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田菊长一双大脚,婆母一见,脸一下寒冷得刺人骨髓。新婚第二天,薛母就要田菊去推磨。田菊一见婆母那张寒气逼人的黄脸,腔也没答,捞起磨棍自己推起来。她挺腰弓步,足音响亮,将那盘石磨转成一片树叶。薛母见状,脸上的冷寒才淡了。吃饭时,田菊一气吃掉十二张煎饼。薛母气不打一处出,对着跑来吃食的一只母鸡吼:“真是个装饭的布袋!”吼得田菊的脸成了一块紫疙瘩。这时,两个长工跌跌撞撞抬一麻袋东西向库房里送。田菊冷笑一声:“这点儿东西也要俩人撑着拉屎的架子抬,才是装饭的布袋呢!”说着,向前,提起麻袋呼一下扔进库房。哗!麻袋里散出的竟是大洋。满地白花花大洋,惊大了田菊的眼睛,亲娘,难怪土匪刘七老要绑架薛文呢,原来薛家是有钱的主。薛文是田菊的丈夫。田菊给薛家露了富,薛母大骂田菊是败家子扫帚星,执意要儿子薛文休掉田菊。田菊豁亮双眼叫道:“过门才两天,就要休掉我,休想!”薛母气得跳脚撞墙道:“好个没廉耻的扫帚星,你们快给我把她轰出去!”几个长工吆吆喝喝好不容易将田菊拽到屋门口,田菊的大脚踩着门台石生根般不动了。拽得紧了,田菊性起,向内里一收,嘎叭一声响,将门台石踩断。薛母大惊,这个疯娘们,敢情是虎生的牛养的!薛文趁机对老娘说:“田菊有这身力气,这等功夫,刘七就不敢打咱的主意了。”薛母恍然醒来,对田菊再不苦苦相逼。
土匪刘七真的领教过田菊的厉害呢。原来,薛文去城里上学,经过田菊家门口,常常在田菊家门口歇脚讨水喝,一来二去,田菊跟薛文相熟相知,有了感情。一日,薛文将近田菊家门时,被土匪刘七一伙劫持。田菊得知,风吼雷响地赶上刘七,挥动一双大脚,把刘七一伙踢得血肉横飞,屁滚尿流,救出薛文。薛文对田菊越发难以忘怀。就让母亲托人去田家提亲。薛母听说田菊是个疯丫头,不同意;可最终没有拗过儿子。
田菊跟薛文结婚后,夜里一觉醒来,发现床上常常没了薛文。一夜,她等薛文起身走出家门,悄悄尾随其后,行一段路,忽见薛文去了二寡妇家。去睡二寡妇呀,没良心的家伙!田菊放轻脚步,走近二寡妇的窗下,想等待时机,去捂他们被窝子;可等一会儿,听到屋内突然响起震人心魂,令人热血沸腾的歌声。啊,原来薛文他们在干掉脑袋的大事呀!田菊开始为薛文担心起来。从此,她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一日,田菊出村挑水,猛见刘七带人急匆匆向村里赶。田菊心中冷丁一响,叫声不好!就如飞般走向前,抡起钩担挡住刘七一伙的去路。刘七一见田菊挡道,人向横里晃了几晃吼道:“骚娘们,怎么浪张到这里来了?”田菊目光如电射过去道:“你个私孩子,到这里绑票来了?”刘七道:“啊,绑票?是绑票,闪开,好狗不挡道!”田菊青松一般立在那里道:“是狗你怎么不去吃屎?”两下言来语去,田菊很快弄清楚刘七已投靠县警备队,今天是来查赤化党,抓薛文的。田菊想,薛文他们正在二寡妇家开会呢,要让刘七他们赶去捂了窝子,就坏大事了!田菊一皱眉头,突然扯亮嗓门唱道:“打倒列强除军阀,革命成功,齐欢唱!”一下把刘七唱大嘴巴,高声说:“日他娘,赤化党自投罗网了!不,赤化党没那么傻,不能让这个骚娘们缠住,弟兄们快进村!”田菊道:“进村?这村是你们随便进的吗?”说着,舞动手中钩担,那钩担似有了生命,灵活骁勇,指东打西,直打得敌人鬼哭狼嚎,松球一样四处乱滚。