前停止转动。等他从惊恐中醒来看时，赵明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鲜血惊心动魄地红艳成不熄的火焰，辉映着天地，辉映着校园，辉映在青草的脸上心里。青草颤抖着一脸惨白的惊骇，扑向红艳的血泊，扑向赵明，失声岔气地大喊：“赵老师！”又喊，“快救人呀！”
“赵老师！”很快，许多同学嘶声啼血地喊着，也赶来了。
一时，校园里飞满了哭声和焦急的呼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