田菊的一双大脚更是所向披靡。田菊的一双大脚搅沸一面山坡,一条钩担打得满山血雨腥风。田菊想,闹得紧了,刘七会开枪。枪声就能给薛文他们报信;可刘七却不跟田菊纠缠,只想向村里突击。田菊怎么能放走刘七,啪大脚一下踢中刘七的后腰。刘七瞪着王八眼回头看时,叭唧田菊钩担上的铁钩将刘七的一个眼球钩出来了。那眼珠挂在一株石竹花上,颤几颤向下跌落,撞在一块尖石上,极不甘心地响一声,瘪了下去。刘七疼极恨极,乱了方寸,喝令手下开枪。田菊虽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但还是不敌出膛的枪弹。枪弹凄厉地叫着向田菊飞去,有一颗击中田菊的左臂。田菊感到左臂一震,浑身顿时没了力气,人立刻委顿下去。
田菊被刘七捕俘。
刘七他们进村,一时没有找到赤化党薛文。他们将田菊绑在村前一棵松树上拷问。失去眼球的眼睛锐利无比的疼痛使刘七格外残忍。刘七恶狠狠地问:“薛文在哪?”田菊昂首挺胸,说:“在俺心里!”刘七脸上涂满血红的狰狞,用利刀指着她说:“在你心里?让我看看。”说着就割掉田菊胸脯上一块肉。田菊像闪电劈开嗓门儿,怪叫一声,暴突的双眼怒火熊熊,指甲深深插进身后的树干里,似要让疼痛顺着树干流走。刘七割一刀问一声,田菊凄厉地骂一句。刘七很快将田菊的胸脯割没。田菊却对刘七仍叫骂不绝。刘七问不出什么,反连遭唾骂,恨不得一刀捅死田菊,可找不到薛文不能让田菊死掉。他咽不下一口恶气,嘿嘿一笑,朝田菊胸口就泼了一盆尿。田菊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田菊醒来看见敌人架着血肉模糊的薛文站在她的面前。田菊哽咽着叫一声薛文!就昂起不屈的头颅说:“我是赤化党,没他的事!”刘七冷笑道:“臭娘们,是赤化党还用你说,男赤化女赤化,老子见一个杀一个。”薛文说:“她不是!”薛文一喘一息,都有血花滴落。薛文血要流尽,还在为田菊着想。田菊见状,心都碎了。她全身力气陡地爆发开来,一声吼,挣断捆绑她的绳索,飞起威风八面的大脚,向身边一个土匪踢去。匪徒急忙躲闪,没想到田菊的右手已抓住了土匪的肩头。田菊一用力就把那个匪徒的胳膊撕了下来。“我的胳膊!”那个匪徒嚎叫起来。趁着敌人慌乱之即,田菊抱起奄奄一息的薛文喊:“好薛文,你不要死!”她奋力拼杀,企图突破刘七一伙的包围;但敌人一个个像起性的豺狼,左堵右挡,紧追不放。田菊穿山过涧,血战有时,还是被刘七一伙逼近鹰愁崖。
此时,田菊发现薛文已牺牲。此时,刘七一伙已紧紧将田菊围住。刘七叫:“捉活的!”田菊见丈夫牺牲,似万箭穿心喊:“兔崽子们拿命来!”叫喊与她的大脚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踢翻一个匪徒,又直奔刘七而去。刘七还未弄清怎么一回事,田菊一个倒钩就把刘七的肠子给勾出来了。
“好好收拾你的那挂下水吧!”田菊喊着,抱着薛文纵身跳下鹰愁崖。
刘七惊慌失措地望着流淌的肠子,着急地叫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灭赤化党,杀死田菊呀!”
众匪会意,一齐向鹰愁崖下开枪。
残暴的枪声惊起一对金翅鸟。那对金翅鸟闪着夺目的光华,穿云裂石地叫着,向蓝天飞去。